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四十九颗蛋
明煜抱起凌子慕,招呼小怪兽：“我去趟隔壁，把人送回去，你跟山冕在家简单收拾一下,弄不好等我回来也行。”
黄云妖当时跟蟒医打红眼,冰坨坨说下就下，好几处廊檐惨遭重击,明煜担心修缮费用又添一笔，待会回来还要仔细检查。
黄云妖自觉做错事，头低低垂着，几乎陷进鼓起来的肚皮里。
怪他看见那只老蟒蛇就气不打一处来。
明煜都抱人走到门口,为完善始末,他又特意回转，捡起两块最大的冰坨，充当“凶器”。
许姐夫妇提前归家,发现儿子不在，只有李克。
问起来,李克回答支支吾吾,许姐第一反应,肯定是自家臭小子顽劣,为难人家小李,不过身为家教,他不能镇住学生,许姐心底的天平越发朝明煜倾斜。
直到被倾斜一方将凌子慕抱回来,了解缘由，许姐没顾得上想局部冰雹的问题,一心担忧儿子伤势。
到底还是亲生的,作为亲妈,看孩子受伤她也难受。
李克趁乱打招呼离开，临走前暗暗瞥视明煜，满眼怨气。
虽然过程不清楚，可他能猜到，凌子慕这次肯定是失败的，要不然不至于如此狼狈。
李克甚而怀疑，传言到底有几分真假。
会不会其实有真实掺杂其中，要不然每次凌子慕对明煜动心思，切切实实都会倒霉受伤。
明煜要是知道李克是怎么想的，肯定是要说一句：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
凌子慕有意识时，亲妈怒其不争的声音响在耳边。
额头惨遭冰坨坨锤击的地方隐隐作痛，孩子王一下子委屈上。
原本他的计划是，指使几个小伙伴帮自己监视明煜，寻找他是灾星的证据，结果本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小伙伴们，却对一只黑猫倒戈。
感到孩子王地位受到挑战，凌子慕不忿，失去理智去抢风筝线。却被黑猫一爪子拍头上，力气挺大，拍得他脑子嗡嗡的。
颜面尽失，凌子慕还若无其事离开，一咬牙，决定自己亲自上阵，结果刚爬上墙头，就被冰雹砸中。
回忆经过，凌子慕眼神愤恨，“我就说明煜就是个扫帚星，你们非不信我，我就是因为他才总是倒霉的！”
啪！
迎来的确实亲妈一记响亮的大耳刮。
“我调了监控，你根本没上课是不是，李克就那么放你出去胡天胡地？”
凌子慕警觉，“不是李老师的问题，李老师挺好的！”
许姐太生气，李克根本就没有履行责任，放任孩子在他上课时间出去胡作非为，请他这个老师有什么用。
她当即一个电话打过去。
明煜回家之后着手捡冰坨。
他检查了下廊檐，还好，吴伯之前也曾加固过，用的都是好木料，最需要赶紧修整的是院墙，墙体风化腐朽，爬墙虎留有斑驳痕迹。
拔干净围墙下面的野草，几处规模不小的蚂蚁窝让明煜皱起眉头。
蚂蚁喜欢打洞，任其发展，墙体下面早晚要被掏空。
忙碌时，明煜会分出精力关注小怪兽。
小东西正研究蟒医给的亢木枝，她把树枝放到花坛内，停驻在月季上的蚜虫纷纷败逃，困扰明煜许多天的虫害问题登时解决。
山冕看到，欢喜惊呼：“蟒医总算是给了个好东西！”
另一个头：“好东西！”
明煜受到启发，拿过来一条亢木枝，放到围墙下面，须臾，庭院果然出现蚂蚁搬家的壮观景象。
晚上睡觉，戴繁星也要把亢木放床边，即便不用蚊帐，蚊子也不会往一人一兽身上落。
享受着凉浸浸冰块，也没有恼人的蚊子来打扰，他们舒舒服服睡了个好觉。
睡着睡着，小怪兽总习惯往明煜胸口钻。
明煜顺势也会将她紧紧抱住。
