第一百四十六章 苦水镇
车队在沙漠中走了第三天,无情的沙漠中突然冒出了一抹生机盎然的绿色,虽然只是星星点点的绿意,哈莉和车厢里的其他人都兴奋起来。
“我不记得这里有片绿洲。”雷克斯疑惑地拿起地图看了又看,,又参照着太阳的方位和手中的罗盘比对了半天。最终他得出结论:“这里应该是‘苦水镇’才对。”
苦水镇?
哈莉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当年他离开沙漠时的摸样:黄褐色的泥墙,漫天的风沙,骨瘦如柴的老者牵着脏兮兮的孩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们。
前面的车厢里又走来那个犬族小伙子,边走边扯着嗓子喊道,“前面就要到苦水镇啦,等会儿大家别着急,让车务工匠停好车再下去!”
罗琳急忙暂别了哈莉,急忙往车头方向跑去。
随着工匠们逐渐往车底灌注溶液,车厢开始逐渐下沉,六对轮子也渐渐接近了地面,车子开始慢慢减速。
随着车厢的速度越来越慢,车厢外的沙地里也出现了许多耕作的男男女女。
“这片沙地里还能种植东西?”雷克斯仿佛闻到了商机。下了车之后不着急进城,反而带着哈莉往沙地里走去。
等走近了之后,哈莉才看清楚,他们种的竟然是枯秸秆和枯树枝。
他只差没大喊一声:“你们是不是疯了?”
倒是雷克斯压着耐心,平和地问路旁一个年轻女子:“这位阿桑,你们这是在耕种什么?”
那个女子看笑着把手里的小麦杆递给他看,“这可不是耕种,我们这是在治沙。”
“治沙?”雷克斯和哈莉异口同声地问道。
那个女子撩了下马尾,把手中的秸秆整齐排列在地上,用平头铲将它们严实地压进沙土中,只露出半截在沙土外面,就这样用枯草在沙地上画出了一个个小臂见方的格子。
她身后还有好几拨人,他们各自拿着不同的工具劳作者。有的人用长矛在方格中打孔,有的人往孔里播种,有的人则拿着勺子浇水。
方格里面种植的,应该是沙棘、沙枣、花棒之类的植物。
女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些植物适合生长在沙漠中,只要好好保护的话,这片植物应该是能够活下来的。”
哈莉好奇地问道,“那这些枯草有什么用?”
女子掂了掂手里的平头铲,“它们可以挡住风沙,让这些植物活的更容易些。”
正说着,后面又是一波人撒着亮晶晶的粉末走来。雷克斯和哈莉突然惊呆了,那竟然是魂石粉末。
“你们竟然用珍贵的魂石当做肥料?”雷克斯仿佛看见了无数的金币被埋进了沙漠。
女子笑道,“那要看你对‘珍贵’的定义是什么了。魂石可以催化植物生长,植物长大了就能固化沙土。我觉得能让这篇土地重新变绿,比魂石要珍贵些。”
哈莉自幼生长在沙漠上,只听说过沙漠吞噬了村庄,从没想过有一天人类也能从沙漠死神的手里夺回领土,忍不住感叹道:“我从小就生活在这片沙漠里。每天的食物里都拌着沙子,身上是落不完的沙子,就连张嘴说话都会灌进半嘴沙子。”
他心中莫名地兴奋起来:“女士,这片沙漠能重新变成草原吗?”
女子笑着说:“哪里会有那样容易的事情,‘草方格’仅仅是其中一种方法而已。”
说着,有几个蛮族人牵着一头高大的魔兽走了过来。这头动物乍看就像一头肥胖的熊,身体覆盖着黄色的毛皮。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环境,宽大的嘴巴发出满意的哼唧声。
“这头‘萨维斯兽’也是治理沙漠的重要角色。”女子摸了摸那头魔兽的脑袋,“它吃饱了以后会吞食大量的沙子帮助消化。排泄的粪便非常粘稠,拌上沙土就能种植了。”
雷克斯惊道,“这种魔兽居然还存在,我还以为它早已绝种了。”
牵着魔兽的蛮族人道:“它们吃的是树叶和鱼类,沙漠地带没有食物,所以它们都迁徙到西部的龙骨峡谷去了。我们也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的。”
女子道:“这种魔兽对治理沙漠很有帮助,我们也在设法养殖和繁衍它们。反正把各种各样的办法都尝试一遍,总会有一两个是有用的吧?”
