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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第128章


“啊啊啊——”

        田巿惨叫,只觉得眼前的“陈慎之”好像被鬼怪附身了一般,突然如有神助,胳膊被拧得根本提不上劲儿来,脸颊狠狠的贴在地上,嘴里都是泥土,除了惨叫什么也做不了。

        嬴政冷冷的凝视着惨叫的田巿,旁边还有好多田巿的士兵,大喊着:“大王!大王!”

        那些士兵想要冲上演武场,嬴政更是狠狠向下一踩,田巿的脸都变形了,惨叫出声:“别……别过来!!”

        士兵们吓得不敢动弹,纷纷后退了好几步。

        嬴政抬手轻轻蹭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已经不流鼻血了,但是这个仇太大,能让嬴政流鼻血的人,他可是头一份。

        老三田轸看着嬴政,瞠目结舌,反应了好半天,嘴里都能塞下一颗鸡子了,结巴的道:“幺幺幺……幺儿好厉害!”

        老二田桓眯了眯眼睛,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深藏不漏。”

        虽“陈慎之”的力量不足,但是巧劲儿厉害,一下便制服了田巿,在田桓眼中,绝对是高手了,而且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老大田升也有些吃惊,眯了眯眼睛。

        老三田轸大喊着:“田巿!你可说过的,谁赢了谁住在御营,现在高下已定,你说话可算数,到底谁住在御营?”

        嬴政垂头去看被踩在脚下的田巿,瞬间了然,原是陈慎之那小子,拿自己来打赌了?哼,当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

        田巿疼的厉害,满头滚汗,但是御营是齐王住的地方,如果自己主动腾出来,岂不是没有脸面,这地方是六国会盟,外加卫君见证之地,若是自己这般没有脸面,岂不是被人笑话?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以后如何抬头做人?

        “啊啊啊……疼、疼!!”田巿眼珠子还没转完,嬴政便知道他不想让出御营,狠狠一拧他的手臂,道:“怎么不言语?是嗓子哑了不成?”

        “啊!疼——疼!寡人、寡人……”田巿断断续续,结结巴巴,窝窝囊囊的道:“寡人让!寡人让出御营,你们住!你们住……”

        嬴政冷笑一声,慢悠悠放开田巿的手,但他并没有要放过田巿的意思,轻轻抬脚,“嘭——”一声下去,田巿应声惨叫,整个人飞出老远,脸颊磕在演武场的牙子上,“噗——”吐出一口牙来,合着血,血呼啦的一片。

        “啊!牙!寡人的牙!牙!”田巿惨叫着,从地上摸出一把牙来,两个门牙全都掉了,还有一个槽牙,田巿一张嘴直漏风,说话还有点含糊。

        “噗嗤!”老三田轸笑的欢畅:“哈哈哈!!豁牙子!豁牙子!”

        他说着,飞快的跑上演武场,对嬴政竖大拇指道:“幺儿,厉害!”

        还拉住嬴政的手,去摸嬴政的脸,凑过去关怀的道:“幺儿,你流鼻血了,没事罢?快让医官来看看!”

        啪!

        嬴政下意识反应,甩开了田轸的手,没有让他对着“自己”摸来摸去。

        甩完之后,嬴政稍微有些后悔,毕竟自己个儿现在是“陈慎之”,老三田轸有些发懵,没想到幺儿会如此冷漠的甩开自己的手。

        嬴政咳嗽了一声,找补道:“三……三兄,你抓的我有点疼。”

        “哦原是如此!”老三田轸赶紧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就是没轻没重,没事儿罢!”

        老大田升走过来,赶紧道:“老三,你真是的,幺儿受了伤,让他好生歇息。”

        老二田桓道:“轻伤,不碍事。”

        三个人检查了一下嬴政的伤势,老三田轸笑道:“哎呦,御营是我们的了!走罢,咱们去御营下榻,不像某些人,还要腾出来!”

