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这是体面

秦春阳没有想到原本一场计划向艾本尼沙赫彰显秦氏力量和诚意的高规格家宴，急转直下，成了兄弟们向他逼宫夺权的闹剧。
  一直不轻易表态的老爷子似乎是在默认着这种情况的发生。
  而显然，老二老三是有备而来，连一向不怎么事是的秦荣耀也和他们站在了同一立场。
  这种情况一下子就对他非常不利，但凡老爷子最终被动摇，秦春阳在秦氏集团的局面就会变得风雨飘摇。
  看似无心，大家仍旧慢条斯理地处理着面前的美食，但每一个人都竖着耳朵，在等待着秦荣耀的意见，这位慢条斯理道：“以前好像都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既然孩子们都提出来了，我觉得还是可以议一议的！大哥，你是个什么意见，最后还是要听你的嘛！”
  “那就按荣耀的意思，趁着大家都在，议一议！”
  秦荣光发话了，秦春阳的心就一个劲儿地往下沉。
  这是怎么回事？
  安排里可没有这一个环节！
  不是说好了是为了宴请艾本尼的家宴吗？
  “爸，如果现在谁能够解决新兴港项目的问题，我的位置让给他也就让给他了，这没说的，但老二和老三想通过这种方式，把秦氏集团分剥开来，我可是不答应！”
  到了紧要关头，秦春阳的智商终于占领了高地，他知道老头子是最见不得秦氏集团一盘散沙的。
  “我发现大哥你真的是异想天开，要是我们能解决这个无底洞，干嘛还想出这样的法子来，现在来看，你原本寄希望的艾本尼先生也没法指望了，接下去的局面只会更加糟糕，我认为当下最重要的就是要懂得及时止损！”
  “二哥说的和我想的一样，大哥就是因为比我们年长一点，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秦氏集团的掌舵者，事实证明，并不是年岁大就能力出众的。爸，我们兄弟俩也需要证明自己的机会！”
  秦家老二老三说话的语气还保持着足够的克制，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指摘秦春阳的能力不足，只是因为年长才占据如今的位置，而且他们还不停地就着新兴港这个伤口猛戳，一点都不考虑秦春阳的心情。
  作为“观看位置”极佳的吃瓜观众，王蝉鸣很尽职尽责地将几人的对话内容都翻译给了艾本尼听，而这个老外对这样的纷争无疑也很感兴趣，每当一个人说完，他就眼巴巴地盯着王蝉鸣。
  谁说爱看热闹只能是国人的天性了？
  狗大户也不例外啊！
  王蝉鸣不知道，之前秦家的这位老爷子在分享阳光玫瑰的时候，是否其实就是一种简单的暗示，他也希望秦春阳能够将揽在怀里的权力和利益分出来一部分给他的兄弟们，或者说，又希望借助这样的局面给秦春阳以惊醒。
  这老家伙的态度还是耐人寻味的。
  “爸，大哥这一次为了拉到投资，将王蝉鸣这样一个对公司没有贡献，没有资历，没有能力的暑假工提拔到这么高的位置，本身就能够说明他在集团的运营和管理上存在很大的问题……”
  王蝉鸣没想到吃瓜最终竟然吃到了自己头上。
  当他黑着脸给艾本尼翻译秦家老三的话之后，艾本尼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他实在是觉得太有趣了，没忍住。
  王蝉鸣刚刚那几分钟的表情变化，很精彩。
  “他在笑什么？”
  在全家面前被如此逼迫，秦春阳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恶狠狠地瞪着王蝉鸣。
  在没有足够的底气和能力向他的弟兄们进行反击的时候，他却忍不住想要将他的愤怒转嫁到他认为可以欺凌的弱小的人身上。
  在场的，似乎只有王蝉鸣是合适的。
  “艾本尼在笑我，他可能觉得他们描述我的话有几分道理！”
  王蝉鸣摊摊手，一脸无辜。
  “是的，是很有道理，就因为你，我成了他们两个的笑柄，而你却在这里像个没事人一样，一点用处都没有！”
  “那很抱歉，秦董，让你失望了！”
  “既然你知道抱歉，那么你就应该主动从集团离职，而不是摆出事不关己的样子，从现在起，我决定你不再是秦氏集团的人，你是否有意见？”
  “虽然感到非常遗憾，但我尊重您的意见！”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王蝉鸣笑着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结局，原本他在集团的身份就是秦春阳给的一个虚无缥缈的假设，他本身也没有太多的希冀。
