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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峰回路转同欢喜


电话响了,是宾馆打来的,问他需要什么特殊服务吗。他想,现在就算嫦娥下凡,都不稀罕,太累了。他更需要一个灵魂的按摩师,一个给他心灵力量的人。

        身体的极度满足并不能带给灵魂安宁。

        他睡在床上,辗转反侧,这宾馆,虽然装饰豪华,号称四星五星,但却不能带来一个宁静的睡眠环境。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他甚至想不睡这了,几百元浪费就浪费了,回住处睡去。犹豫间,他想给雨燕打个电话。

        雨燕也没睡。

        她失眠了。白天她睡得很多,这会睡不着,一遍又一遍地想着昨晚的过程,越想越没有睡意,头脑中满是春水的身影。

        她听到春水的声音,如天籁之声传来,五脏六腑都灌了蜜,兴奋极了,甜甜地说:“春水哥,还没睡呀?今天忙了一天,累不累呢?我出来时把你家门锁好了,房间也打扫了一遍。”

        春水说:“我没在家呢。我在外边”

        “出差了?”

        “在本市的一家宾馆里。”

        “你一个人?”

        “是呀。”

        “一个人为何住宾馆呀?”

        “工作需要。”

        有人说说话,春水舒坦多了。他要挂电话了,让她早点睡。

        “我想你!”雨燕这话似乎憋了很久,在快要挂电话的一刹那,匆匆地说了出来。说完这话,她的脸肯定红得苹果一般。

        春水听了,不禁流泪了。他虽然拥有过多个女人,但在午夜时分,深情地对他说想他的,只有雨燕。

        他的灵魂似乎一下子被施了甘霖。他任泪水不断地流,像一个孩子。已经很久没哭了。磨难困苦没有使他流泪,轻轻的一句“想你”,却让他泪流满面。

        这一句“我想你”,让他无法平静。从那个小山村出来,在城市打拼,不就是能有一天,有一个女孩,能真心实意地对他说“我想你”两字吗?

        这三个字,使他突然觉得生命的意义来。转正也好,做官也罢,在这句“我想你”面前,都黯然失色了。他想从明天开始,做一个幸福的人。对,这好像是一句诗,海子写的,标题就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当年,他在海边做搬运工,曾读过这首诗。

        从明天起做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春水默默念着诗句,这个深夜,他体会到了生命的诗意。诗意对于生命,是一种非常宝贵的东西。它能让人脱离尘世的庸俗,找到生命的火种,温暖与幸福,也在其中。

        第二天,春水到单位时,已经九点多。又迟到了。迟到对有些人说是家常便饭,他不是。昨晚体验的诗意让他的心情轻松很多。何洁见他笑容满面,以为他转正的事搞定了,要祝贺他。他说转正的事还没有眉目。何洁让他抓紧办。该找的关系要去找,该送的礼要去送。被她一说,春水心中的诗意没了,现实把他拉了回来。

        他去找王局长。她的脸开了朵花,见到春水进了办公室,就问:“等不及了?”

        春水一头雾水,“什么等不及了?”

        “我以为你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转正的事呢。”

        春水一脸的正经,说:“王局长,我转正的事?”

        她依然笑着,似乎没有把这当回事,问春水下班后要不要和她一起去做瑜伽。

        春水没心情说这个,不依不饶地追问着。他怕如上次一般,与谭春有相同的遭遇,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问:“这转正就那么重要吗?你千方百计地靠近我,就为了这?”她说得很小声,像个小女人,没有领导的霸气了。

        春水有些赌气,说:“现在转正对于我,非常重要,胜过一切。”

        “我看错了你。我还以为你是性情中人,原来你也是个追逐名利的臭男人。”

        春水不想和她整这些没用的,就想她给句痛快话,行还是不行。

        “我答应你,行了吧。不就是转正吗?过几天,你就可以成为正式职工了,满意了吧。”

        春水这下没话说了,她答应得太干脆了,出乎意料。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她见春水不相信的样子,不屑地说:“不答应你吧,你紧催;答应你了吧,你还不相信。婆婆妈妈的,还像个男人吗?”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谭春认输了?春水原本的设想是,王局长犹豫再三,无法下定决心,把转正指标给谁,他这时用祖传秘方作为筹码,看来这一招挺管用。。