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着的山冕则在院子里大战突然闯入的螳螂。
山冕：“哦豁，你还挺厉害！”
另一个头：“挺厉害！”
……
许姐给出的五天试用期，已经进行到第二天。
明煜按时给凌子慕上课。
今天没有许姐镇场子，她要上班，家里只剩保姆跟一只鹦鹉。
凌子慕装聋作哑，拒不配合。
明煜自顾自讲课，拿出工具书，还有一尊他早年学画画，攒钱买的石膏大卫头像，细致跟凌子慕讲透视问题。
凌子慕仍是不能坐，松松垮垮倚在桌沿上，手机被没收，他就兴味索然地翻课外书，把明煜当空气。
明煜讲课很投入。
临近下课，明煜让凌子慕提问题。
凌子慕轻哼，嘴如同被焊上，一个字也不肯往外蹦。
他偷眼瞧明煜，他态度很平和，完全不生气，凌子慕本人却有点沉不住气。
他本想像在学校时候一样，曾经他就用这个方法，将不喜欢的女老师气哭，可明煜好像根本不受影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明煜拿手机看时间，两个小时课程马上结束，他开始收敛工具书跟教具。
收拾好东西，在只剩一分钟的时候对凌子慕说：“你听不听课，我都是一天两百。我又没损失，或者说损失的不是我，你这样，我还省心。”
凌子慕顿时感觉喉咙里塞了一团东西，噎得他不上不下。
明煜抱着工具书跟石膏像往外走，临近门口时转头，再次给予熊孩子致命一击。
“你妈妈说，课时费从你往年的压岁钱里扣除。”
明煜走出庭院，身后响起凌子慕崩溃的怒号。
打瞌睡的鹦鹉被吓一跳，也聒噪地跟着哇哇叫。
李克是隔半个多小时之后来的。
他脸色阴沉，眼下乌青，昨晚没休息好，失眠到天亮。
登门时就听凌子慕在跟保姆发脾气，嫌对方煮的绿豆汤没滋没味。
看到李克，倒是懒懒打过招呼，因为不能坐，掀起椅子上坐垫，发泄地踩上去，嘴里念念叨叨明煜的名字，仿佛踩在脚下的是仇人。
观察他的反应，就知道凌子慕肯定又在明煜那里吃瘪。
李克稍稍心安。
昨天许姐打电话，质问他为何没给凌子慕上课，反而放任他出去疯跑，甚至释放决定提前结束五天试用期的信号。
当时李克十分慌张，只得卖惨，用泣声告知家中情况，父母年纪大，且因为事故丧失劳动能力，这份工作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许姐心软，重新给他机会，今天他才能再一次以老师身份出现在凌子慕面前。
越想越恨，李克不懂反思，将自己所遭遇的，全部怪罪到明煜身上。
对面凌子慕身体患处不少，这两天睡觉都不得安生，现在没什么精神，正摆弄课外书，将精美书页撕下来，折成纸飞机。
李克忽而叹气。
“李老师你怎么了？”
凌子慕将李克视为对抗明煜的盟友，即刻表现出关心。
“因为昨天的事情，你妈妈差点剥夺我今天来上课的资格。”
想到如果李克以后真的不能来，那自己将有三十天，每天面对明煜这个灾星，凌子慕敏感神经被触碰，大为崩溃。
“不行，我不接受明煜当我的画画老师！”
李克眯眼引导：“那你要赶快想办法才行，五天试用期，很快就要结束。”
凌子慕急得在原地转圈，他实在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平时脑子都用来吃喝玩乐，到用时脑中空空，一筹莫展。
李克耐心指路，“你妈妈最讨厌什么样的人？”
凌子慕稍作思考，掰着手指头一条条往下数：“我妈妈讨厌撒谎、讨厌不爱卫生，还讨厌小偷小摸！”
得到答案，李克满意点头，“那你就让明煜变成这样的人，小偷小摸怎么样？”