        田巿手臂断了,软趴趴的垂下来,听到田轸的冷嘲热讽,气的浑身打飐儿,眼珠子一动,语气颇为暗昧的道:“寡人打赌,自然是愿赌服输,然……这御营,自古以来都是下榻一人,你们这是四人,难道四个兄弟全都要住在一室?”

        他一说,老大田升便沉默了。

        老三田轸道:“住在一起如何?我们是兄弟,亲如手足,不分你我!”

        田巿又道:“是啊,你们是亲兄弟,亲如手足,但御营和王位都只有一个,是手做齐王,还是足做齐王,寡人可听说了,食饭用手,从来没人用脚,这手与足,也是有区别的。”

        嬴政听出来了,田巿虽然输了,但是不甘心,现在这会子正在挑拨离间呢。

        老三田轸素来大大咧咧,直话直说,没什么小心眼子,听到田巿挑拨离间,心里头那个火气,大喊着:“二兄,打他!”

        老二田桓更像是个刺客,“唰”的拔出剑来,冷冷的凝视着田巿,田巿吓得连忙抱头,躲在士兵身后。

        田巿又道:“寡人说的可是啊,齐大公子?”

        原田巿这话儿,是说给老大田升听得。

        田升是齐王的大公子,按照齐国素来的传统,都是传位嫡长的,如果不传位嫡长,很可能生出派系祸端来。在齐国,田升的地位和建树也是最高的,是齐王最期与众望的一个公子。

        田升的心思温柔细腻,凡事三思后行,这就促使了他总是多想一些,田巿的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

        今日“陈慎之”打败了田巿,所以应该入住御营的人,是陈慎之才对,而入住了御营,就代表他是齐国的统治者,田升身为长子,又是齐国建树最多的人,若是按照平常的排法,他才是应该入住御营之人。

        田巿这一招挑拨离间,不可谓不狠毒。

        嬴政冷笑一声:“我看你……手和足都不想要了。”

        “呵!”田巿吓得连忙抱头鼠窜,对士兵道:“快走快走!”

        罢了真的逃跑了,生怕嬴政再掰断他的足。

        老大田升心思本就细腻,听了田巿的话,蹙着眉没有说话,老三田轸哼哼的道:“鳖蛋!还敢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我呸!顽泥巴去罢!”

        说着,对田升道:“大兄,是罢!”

        “大兄?大兄?”田轸连续唤了两声,田升一直在出神,竟没有听见。

        田桓轻轻碰了他的肩膀一下,田升这才突然回过神来,还吓了一跳。

        “啊?”田升道:“三弟,你说什么?”

        “大兄,你怎么了?”田轸奇怪:“为何呆呆的出神,在想什么?”

        田升干笑了一声:“没什么,可能……可能是累了罢。”

        老三道:“是啊,这一路奔波,也是累了,尤其是二兄,二兄还受着伤呢,咱们快去歇息罢!”

        四个人一道,并着魏詹一同往下榻的营帐而去,到了齐国的御营门口,老大田升看了一眼嬴政,温和的道:“幺儿,这御营是你赢来的,合该你去住下来。”

        “是啊!”老三田轸道:“幺儿你方才别提多厉害了!看的为兄们都傻了眼!”

        老二点点头,道:“有机会,切磋。”

        嬴政看着老二田桓,意味深长的一笑,切磋,你根本不是朕的对手,道:“伤养好了再说罢。”

        说罢,还拍了一下老二的胸口。

        “嘶……”老二虽然说自己的伤已经好了,其实都是托词借口,毕竟这不是光彩的事儿,一直瞒着大家,说自己的伤早就好了。

        嬴政可是知道的,毕竟那一下是嬴政打得,他知道自己下手的轻重,若不是为了放走陈慎之,嬴政也不必装作不敌,下手会更重一些。

        嬴政说罢,也没有拒绝入住御营,施施然走进了御营,让魏詹放下帐帘子。

        老三田轸道:“二兄,你不是伤好了么?怎么还疼?”

        “已然好了。”老二田桓逞强。

        老三道:“那你让我看看,让我看看!看看啊,你跑什么!”