        她继续解释说:“我们充分考虑到单位的实际情况,临时工不少,一个转正指标少了。这些天,我跑了好几个部门,商量来商量去,终于协商好了,上面同意我们增加一个名额。”

        原来如此。

        “就是说你几天前就在做这事了?”春水自觉理亏,轻轻地问。

        “不是我,是领导班子集体商议的结果。我们都希望指标多点。”

        有点错看她了。春水一脸的愧疚。

        “现在高兴了吧?”她奚落他。

        “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实话实说。

        他走出她的办公室,并不觉得喜悦,只是像做了一件别人交办的事,终于做好了,如释重负。转正,身份有了改变,但快乐增多了吗?

        那一天,春水像往日那样早早地去上班,坐了一会,何洁来了,眉飞色舞地向他道喜。他问何喜之有,她说公示栏上都贴出来了,两个人转正了,一个是他,一个是谭春。她还说春水转正是名正言顺的,那个小妖精转正那是领导瞎了眼。春水听了连忙跑到公示栏前,见一堆人围在那里,议论纷纷。大家见春水来了,都向他道喜。春水忙着说感谢,用余光扫了扫,没有发现谭春。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各施手段,到头来弄个皆大欢喜,出乎大家的意料。

        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谭春现在这种感觉特别强烈。当初,她那么迫切的想转正,就想看着春水不能转正痛苦的样子。现在他也转了,她觉得以前的努力一点意思都没有。这转正,变得寡然无味。

        王副局长代理了一段时间的局长职务后,前面的那个副字还是没有去掉,上面从别的单位调来了正局长。这同样出乎大家的意思。不过,王局长看上去并不觉得失意,待人依然笑意盈盈。人们都为她打抱不平,同时感叹官场的水太深了,高深莫测。

        单位有了新局长,开始了改朝换代。春水作为正式职工,有了编制,端上了传说中的铁饭碗,旱涝保收,且收入十分丰厚。春水终于理解人们为什么拼着老命都想往这单位钻了。

        转正以后,春水觉得腰板子硬了些,对人也不用那么唯唯诺诺。人的身份还是很重要的,记得读书时听老师说过,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此言不虚。

        但岗位没变,依然在稽查队,依然与何洁一个办公室,依然朝九晚五。

        经过转正这事的闹腾,春水对单位的事没什么兴趣了,更喜欢与雨燕在一起。听她讲课,与她聊天,既能长进知识,又能卿卿你我,日子过得不错,有些乐不思蜀。

        可爱君找上门来了。

        还好,那天雨燕不在。要是让她知道他与一个小女孩好上了,不知又要生出多少事端来。

        她看着春水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屋子,大为诧异,“小日子过得不错嘛,房间那么整齐,你自己整理的?不会吧,你以前都是乱糟糟的。不会又与哪个女人好上了吧?”

        春水没有答她的话,给她倒了杯水。

        “转正的事搞定了?这回满意了吧。我知道,你想自己做主,不想我帮你。你做到了,恭喜你。不过,转正还只是开始,你想做官,出人头地,没有人罩着是不行的。你为了转正,花了不少心血,应当知道里头的复杂了。”她说得很诚恳。

        这话说得实在,确实,想做官,没有她不行。他说:“不是不想你帮我,只是觉得自己搞得定,以后要麻烦你的事可多着呢。”

        “这话还差不多。说吧,转正的事搞定了,要不要请请我?”

        “那是当然。”

        离开她的这段时间,他认识了雨燕,享受了一个女孩带来的温暖。但雨燕的善良,让他不想伤害她。如果已经伤害她的话,越早分开,也许伤害会越少。她有自己的生活和未来,不要因为他的闯入,改变她的生活轨迹。有的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就像是流星,瞬间迸发出令人羡慕的火花,却注定只是匆匆而过。人真是奇怪,没有的时候想拼命得到,可以得到的时候却又临阵退宿。不同的人不同的情感。他觉得自己已经不纯洁了,不配有纯洁的感情。

        晚上,春水与爱君相约一起吃饭。

        爱君问他下一步的打算。他说没什么打算,虽然在单位没做啥事,却累得想休假。她笑了,做官的人表面上风光得很,背地里却有不被人道的酸楚。人呀,就像呼吸一样,为了出口气,为了争口气,一心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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