凌子慕双眼放亮，看李克的眼神充满崇拜，将他视作自己的大救星。
……
明煜回家，正巧撞见影子刚摘完一堆堆莲蓬回来。
小怪兽欣喜，手上贪心抓着莲蓬，抠出清脆莲子来大嚼特嚼，嘴里都是莲子独有的清香味。
是夏天的味道啊。
明煜帮忙收好莲子，想着要不要晒干，以后用来做莲子粥喝。
正沉思，视野忽然被草绿占满，一支莲蓬左右摆荡，棉质花托嵌入淡绿莲子，香气裹入淡淡清甜。
小怪兽抓着细长杆子，往明煜手上送，意思是让他也吃。
倒是不护食。
每次有好吃的，小怪兽都会大方分享给他，并且并不介意明煜吃得比自己更多。
明煜也将莲子送入口中，不由感叹，上次吃差不多都有十年了吧？
“吃不掉的晒干留着以后做莲子粥？”
“嗷呜。”
好耶，莲子粥好喝。
将新鲜莲子丢入晒网，忙完，明煜准时坐到画架前，这次工作量比较大。
昨天跟视觉传达的老师例行沟通，老师还夸他笔触越来越灵动，明明包装要求，色彩比较单调，可莫名就有种令人心情愉悦的缤纷感。
其实明煜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明煜画画中途，出来活动身体，放松僵硬肌肉，顺便看看半天没声没息的小怪兽在做什么。
原来是在爬树。
爬树不稀奇，她现在掌握的挺好，大尾巴是重要工具，哪怕脚爪子不甚打滑，尾巴都会起到安全绳的作用，将她吊在上面。
充当安全员的山冕也有好好履行职责。
不过此刻星星没像往常一样，跟着山冕在槐树上四处乱窜，反而安安静静守在枝杈上，表情凝肃，犹如潜伏。
明煜端来凉茶，想招呼星星下来喝。
走到树下才看到，小怪兽正守着一只知了，嘴角蠕动几下，兜住即将涌下来的口水。
明煜：“……”
也不嫌吵闹。
以前夏天明煜是见过农贸市场有专门售卖知了猴的，价格还不便宜。不过他凡是看到，都快速经过。
虫子从来都不在他的菜谱上。
没想到星星看到知了会垂涎欲滴，恨不得当场生吞。
小怪兽的食谱只排除苦瓜一项。
山冕缠在另一根枝杈上，跟小妖怪确认：“这个能吃吗？真的能吃吗？”
另一个头：“能吃吗？”
戴繁星摸摸湿润的嘴角，怅惘地叹口气，好想吃啊，炸的外酥里嫩，香香脆脆，咬在嘴巴里都是蛋白质的焦香味，别提多美味啦。
以前她很小的时候，爸妈还在世，每到夏天都会带她找一处小树林捉知了猴。
她很擅长，一晚上能捉好多，第二天炸得酥酥的知了猴，稍微撒上一点调料，香脆滋味是这个季节独有的美味回忆。
唉，有点怀念这个味道。
戴繁星舔舔嘴唇，忽而有点失落。
这可一点不像她。
低头时，才看到明煜站在树下，手上端着一碗凉茶，不知道等了多久。
树隙漏下的阳光落在他脸上，晕开柔腻清光，仿如朦胧的湖光倒景。
明煜朝她招手：“晒不晒，下来喝凉茶。”
树冠簌簌一阵响，明煜躲着落叶，头顶一黑，就知道小怪兽这是跳下来了，凉茶都顾不上再端，本能伸臂去接。
被牢牢接住，圈进明煜臂弯，明煜手臂因常年举笔画画，筋络凸显，瘦而有力，戴繁星冲他咧嘴笑。
明煜让她看脚底翻倒的凉茶。
小怪兽立刻虚张声势，先声夺人地嗷呜叫。
明煜笑开，“我又没怪你，下次不要突然往下跳，给我个准备。”
“嗷呜。”
好吧。
明煜重新盛一碗凉茶给小白胖子消暑，见她浑身汗涔涔，不知道头顶大太阳，守那只知了守了多久，唇角溢笑，拿来毛巾给她擦汗。
“嗷呜。”
凉茶好甜呐。
喝干净凉茶，一滴不剩，戴繁星满意地舔舔嘴唇。
明煜把小怪兽抱到大腿上坐着，为她擦拭浑身细小鳞片，阳光下忽闪忽闪，犹如夜光贝。
明煜低头专注，小怪兽享受服侍，舒服的眼皮都要撩不开。
他们谁都没注意，轻影钱表面的暗蒙短暂消失，某一瞬间如同涂上一层蜡制，光泽柔润。