        老三追着老二一路跑,两个人窜进旁边的营帐,老大田升望着御营,眼神有些复杂,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也进了其他营帐下榻。

        嬴政走进去,魏詹立刻给他倒了一杯水,他早就见识过“公子”的武艺,时灵时不灵的,关键时刻不会离谱,但非关键时刻,那就相当离谱了,虽魏詹隐隐约约觉得很奇怪,但他从来不会多问,这也是陈慎之喜爱的一点儿。

        嬴政看了一眼魏詹,淡淡的道:“明日一早,你记得提醒我,看看枕下。”

        魏詹一脸奇怪,看看枕下?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魏詹也不多问,点点头,道:“詹儿记下了,公子。”

        嬴政摆摆手,冷漠的道:“退下罢,无需侍候。”

        “那公子早些歇息,詹儿告退了。”魏詹顺从的退出御营,很快离开。

        嬴政立刻起身,将一张小羊皮拿过来,展平在案几上,在上面书写起来,写好之后将小羊皮卷起,放在头枕之下。

        嬴政做好这一切,这才找了一面镜鉴,对着镜鉴照了照“自己”的脸面,鼻子有些红,必然是方才田巿打的,嬴政的脸色有些难看,狠狠一拍案几,好一个田巿,早晚朕会扭掉你的脑袋。

        入住野王营地的第一天夜里,平安无事,四下悄无声息,很快太阳便升起来,今日便是会盟的第一日。

        “公子,公子起身了,已然天亮了。”

        “唔……”陈慎之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了詹儿的声音,心想着变回来了?

        果然,睁眼一看,天都亮了,营地外面隐隐传来脚步声,很多人走来走去,今日是会盟的第一日,自然有的忙碌。

        陈慎之翻身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伸了个懒腰,惬意的打了一个哈欠,魏詹将他的衣衫拿过来,道:“公子,您昨儿个让詹儿提醒您,看一看枕下。”

        “枕下?”陈慎之眼眸一动,是了,合该是嬴政让詹儿提醒自己个儿的。

        陈慎之半真半假的笑道:“是了,要不是詹儿提醒,瞧我这记性,都给忘了呢。”

        陈慎之又道:“我自己更衣便好,你先出去罢。”

        “敬诺。”

        魏詹退出去,陈慎之立刻一个翻身,在头枕下面掏了掏,摸出一张小羊皮来,展开来阅读。

        果然是嬴政的留书,无非是传递一些消息,互通有无罢了。

        嬴政让他把会盟的消息全都记录下来,写在这张羊皮上,等到了晚上,嬴政也会从头枕下取出阅读。

        小羊皮上写得很详细,嬴政要知道会盟的具体内容,例如各国兵力多少,各国实力如何,各国都带来了什么主将等等,还有会盟的条款,如何发兵,如何屯兵,从哪几路出击等等。

        陈慎之一一记在脑海中,点点头,末了去看最后一行字,上面竟然写着……

        ——田升心思颇重,需多加小心。

        陈慎之挑了挑眉,嬴政这是让自己小心便宜大哥。

        陈慎之多看了一眼小羊皮,将它重新藏好在头枕下面,换了衣裳,洗漱整齐,从御营中走了出来。

        兄弟三个已经整理整齐,正在等他,老三田轸笑道:“幺儿,起了?今儿个会盟头一日,咱们走罢!”

        陈慎之点点头,多看了一眼田升,田升的表情还是很温和,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见陈慎之看自己,便关心的道:“幺儿身子如何,昨日与田巿比试,没什么大碍罢?”

        “无妨。”陈慎之笑道:“特别好。”

        哪里能不好,嬴政对付一个小小的田巿,根本没有悬念的,更何况,陈慎之故意没躲那一拳头,嬴政一醒来便被打了,那火气能不大么,该担心的是田巿才对。

        众人进入了野王会盟的幕府大帐,大多数人都已经在坐了,燕赵韩魏,还有卫角君都在,唯独田巿和他的手下不在,还没有来。

        子南角知道,这次齐国来了很多派系,所以故意安排了两组齐国的席位,谁也不得罪。

        陈慎之等人坐在其中一组席位上,瞥眼一看,便看到了那奇奇怪怪的赵公子。

        赵国公子坐没坐相,案几上摆着一承槃的栗,正在食栗子,食的是乱七八糟,渣子掉得满身都是,身边很多人都十足嫌弃。

        “哎呦,真是对不住,寡人来迟!寡人来迟了!”

