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得手
马车自远处急急驶来，一名袒胸露腹的粗糙汉子结实的手掌稳稳勒住了缰绳，形体健美的黑马在城门口停下了脚步。
那驾车的汉子朝着城头高喊一声：“开门。”
城墙上两名高高的士卒略微将头探出，其中一人喊道：“宵禁时间，任何人不得进出城门，要进城明日趁……”
他话未说完，身旁那名士卒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对着下方喊道：“马上开，马上开。”
话音落地不一会儿，城门发出沉闷的响声缓缓打开。
被捂住嘴的士卒挣扎开，问道：“下方之人什么来头？”
另一人拉着他小声道：“你昨日刚来不认识也不稀奇，这可是军师的马车，谁敢拦？”
“你又没掀开车门看过，怎么知晓里头坐的一定是军师，况且那赶车的车夫你也不认得。”
“这城里每天人来人往这么多，谁会记得一个车夫的模样？既然是军师的马车自然是错不了的。”
“万一是奸细偷了或者抢来的马车想借机混进城呢？”
“这，应该不能吧。”
“小心无大错。”
城门开启，两名名士卒快步走到马车前，其中一人扭捏了几下有些犹豫，那新来的却是胆大，直接问道：“可否请军师露一下面？”
那名士卒想要拦他已是来不及。
车夫脸上怒容浮现，呵斥道：“你们是什么……”
“休得胡言。”车夫话未说完，车内之人就将他喝止住，太叔峥嵘掀了帘子从车窗中谈出头来，道：“正巧，我有事问你。”
那名士卒一见，立即屁颠屁颠地上前，一脸低眉顺眼的样子：“军师请讲。”
太叔峥嵘脸上神色严肃，问道：“城主是否已不在城中？”
“回，回军师，城主确是……正午时分……便领兵出城了。”士卒的声音都有些哆嗦。
“进城吧。”太叔峥嵘也不再多问，坐到车中吩咐了一句。
士卒即刻低头哈腰道：“是是是，军师请。”
“驾。”车夫轻喝一声，驾马而去。
那新来的士卒正欲伸手去拦，另一名士卒急忙拉住他，怒道：“你找死啊。”
“车里还没查呢？”
“查你个头！你是想说军师将奸细藏进了自己的马车里带进城，我方才就不该听信你的鬼话。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军师大人有大量别记我的仇，都是这小子惹的祸。”士卒双手合十，闭着眼小声祈祷。
“没准人不在车里，在车底也说不定？”
“闭嘴！”
不说那两名士卒如何争吵，太叔峥嵘的马车已步入了主大街中，那名车夫开口问道：“军师，我们这便回城主府吗？”
太叔峥嵘的声音从车中不急不缓地传出：“不急，先去城东的铺子购置一些东西。”
车夫道：“此时已是宵禁的时间，城中的铺子应是早早关门了。”
“事有轻重缓急，给我一家一家把门敲开。”
“是。”
车夫听罢，架着马急往城东而去。
不一会儿，马车停在一家门庭偌大的店铺前，驾车的汉子跳下车二话不说提起铁锤一般的拳头就往门上砸。
“谁啊？”铺子里灯火亮起，一名须发半白的老头磨磨蹭蹭地打开门，他正要开口，那车夫一把将他推至一旁，一名青衫文士直接步入铺中。
“你们是谁啊？”店铺的主人急忙上前拦阻。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从马车下一闪而出，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马车纹丝不动，马儿乖巧地待在原地，地上也没留下一个脚印，若是有人见到方才那一幕不是当作幻觉就必定以为是看到了鬼影。
风之起在街道上不停地穿梭，他脚步像猫一般轻巧，一会儿躲在树后，摊贩的摊子后，一会儿藏在巷子、屋檐的阴影中，巡逻的士兵看不见半点蛛丝马迹，听不到一丝风吹草动。
偌大的无双城，他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寻到了城主府。
虽不知城主府具体方位，但必定是在城中心的位置。
他悄悄爬上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趁着守卫犯困打瞌之际，将手中的野猫丢在了那人身上。
这猫本就野性难驯，被风之起堵着嘴在树上待了许久心中早已暴怒，落入那名守卫怀中后即刻凶性大发，对着那张坑坑洼洼的脸又抓又挠。
那守卫顿时困意全无，残叫连连，引得身旁之人一番肆意放声的嘲笑。
风之起悄悄翻墙而入落在了院中，他穿过庭院和走廊，来到一处假山后。