而影子拱出来，悄无声息离开庭院。
……想吃知了猴……想吃知了猴……
夜色降临。
夜色中的公园，角落内，交错横斜竖直无数光柱。
本是宁静的小树林，今晚却格外热闹。
孩子们都在抓知了猴。
很快，一只黑猫加入孩子们的队伍，凭借优越的听力，准确辨认知了猴位置，前爪对着小小土洞猛钻猛刨，短短时间收获满满。
戴蝴蝶结的女孩惊喜发现他，招呼小伙伴们过来看。
“哇啊！又看到这只黑猫了！”
“它真的好厉害，除了抓鱼放风筝，竟然还会抓知了猴。”
厉害的“黑猫”将抓来的知了猴装进不知道从哪里捡的破箩筐，叼着，咬着，艰难拖走。
小孩子们一路随行，想看看是谁家养的黑猫这么厉害。
迟迟赶来的凌子慕发现小伙伴们，炫耀地推开亮度惊人的探照灯，小孩子们一晃神，黑猫被跟丢。
不禁大声跟凌子慕抱怨，怪他来得不是时候。
凌子慕有点懵。
他好不容易央求亲妈，让她同意晚上放自己出来玩，小伙伴没有热情欢迎也就罢了，竟然还责怪他。
而且，竟然又是因为那只黑猫！
听小伙伴们夸那只黑猫多厉害，抓了多少知了猴，凌子慕内心一阵憋气。
深觉最近事事不顺。
头顶上一个明煜，一只黑猫，两座大山。
压得他快喘不过气。
内心暗下决心，明天先把明煜这个麻烦解决掉。
只要没有他占用自己时间，受他影响厄运连连，自己就有时间出来多跟小伙伴们联络感情。
……
明煜面无血色，看着影子抓回来的知了猴。
大概三十只左右，还是活的，在动！
小怪兽蹲在旁边，看着知了猴，再仰头看明煜，碧翠大眼睛里，跃跃欲吃一望而知。
虽然刚吃完晚饭，而且吃得很饱很饱，不过她并不介意多加顿夜宵。
都是蛋白质，吃了不长肉的！
与那双水汪汪绿沁沁的大眼睛对视几秒，明煜没顶住，只能从胸腹输出一口认命的叹息。
“好吧，我给你炸。”
做知了猴是第一次，明煜拿出严谨态度，上网搜索菜谱、清洗步骤，按照网络上普遍流行的做法，先在盐里面泡个二十分钟，再焯水，捞出后炸至酥脆。
虽然闻着味道尚可，但是炸完之后，明煜锅都不太想要了。
凉亭下，小怪兽吃得香喷喷。
吃得干净干净，戴繁星满足地冲明煜露出讨乖笑容。
明煜却无情地拎起她后颈，将小怪兽提到卫生间。
“漱口！”
戴繁星：“……”
漱完口，明煜又给她刷牙，刷了两遍才罢休。
怪不得他一个都不肯吃，戴繁星亲自送到嘴边，嘴角拧得跟眉头一样紧。
刷完牙，明煜顺便给她洗洗脸，洗脸的时候，不注意，水淌进眼睛里，有点刺刺痒痒的。
戴繁星几次伸爪子去揉眼皮，总觉得眼睛不大舒服，上眼皮总好像要跟下眼皮黏连上。
“别揉眼睛，爪子还没洗。”
明煜给她拿毛巾擦脸的时候，才发现奇怪。
星星的右眼皮好像肿了？
这是……长针眼了？
针眼，又叫麦粒肿，是细菌感染引发的炎症。
老人那里有一套理论，长针眼是因为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至于今天星星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两个光屁股男妖怪掐架？
她竟然看清楚了？
明煜的脑子犹如风雨天没关严的窗户，劲风暴雨无情往里面扑入，将他扑了个满脸狼狈。
戴繁星也发现自己竟然会长麦粒肿，她不是妖怪的吗？不是有妖气护体吗？
瞥见她震惊神色，明煜差点没憋住笑。
丝丝月色搅不散小怪兽满腹愁绪，她坐在竹床上，哀愁叹息，顶起的小肚腩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山冕同情地盯着她肿起的眼皮，安慰道：“可能你太小，还不会使用妖气，无法控制，身体才会生些小毛病，不过没关系，很快就能好哒！”