哈莉急切地问道:“那要花费多少时间,多少代价?”
女子回答:“大概六七十年吧。”
哈莉惊愕地张大嘴巴,“那要耗尽大半生的时间。”
女子耸耸肩,“我们做不完,我们的后代会继续做下去。”
哈莉的嘴角莫名抽搐了一下,“那时候,说不定我们已经死了……”
“那又怎样?”女子擦了把汗,继续低头种起了枯草,“那时候,你的孩子就不会吃到拌着沙子的食物,不会整天灰头土脸,也许还能在树荫下面荡秋千。”
哈莉和雷克斯都说不出话来。
两人满脑子疑惑地走回列车旁,雷克斯突然道:“治理沙漠,怎么听都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哈莉点点头。
雷克斯又问:“你觉得会有人做亏本的买卖吗?”
哈莉刚想答话,就看见罗琳正嘟着嘴在火车旁看着他:“你跑哪里去了,怎么下车了没找到你?”
她拉起哈莉的手,“快来,我们去找我的姐妹。”
说着,她就带着哈莉和雷克斯快步走进城镇。一路打听着来到临时的市政大厅,门口有两个长着鹿角的人正在盘查:正是菲力和芬克斯。
罗琳不认识菲力,就大咧咧地去找芬克斯打听莉迪亚的下落。
芬克斯当然知道罗琳是莉迪亚的好姐妹,脸上有些不太高兴。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刁难罗琳就被菲力瞪了一眼。
“抱歉,我妹妹不懂事。”菲力冲罗琳歉意地笑。忽然又看见她背后有个美丽的“姑娘”,一下子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只能对着空气说道:“公主正在外面忙着,不笑和圣女倒是在里面。”
“太好了。”罗琳拍手笑道,“铜锤大叔正好有封信要给他。”
说着她就招呼哈莉和雷克斯一同进去。
.
不笑的手上捏着铜锤的信,脸上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
这封信写的实在不怎么样。
首先有很多文法错误,还有些稀奇古怪的口语,比如:“我就觉得吧这些‘桑人’整天被其他国家欺负,我们给点好处他们大概也许可能会给点我们什么东西吧,可能是钱或者‘桑品’。”
考虑到这是铜锤这辈子写的第一封信,不笑还是决定将它妥善保管起来。不过又联想到现在蛮牛镇里的公文若都是这个样子,不笑难免露出了凄凉的表情。
放下了信笺,不笑的目光已经绕过罗琳,落到了雷克斯和哈莉身上。
在被不笑的目光上下扫描了三遍后,哈莉忍不住问道:“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不笑没有回答,只是让侍从去喊了个人。没过多久,戴着青灰面具的老板娘就推门而入,“不笑,有什么安排吗?”
不笑指了指哈莉,“他是不是葛伦的儿子。”
“诶?”哈莉愣了下。
能被罗琳认出是男人,他已经十分惊讶了,可眼前这个人竟然连他的身份都能说出来,这是什么古怪的妖术?
他还在怀疑的时候,戴着青灰面具的老板娘已经走到他面前。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你长得可真像你母亲。”
哈莉害怕得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请恕我冒昧,您认识我的母亲?”
老板娘温婉地笑道,“她是我前任的圣女姐姐。时间一晃过去了这么久,连你都长这么大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您,您是莎曼莉阿姨?”哈莉看着眼前这个戴着丑陋面具还断了一只手的女人。
雷克斯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昔日美丽的圣女竟然变成了这样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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