        田巿的嗓音响起,很快走进了幕府大帐,毕竟这次会盟,七个国家都参加,田巿似乎觉得自己压轴出场,脸面更大一些。

        但田巿一进来,陈慎之忍不住笑出声来,“噗嗤”一声毫不遮掩。

        真真儿太好笑了!

        田巿的脸,肿的跟猪头一样,腮帮子红彤彤的,好像在扮演小松鼠,还是小学生舞台妆效,非常夸张。

        手臂也断了,捆绑固定着,走路一瘸一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田巿听到笑声,狠狠瞪了一眼陈慎之,在席上坐下来,道:“咱们开始罢?”

        卫角君立刻致辞开场,道:“秦室无道,残暴天常,我等聚集在此,只为匡扶正道……”

        陈慎之托着腮帮子,听着他们说大话,果然啊,想必武侠小说里的英雄大会的原型,便是古代的诸侯会盟了罢,各国的国君聚首,就跟各大门派的掌门开会一样,全都是场面话。

        陈慎之差点打哈欠,但是他可没忘了嬴政布置下来的作业,将各国的底细摸清楚,尤其是各国的实力,粮饷,屯兵数量,领兵将领等等。

        “废话别说了!”魏国的将领道:“咱们合并,共同抗秦,那兵力几许,大家伙不防说说!”

        无错,兵力,就是这个问题,陈慎之听了一堆的废话,就等着这些有用的呢。

        田巿眼珠子狂转,道:“魏公子,您魏国愿出多少兵力?”

        那魏国公子冷笑一声:“我也不说那些虚的,我魏国的宗室,在咸阳被毒杀,丢尽了脸面,这事儿不能算完,我与秦室不共戴天,嬴政的脑袋瓜子必须由我斩下来,我愿出兵五千,粮饷自给自足!”

        “五千……”

        “五千啊……”

        这古代的打仗,很多人都觉得动辄二十万大军,甚至百万雄师,其实都是假的,骗人的,起码在汉朝以前,甚至是三国时期,都没动辄二十万大军这么大的数量,便算是二十万,那也是穷极所有的兵力,绝对的大手笔,豪横!

        先秦时期,如果一个国家能拿出五万兵力,绝对是大国之中的大国,强国之中的强国,魏国如今已经亡国了,能拿出五千兵力,绝对不是小数目,而且这次是合纵攻秦,五千是诚意之数了。

        如果七个国家,都能拿出五千兵力,嬴政那面儿也不会好过的。

        卫角君立刻奉承起来:“好!好魄力!不亏是魏国公子!不愧是魏公子啊!”

        魏公子听了很是自豪,昂着下巴,还冷冷的看了一眼魏詹。

        毕竟都是魏国人,而且都是魏国的公子,他是有意在魏詹面前炫耀的。

        魏詹并不当回事儿,甚至都不看他一眼。

        田巿一听,不能被人抢了风头,道:“五千?我齐国,愿出兵八千,粮草自给自足!”

        “八千!”

        “呵,八千呢……齐国大手笔啊!”

        “就是啊,八千……”

        田巿瞬间将魏国压了一头,魏公子不愿意了,但是五千已经很勉强,还要给自己留点余地,再者说了,出兵越多,消耗的粮草越多,魏国一时也拿不出太多。

        卫角君笑道:“其余诸君呢?”

        其他国家,有出兵五千的,三千的,也有两千的,总之多多少少带点诚意,陈慎之便是脑子好使儿,一一把数量记下来,然后把领兵的将领名字也记录下来。

        轮到了卫角君,卫角君脸色尴尬的道:“诸位也知道,我卫国这些年被掌握在秦室暴?政的铁蹄之下,几乎没有什么兵力,但是……但是为了表达诚意,我愿出兵一千……一千五!”