另一个头：“很快就能好哒！”
明煜将忽然登门的蝴蝶妖迎进来。
他手上拿着新鲜花蜜。
发现小妖怪与自己喜好一致，蝴蝶妖频繁登门，每日会送上不同口味的花蜜。
蝴蝶妖也第一时间看到小妖怪长了麦粒肿，诧异挑眉，冷下脸色，单手插兜面对明煜。
“你没照顾好她。”
语气冷酷，不容置辩。
头顶月光被浓云遮没，庭院昏黑，一如明煜忽然下沉的心境。
他在蝴蝶妖眼睛里看到一种对人类的轻视，跟果不其然的冷傲自负。
这让明煜很不舒服。
山冕不明白为什么气氛忽然结冰，大惑不解的视线在一人一妖之间来回穿梭。
“如果你能力达不到，可以把小妖怪交给我照看。”
蝴蝶妖信心十足，冷冽视线隐匿着不易察觉的挑衅。
明煜忽然明白他近端时间为何会如此殷勤，自从上次意欲将星星拐走，已经过去不短时间，虽然他口头上没提，可一直贼心不死。
明煜：“星星不会跟你走的。”
他有这个自信。
无论选择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下一秒，龇牙威胁声响起，小怪兽爪爪紧抓明煜衣角，冲蝴蝶妖发出威胁的哈气声。
这只男妖怪怎么回事，老想把她跟明煜拆开。
他刚刚对明煜什么态度，别以为她没看出来。
坏妖怪！
浓云退守，月光如溪，夜色被滋养出款款柔情。
明煜脸上再度蕴聚光彩，低眸，凝视手边小小一团。
她用力抓着自己衣角，身体朝他靠拢，一个信任、倚靠的姿势。
明煜欣慰地拍拍她的脑袋，手顺势握住小怪兽软乎乎的爪爪。
没想到，蝴蝶妖倒是能屈能伸，忽而笑开，露出一副抱歉表情，“我在开玩笑。”
“嗷呜。”
不好笑。
蝴蝶妖殷勤奉上花蜜，语气温存，“这次是枣花蜜，我很喜欢的花蜜口味之一，星星也尝尝看。”
花蜜被递到眼前，戴繁星抽抽鼻子，再观察蝴蝶妖表情，确实一派淡然，没有了刺人的尖角，看在好吃的花蜜份上，这才勉强不计前嫌。
小怪兽快乐捧着花蜜，出于习惯，交给明煜保存。
明煜浅笑一声，“好，明天给你做花蜜茶。”
蝴蝶妖一副被打败的表情，举手表示，“暴殄天物，直接吃，味道才是原滋原味。”他舔舔嘴唇，似在回忆，“很醇厚，你信我。”
对于吃花蜜，蝴蝶妖最有心得，摆开架势，想趁机跟小妖怪交流交流。
明煜忽然提醒小怪兽，“星星，上次你送黄云妖的月季，它是不是很开心，来我们家的妖怪都是客人，不能厚此薄彼。”
小怪兽依言立即去乖乖剪月季去。
出于私心，她盯上开得最丑的一朵。
谁让蝴蝶妖挑衅明煜。
蝴蝶妖脸上笑容无可挑剔，下颌却明显发紧，重复明煜的话：“我们家……客人？”
明煜坦然，“对，你就是我们家的客人。”
蝴蝶妖乍然露出极具迷惑性的爽朗笑容，“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很自信啊。
明煜：“我当你在夸我。”
送走蝴蝶妖，明煜夹起小怪兽往屋内去，“明天带你去抓知了猴。”
戴繁星惊喜摆摆尾巴。
太好了，明天又有知了猴吃了！
进屋没多久，忽然闷雷声声，下起阵雨。
明煜赶紧去廊下收衣服。
花坛里钻出几只蚯蚓，可能是闷雨导致土壤缺氧，明煜一眼看见，山冕正跃跃欲试，想抓去丢进菜畦当中。
最近山冕恪尽职守管理菜园，俨然进阶成种菜小能手。
它正蓄势要行动，稀疏雨幕之中，忽然响起噗楞楞振翅声，一股妖气撩开雨幕。
山冕疑惑抬头看，只看到一抹黑夜中都极为耀眼的大红，紧接着，脑袋一痛。
山冕用尾巴卷住两个头惨呼。
“窃脂，上千年过去，你怎么还是一点智商都没有，傻得可以！”