  秦春阳诧异地看了一眼，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王蝉鸣的反应让他宣泄的愤怒显得太过可笑。
  但他显然没有在意王蝉鸣心中想法的意愿，而是对着秦家老二和老三道：“你们现在也看到了，我提拔王蝉鸣的意义，就是艾本尼，而解雇王蝉鸣，并不会对集团造成任何损失，这是一种简单的策略，而不是你们所说的问题，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两个有能力有办法解决新兴港存在的问题，我可以考虑你们的任何提议，可是如果不能，秦氏集团就一定还是秦氏集团，而不会是分崩离析的各自为战的个体，秦氏集团是爸爸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创立的，我必须要守住，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一个小小的总裁办秘书那又算得了什么……”

  秦春阳这句话说得很漂亮，从策略，从情感，展现出了他的态度和决心，也再一次将老二老三分割秦氏集团的目的暴露出来。
  艾本尼沙赫之前的表态，再加上兄弟们的逼迫，使得秦春阳不得不做出正面地回应，他已经逐渐开始将“沙赫”财团从他的选择当中剔除出去，那么自然而然的，王蝉鸣就没有了其他的价值。
  他倒是有一点点小小的疑惑，为什么身边的年轻人会如此坦然平静地接受这个结果。
  当然，这仍旧不是他主要所关注的。
  而在这个时候，秦家老二和秦家老三的想法其实是跟他如出一辙。
  因为，这个年轻人太淡定了。
  淡定到让他们都觉得，他们秦氏集团的中层管理人员对于普通人来说毫无吸引力。
  连他们都觉得这样的想法很荒谬，身为秦家人的骄傲让他们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而王蝉鸣只不过是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种结局，他又在想，如果是秦冬花面对秦春阳的这种处境时，会不会是和他一般无二的态度？
  很可惜，王蝉鸣心中对于自己假设的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是的。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秦冬花也是利益至上的人。
  “艾本尼，果然如你所料，你之前的那个提议，不知道我是否还有机会，因为我决定接受了！”
  “哈哈哈，从企业利益的角度考虑，秦氏集团作出的这个决定，是很符合常理的，所以我能够猜得到，虽然你会为你在秦氏集团的结局感到遗憾，但我个人情感上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你是个值得托付的朋友，我也很信任你！”
  艾本尼擅自加词了，说好的，他不应该说那么多话的。
  王蝉鸣冲着他眨了眨眼睛，“所以，我现在是你的员工了！”
  “不不不，不是员工，准确地来说，是合作伙伴！”艾本尼开始激情表演，投入了很多不必要的感情。
  “很乐意能够和你合作！”
  两个人握了握手，彼此目光中是心照不宣的笑意。
  秦氏三兄弟个个寸步不让，甚至互揭老底，颇有些“不破不休”的架势，而王蝉鸣和艾本尼突然上演并且草草结束的这番戏码，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摸不着头脑。
  戏其实有点过，但似乎没人发现其中的异样。
  “王蝉鸣，怎么回事？”
  秦春阳的英语很不好，他只听到一个单词，那就是，合作伙伴？难不成，艾本尼对待秦氏集团的改变态度了？
  王蝉鸣笑了笑，却并没有正面回应，决定继续发挥演技。
  “艾本尼，你觉得我将我的办公室放在沪市合适，还是放在我的老家星洲市合适？这是个很难选择的问题。”
  “这得由你自己来决定，王，我尊重我合作伙伴的选择！不管在哪里，都能发挥出你的才能，这一点我毫不怀疑。”艾本尼已经憋不住笑了，嘴角的弧度，长时间保持高角度，多少显得有点儿戏又让人出戏，“但我要告诉你，你必须找一个配得上我们沙赫财团实力和名声的办公室，装修要豪华，地段要好，楼层要高，用你们的话来说，这是体面！”
  毫无价值的职业素养，迫使他努力地将戏接住了。
  真的是支离破碎的一次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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