        卫角君一狠心,咬了咬牙,还添了个零头。

        大家伙都很蔑视的看着卫角君,但也算了,差强人意,本来就没想他能出兵太多,毕竟占用了人家野王的地盘子,说得过去。

        “嗯?”田巿道:“赵公子还没开口,不知赵国出兵多少?”

        赵公子被点了名字,还在抠嗤栗子,“啊?”了一声,一脸状况之外,身边的寺人连忙重复,赵公子这才听清楚,呸呸两声吐出栗子皮,眼珠子狂转,道:“赵国……我们赵国出兵五百!”

        “五百?!”

        “我没听错罢?五百?!”

        “五百是什么?”

        “不是五千,也不是五万?竟然是五百!”

        众人脸色缤纷,只有赵公子不为所动,还道:“还请各位见谅,见谅啊,我赵国今非昔比,这五百也是拼拼凑凑拿出来的。”

        “你们赵国,也太无有诚意了!”

        “就是,你以为这是顽的?”

        “赵国这是什么意思,戏耍我等不成?”

        一时间全都是讨伐赵国的声音,第一日会盟不欢而散,陈慎之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赶紧回去记录下来,把这些条条框框的写清楚。

        陈慎之回了营地,把事情记录在小羊皮上,想了想,又写了一句,觉得赵国公子很是奇怪,让嬴政有空的话,夜探一番,不要打草惊蛇的那种。

        陈慎之点点头,将小羊皮卷起来,塞回头枕下面,拍了拍头枕,静等天黑便好。

        天色慢慢暗淡下来,嬴政是在榻上苏醒过来的,醒来之后立刻从头枕下面把小羊皮掏出来,果不其然,小羊皮上多了很多字。

        嬴政一展开,登时头疼不已,陈慎之那么爱读书的一个人,怎么字迹却如此的……粗陋。

        嬴政硬着头皮往下读,各国的出兵数量,全都在嬴政的预料之中,唯独……

        唯独赵国,五百?也太少了一些。

        陈慎之也觉得奇怪,所以让嬴政夜探一下赵国公子,嬴政眯了眯眼目,将小羊皮展开在案几上,又往上填了几句。

        齐国会盟,显然是想要出兵攻打秦室,他们现在做足了准备,但是缺少一个机会,如果没有这个机会,这一盘散沙很难一同出兵,说不定抻着抻着,很快就散了。

        会盟散了也好,但七国的遗后,始终是嬴政的心头大患,这次散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卷土从来,嬴政想要从根本瓦解他们,所以必须抓住这次机会,甚至……要给他们一个出兵的机会。

        嬴政在小羊皮上快速书写,让陈慎之在明日会盟,透露一个消息给七国,那就是嬴政很快便会去骊山温汤,如此一来,嬴政离开咸阳宫,必然是齐国动手的最佳时机。

        嬴政写好小羊皮,放回头枕下面,等了等时辰,直到子夜,这才消无声息的走出御营,准备去探探赵公子的眉目。

        嬴政刚出来,还没走几步,便听到一个声音道:“诶,幺儿!”

        嬴政回头一看,竟然是老三田轸,田轸笑眯眯得朝自己打招呼,嬴政根本不想搭理他,毕竟这一路上,骂嬴政骂的最欢实的,便是老三田轸了。

        不只是老三,老二田桓也在,二人结伴,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去何处。

        老三笑道:“幺儿,你怎么也睡不着?是不是饿了?”

        嬴政刚想说自己并非饿了,老三已然道:“和三兄一样,原咱们都饿了,不如一道啊,去膳房看看!”

        嬴政甩开他的手,不喜旁人触碰,老三田轸没当回事儿,道:“走罢走罢,一道走!”