另一个头也愤愤然：“傻得可以！”
明煜看到回廊栏杆上蹲坐着一只猫头鹰，身体是红色，以脖子为分界线，头部雪白，没有一丝杂毛。
这只猫头鹰妖很眼熟，明煜第一时间认出，他们过去没少打交道。
没想到自己搬家后，它还能找过来。
窃脂短暂栖停一下，玻璃珠似的无辜大眼盯着明煜，山冕捂住头，打算悄声离开，没想到猫头鹰拍翅追过去。
“窃脂，气死我啦，你这只蠢猫，哪怕我的本体是蛇，可我们都是妖怪啊，同类是不能吃的！”
另一个头：“不能吃！”
猫头鹰在雨幕下对山冕进行追逐战。
瞄准山冕两个头，逮到机会便是一顿猛啄。
山冕的两个头肉眼可见的顶起包包，妖怪打架，有妖气护体也是没用的，该受伤还是要受伤。
山冕惨叫，将戴繁星吸引出来。
猫头鹰嗅到小妖怪气息，这才安静下来，拍翅停在距离小妖怪最近的栏杆上，玻璃珠似的眼睛盈满脉脉柔情。
“嗷呜。”
猫头鹰啊。
戴繁星还是第一次见颜色如此鲜艳的猫头鹰，尤其是身体上的红色羽毛，羽序排列张扬华丽，风一吹便回微微张开。
“呵呵呵……”
猫头鹰张开尖嘴，发出叫声。
“嗷呜？”
你不会说话吗？
“呵呵呵……”
戴繁星：“……”
还是第一次碰到跟她一样，不会说话的妖怪，她是因为还小，没掌握化形，猫头鹰妖又是因为什么？
“他太笨啦！”山冕脸颊鼓着，气呼呼给出答案。
“妖怪也有笨的？”
明煜戴着手套，捡来蚯蚓喂猫头鹰妖，才阻止它继续攻击山冕。
猫头鹰妖胃口很好，一口一个蚯蚓，吃面条一样吸溜进去。
山冕昂着胸，似乎挺骄傲，“我不就是笨的！”
另一个头：“笨的！”
明煜：……好吧，无话可说。
可是笨到窃脂这种程度的妖怪，还是第一次见。
山冕为窃脂惋惜，“没办法，它成妖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妖魂少一缕，不过并不影响什么，每天照样开开心心啊。”
“开开心心。”
窃脂吃完所有蚯蚓，满足地眯起眼睛，脑袋一歪一歪，像是在打盹。
猫头鹰暂时没有走的意思，明煜没再管它，留它在回廊下面歇脚避雨，山冕会照看，有情况也会及时通知。
第二日老时间去上课，明煜暗暗吃惊。
今天凌子慕改变不小，始终面上带笑，对他大献殷勤，端茶捶肩，听课时聚精会神，偶尔还会凑到身边问问题。
明煜并不觉得是自己昨天那番话触动了这个熊孩子。
他的改变是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发生的。
居心叵测而已。
明煜心想他说不定安什么鬼机灵心思，很可能现在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可等试用期一过，转头对许姐说自己的讲课方式不适合他。
看在凌子慕这几天表现得既老实又勤奋的份上，真要如此，许姐也是无话可说。
明煜觉得，这是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一个小孩子，心思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可没想到，自己还是错估了。
明煜讲完课回家，迈进院子，小怪兽还没跑上来迎接，山冕倒是格外积极。
游到他身边，好奇地转上个两三圈，对着明煜的口袋嗅嗅，朝两个方向歪着脑袋疑惑。
“你口袋里怎么会有金子气味。”
山冕的天赋妖术就是感知金银，对自己擅长的领域，它格外自信。
明煜皱眉掏口袋，果然拿出一条分量感十足的金项链。
家里那么穷，金项链肯定不是他的。
明煜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凌子慕，给他授课的时候，他有所防备，当时便细心注意到，凌子慕身周气机掺杂着缕缕黑气，与李克身上的莫名相像。
凌子慕是受李克影响？
明煜看着金项链，在小怪兽的龇牙声中，掏出手机跟许姐联系。
……
隔壁凌家，李克的课上完，凌子慕安安生生待在家，哪里都没去。
许姐今天在家，正对着镜子护肤保养，待会还要去见客户。
凌子慕在父母卧室门外徘徊，就着缝隙，关注亲妈一举一动。
眼见许姐打开首饰盒，挑选合适的首饰，凌子慕瞧准时机走进去，装作欣赏亲妈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品。
“妈，你那条金项链呢，最沉的那条，去年你生日，我爸送你的，怎么找不到，是不是被偷了？”
许姐正对着镜子戴耳环，戴好之后轻轻拨动，摆头欣赏，抽空才回答儿子问题。
“哦，那条啊，我送明煜了。”
亲妈轻描淡写，满不在乎。
凌子慕思绪骤乱，脑中一空，震惊太过，理智登时被甩到天边去。
他尖声反驳：“不可能，项链明明是被我偷偷放进明煜口袋里了！”
到底还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许姐稍稍打乱他节奏，凌子慕方寸一乱，便全盘托出。
许姐冷冷看着家中熊孩子，第一次感到无比的失望。
凌子慕意识到不好，哪怕紧紧将嘴捂住，可已经太迟了。
隔壁，再次传来噼里啪啦打孩子的声音。
戴繁星守着墙根吃瓜，被凌子慕哭天嚎地的求饶声逗得嗷嗷笑，山冕好奇游到墙头，偷摸观看熊孩子挨揍。
它好像也在挨打似的，身体跟着反射，一会突然偏头，一会又突然闪开尾巴。
明煜从屋内望出来，黄云妖的冰块铺了将近半个客厅，刚烧过热水，窗户玻璃花得厉害。
他抬手擦擦玻璃，跟小怪兽对上视线，招手让她进来。
看戏看在兴头上，戴繁星装没看见，西瓜红壤吃完，便接着啃青皮。
莫可奈何叹气，明煜手拿温毛巾走入亭内，一把抄起小怪兽，用胳膊紧紧夹住。
“该敷眼睛啦，你的针眼还想不想好？天天顶着肿眼泡，倒是挺像金鱼，干脆把你放水里养着，每天就喂你吃点水草果腹。”
“吸溜！”
明煜无语看刚刚还在扑腾的小怪兽，如今眼睛亮汪汪，嘴角鼓着，一副口水都要兜不住的表情。
明煜揉揉额头，“你不会是想尝尝水草是什么味道的吧？”
“嗷呜？”
可以吗？
明煜作势悠起手臂，一副真要把她扔鱼池的架势，戴繁星急忙用大尾巴缠住他的腰，快乐地发出嗷嗷笑声。
敷眼睛的时候，小怪兽端坐在明煜腿上，乖得很。
从明煜的角度，能够看到她耳朵尖小幅度甩动，无聊地晃着脚爪子，大尾巴眼看要垂地，可能是怕地面脏，向上弯弯勾起。
浑身软绵绵胖乎乎。
明煜觉得自己生出一种瘾，不自觉就开始对小怪兽摸摸抓抓，反应过来时，已经从耳朵摸到脚爪子。
收回手时，指腹被尖利脚趾甲划过，明煜拿开毛巾，小怪兽正舒爽地伸懒腰，忽然被他捉起脚爪子。
小怪兽向后一仰，后背稳稳倚靠住明煜结实的腹部。
明煜凑近点细看，发现小怪兽脚趾甲有点长啊，还有手爪子也是。前面已经微微打弯，任其发展会影响奔跑行走吧？
该剪指甲了。
前一刻还看热闹，嘲笑隔壁熊孩子挨打的小怪兽，没料到风水会轮流转到自己身上。
明煜制住折腾的小怪兽，语气诱哄：“你乖一点，指甲有点长，修好我一会给你做好吃的，晚上再带你去捉知了猴。”
当人的时候戴繁星不抗拒剪指甲，当小怪兽就本能抵触，她更喜欢站起来在树干上磨爪子。