        嬴政实在无法拒绝,若是拒绝的太狠,唯恐陈慎之掉马,到时候便麻烦了,只好被田轸推着往前走。

        于是三个人一同进了膳房,老三田轸摸着肚子道:“这破地方,晚膳我都不敢食,生怕有人下毒。”

        老二田桓冷漠的道:“谨慎一些也好。”

        这地方是七国汇聚的地方,换成嬴政也不会食旁人端来的吃食,谨慎一些是正确的。

        谨慎的后果便是现在腹中饥饿的厉害,实在顶不住,根本睡不着。

        老三田轸眼睛亮堂堂的盯着嬴政:“幺儿,我听说你会理膳,要不然……你给三兄做点吃食,可好?”

        “我?”嬴政差点瞪他,你让朕给你理膳?

        不过陈慎之的确是会理膳的,手艺还特别好。

        老三田轸看到了剩下在砧板上的生猪蹄,道:“猪蹄!猪蹄啊!幺儿,你不是说你可擅长料理猪蹄么?今儿个给三兄露一手,咱们食猪蹄如何?”

        嬴政眼皮狂跳两下,猪蹄?朕如何会做?

        可是如今若说不会,绝对惹人怀疑,于是嬴政硬着头皮道:“也……也好。”

        “太好了!”田轸很是欢心,差点拉着田桓转圈圈,道:“猪蹄!吃猪蹄!”

        嬴政尴尬的看着灶台,这……生火,怎么生火?

        嬴政道:“先生火罢。”

        田轸点点头:“好啊,你生。”

        嬴政心里冷笑,朕如何会生,他实在忍无可忍,冷冷的道:“不会。”

        “啊?”田轸奇怪:“幺儿你不是会理膳么?”

        嬴政耐着性子,一本正经的胡搅蛮缠:“理膳又不是生火,谁说会理膳,一定会生火?难道会用剑的人,一定会射箭不成?”

        “也是啊!”田轸被他绕了进去,挠了挠后脑勺:“怎么办,我也不会生火啊!”

        老二田桓叹息一声:“我来。”

        田桓竟然会生火,说来也是,他虽不会理膳,但是野外生存还是会的,难免生生火。

        嬴政眼看着灶火升生起来了,心中扼腕,还以为无法生火,就不必理膳了,哪知道老二田桓还是个能个儿人。

        “幺儿,快,快做猪蹄!”

        嬴政听着老三田轸催促自己,真的很想把生猪蹄砸在他的脸上,让他催促。

        嬴政从未料理过猪蹄,眼看着黑压压的大锅子,灵机一动,是了,首先应该弄些油进去。

        这里是会盟大营,不是陈慎之的小膳房,陈慎之素来喜欢菜油,膳房里准备了好多菜油,但是这年头,普遍用的都是动物油,也就是猪油、羊油、牛油,甚至是鹿油等等。

        嬴政机智的将一块白花花的猪油扔进了锅中,无错,是扔,猪油抛出抛物线,“哐!”掉进锅里,因为火势很大,很快融化了。

        于是嬴政又将生猪蹄,也扔进了锅里,心想没什么,不过就是煮熟了么,朕也会的。

        猪蹄水灵灵的,一下锅……

        噼里啪啦——

        噼啪噼啪噼啪——

        噼噼啪啪——

        “呵!”

        “炸了!”

        “啊,好烫!烫死我了!”

        老三田轸大喊着起来,好像不似理膳,反而像是杀猪……

        带水的猪蹄下了油锅,登时飞溅起来,噼里啪啦,就跟放炮仗一般,大晚上的,生出了驱邪的效果……

        田轸毫无防备,烫的浑身生疼,连忙躲在田桓身后,嬴政也是“懵”了,这理膳而已,怎么如此大的杀伤力?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该如何做,临危不惧的秦始皇呆呆的站在原地。

        还是老二田桓比较机智,他立刻拿起旁边厚重的锅盖,“哐!”一声扔过去,准确无误的将飞溅的锅子盖住,这才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大屠杀”……

        “怎么回事?”