这还是她最近刚学会的技能，感受指甲嵌入木纹，钩下一片片木屑，那感觉别提多爽快！
可明煜不允许她破坏家中几棵树，上次为此还挨了两巴掌。
为给小怪兽剪指甲，明煜用尽办法，不知道念叨了多少菜谱，最后还是要靠武力压制，这才将小东西的手、脚指甲修建的圆润可爱。
忙完，明煜舒口气，“你身上是不是有猫的基因，只是剪个指甲，又不是要你小命。”
戴繁星见明煜被自己折腾的有些狼狈，抱歉的伸舌舔舔他掌心。
小小粉舌触感柔软湿润。
戴繁星跟明煜都愣了愣。
“嗷呜！”
小怪兽疯了，有门不走，忽然跳窗而逃，沿着回廊风一样疾奔狂飙。刺目阳光下，只能看到一道白白胖胖的影子，炮|弹似的，横冲直撞。
明煜抻抻t恤下摆，站起来看，不明白她忽然发什么疯。
戴繁星内心感觉复杂，有一点点崩溃，自己竟然去舔明煜。
今天是舔手，明天是不是就要舔脸啦！
明煜没制止小怪兽，让她发泄发泄精力也好。
他手机叮咚响，拿出来看是许姐发来消息，说孩子已经揍过，承认金项链是他趁明煜不备，偷偷放进口袋的，目的就是想让明他汰出局，多余的话没说。
孩子顽劣不服管教，让徐姐倍感头疼。
打字安抚好许姐情绪，明煜抬头望向窗外碧蓝天色，脑中是凌子慕夹杂明显杂质的气机。
他肯定受到别人不好的影响，至于那个“别人”是谁，显而易见。
试用期第三天，李克开始烦躁。
今天上课时拐弯抹角问凌子慕事情怎么样，小孩子说话半吞半吐，眼神闪躲，昨天显然是挨过揍，稍微动一动就痛得龇牙咧嘴。
不用再深问，怕是又失败了。
李克内心怨气冲天，怪凌子慕烂泥扶不上墙，办法已经给他点明，竟然还能办砸。
由于国奖的事情，李克想法愈发极端，一头钻进死胡同出不来。
一心要战胜明煜，证明自己。
他低头走出院门，迎面看到明煜，脚步后撤，摆出防备姿态。
明煜观察他，主要是观察围拢在人周身的气机，跟之前不同，色泽上一再朝昏黑发展，那是他内心的“恶”最直接的呈现。
又一个恶人。
明煜眉峰压低，瞳色似流云遮月，光彩不再。
他觉得不能任其发展，甚至是让李克影响到凌子慕，便出声提醒：“你不该利用孩子，凭你的实力，我们完全可以公平竞争。”
而不是将路走偏，把全副心思用在旁门歪道上。
李克反应剧烈，眼睛几乎冒出火光，他切齿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明煜，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
他的气机没有改变，膨胀的仇视几近燎原之势。
李克怒而转身，刚刚抬脚，忽然脚下被绊，人直接从三层梯级上摔下去，脸着地，有点惨。
场面滑稽又解恨。
至于将他绊倒的祸首罪魁……
明煜看到小怪兽的影子收回尾巴，滋溜钻进繁荫下掩藏自身，倒是跟星星一样狡黠。
明煜没将心事带回家，回去第一件事，烧水给星星敷眼睛。
她肿起来的眼皮消下去不少，充满绿色生机的大眼睛重新显露出来。明煜每次望进去，都有种肺腑焕新的沁凉感，心情也随之愉悦。
就如同被小怪兽亲爪放飞的纸鸢。
深夜，按照事先约定，明煜带小怪兽去小公园抓知了猴。
蝴蝶妖按时出现，他每天送的花蜜，家里冰箱都快塞不下，明煜委婉提醒，蝴蝶妖却不以为意，视线只在小妖怪身上流连。
“你们出去？”
蝴蝶妖觉得新奇，也要跟着。
明煜又不能赶他，只得默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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