        老大田升听到惊呼声,顺着声音跑过来,便看到了呆若木鸡的“幺儿”,面色痛苦的老三,还有一脸庆幸莫名自豪的老二。

        老三田轸扒着二哥的袖子,可怜巴巴的道:“大兄,我们只是想食个猪蹄,没成想,锅……锅子炸了。”

        “炸了?”老大田升震惊。

        嬴政默默的点头,无错,的确是炸了,还持续炸了很长时间,朕可以作证,此言不虚。

        田升无奈的道:“这大半夜的,你们不安歇,到处乱跑。”

        田轸道:“只是饿了而已……”

        田升无奈,道:“我让亲信做一些吃食,你们先回去,一会子送到你们的营帐去。”

        老三松了口气,还以为要被大兄训斥,笑道:“好好好,还是大兄最好了!”

        三个人被田升赶着往回走,出了膳房,老二田桓突然眯眼道:“那边有人。”

        嬴政也发现了,鬼鬼祟祟的,两个黑影晃来晃去。

        老三田轸道:“诶,怎么看着那么像赵国的公子?”

        赵国公子?不正是陈慎之让自己探查底细的那个么?

        嬴政道:“跟上看看。”

        说罢,立刻轻声追上去。

        “幺儿!”田升本想阻止,但没来得及,嬴政已经追上去,其他人也只好跟上去。

        四个人追着那两个黑影,黑影来到偏僻的地方停下来,果然是赵国公子,还有他身边的寺人。

        那两个人来到偏僻的角落,竟还有一个黑衣人,隔着营地的木栅栏在等他们,那人看到他们来了,塞了一样东西在那寺人手里,天太黑了看不清晰,应该是小羊皮一类的移书。

        那黑衣人隔着木栅栏道:“公子有令,会盟的水,越混越好。”

        “是是是,小人知道了。”赵国公子点头哈呀,竟然自称小人。

        那黑衣人说了几句,似乎很匆忙,立刻离开。

        黑衣人离开之后,寺人的腰板子便挺直了,竟然回头戳了赵国公子肩膀两下,很不恭敬的道:“你看看你自己成什么德行?就你这样,也配做公子?哪个公子是你这模样?今日在幕府,一直吃吃吃,没见过栗不成?丢尽了公子的脸面!”

        “这……这……”那赵国公子支支吾吾:“小人的确是第一次见栗,难免多食了一些,恕罪,恕罪啊!”

        嬴政眯了眯眼目,从来没有寺人训斥公子的,结合方才那黑衣人的话,难道……这赵国公子,并非是真正的公子?

        那两个人又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或许也是怕被人发现。

        老三田轸道:“这什么情况?鬼鬼祟祟的,赵国怕是有猫腻儿。”

        田升道:“不管赵国有什么猫腻,会盟咱们都要谨慎行事,先回去罢。”

        众人回去,用了夜宵,嬴政回了御营,将赵国公子的事情写下来告知陈慎之,然后便歇息下来,等待明日的对换。

        陈慎之睡了一个好觉,从梦中醒来,伸手摸了摸头枕下面,把小羊皮取出来,展开阅读,果不其然,这赵国公子有问题。

        嬴政还给他留了一计,让他透露嬴政很快会出行骊山的消息,的确是一个很好地引蛇出洞的法子。

        陈慎之正在阅读,便听到跫音,伴随着老三田轸的大嗓门:“幺儿,起了么?我们进来了!”

        陈慎之赶紧把小羊皮塞在头枕下面,三个兄长已经走了进来。

        陈慎之掩饰的打了一个哈欠,道:“兄长,你们怎么的来了?”

        他只是打了个哈欠,一抬手,莫名看到自己手上好几个大水泡,锃亮锃亮的,直反光。

        陈慎之一脸迷茫,喃喃的道:“我这手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老三田轸道:“幺儿你忘了,昨儿个晚上,咱们一起去膳房,做猪蹄食,结果被烫的啊!”

        昨儿晚上?

        还去膳房?

        陈慎之脑补了一下嬴政与几个兄长炸厨房的模样,只是手背烫成这样还算是好的,没给毁容已然是万幸了。

        老大田升听他这般说,蹙了蹙眉,有些试探的道:“幺儿,你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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