前方一处明亮的房间中，灯火突然熄灭，两名少女模样的丫鬟从中走出关了房门就要离去。
其中一名年纪较轻的道：“小梅姐，这间屋子我不是晨时才打扫过吗，为何晚上又要打扫一次？”
那叫小梅的丫鬟苦笑道：“何止是早晚，这是军师的住处，一日至少要打扫五遍。”
“啊，军师还有这样的怪癖？”
小梅对她使了个眼色，小声道：“你知道就行，切不可到处去说。”
“哦，我知道了。”
二人越说越小声，逐渐走出了院子。
二人走远后，一只手轻轻地推开了一扇窗户，风之起左脚在窗沿轻轻点了一下潜进了房中。
房内有些昏暗，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在屋中翻找起来，搜索了许久也不见噬魔珠的下落。
就在此时，一道格外臃肿的身影犹如一具僵尸一般直挺挺立起，风之起眉头一皱正要一掌将那人打晕。
掌风都已吹动了发梢，却见那人闭着眼睛在房中胡乱走动起来，竟似在梦游。
这一掌打下去是会把对方打晕还是打醒呢，风之起心中有些犹豫又有些疑惑：“这么肥胖，睡觉怎会都没有鼾声？”
正在纠结之时，那臃肿的人影突然一声大吼：“抓贼啊！”
是一道女子的声音，这人竟是睡梦中遇到窃贼喊出了一声梦话。
“有贼！”
“贼在哪儿？”
“来人啊！”
十数个脚步凌乱地在地面踩踏起来，叫喊声嘈杂一片。
不一会儿，黑暗中已是挤满了人影，灯火被一盏盏点着，房间霎时变得明亮起来。
名唤小梅的丫鬟去而复返，对着那道臃肿的人影出声问道：“小菊，方才是你喊的抓贼？”
身旁之人也一直催促着：
“是啊，贼去哪儿了？”
“说话，贼在哪里？”
名叫小菊的胖丫鬟愣愣地被围在人群中，迷迷糊糊中还未完全清醒。
小梅看她一副呆呆的模样以为她是受了惊吓，抱住她安慰道：“不用怕，已经没事了。告诉大家，那贼人去了哪里？”
小菊被这阵仗吓得不轻，看着众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如何敢告知他们自己先前在打扫房间之时偷懒睡在了屏风后。
看着越来越多陆续赶来抓贼的家丁和护卫，她更不敢说自己方才只是随口喊了句梦话就惊动了府里上上下下数十号号人。
胖丫鬟心一横，随手指了一个方向，胡说道：“那儿，贼往那儿跑了。”
“大家伙儿，跟我抓贼去！”
“走！”
不知谁领头喊了一句，众人一哄而散，纷纷抓贼去了，小菊也在小梅与其余几个丫鬟的陪同下一起离开了屋子。
风之起在房梁上藏了许久，就在他确定那一干人等都已走远，正欲跳下之时，屋外传来两个人的话语声：
“哎哎，少主你松手。”
“要我松手可以，先告诉我这般热闹究竟发生了何事？”
“就是家中进贼了，大家伙儿都在抓贼呢。”
“贼！”那人的声调一下提高了不少，不似惧怕也不似愤怒，倒更像是兴奋：“贼去了何处？”
“不知道啊，不是正找着呢嘛。”
“带我去现场。”
“现在去还能剩什么，贼早就跑了吧？”
“少废话，带我去！”
风之起微微侧眼用余光去瞧，只见一名红衣少年拽着一名护卫的耳朵进了屋。
“是他。”
红衣少年正是与他分别不久的飞羽，风之起有些举棋不定，少年当日只说请他来家里作客并非喊他来做贼，至于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类的话他只当是对方年少无知一时戏语。
此时若是出去与他相见，风之起自是不会尴尬，他也不在乎对方尴不尴尬，可万一对方直接唤人过来抓他岂不是要节外生枝。
况且噬魔珠还未到手，出去让对方将珠子拱手奉上，再恭恭敬敬送他出门？
风之起越想越觉得此法不太可靠，随即决定暂时待在房梁之上静观其变。
红衣少年松开那名护卫，四处打量了一眼，隐约瞧见窗沿上一个浅浅的脚印。
他走进一看，冷笑道：“哼，脚尖朝内有进无出，看样子人还在屋中。”
那护卫只听见他小声地嘀咕，问道：“少爷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去外边候着。”
飞羽挥了挥手将他赶到屋外，随后来到一张圆桌旁抽出一张凳子坐下，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过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应声。
少年一声轻笑，自信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确切位置，但很可惜，这间屋子里能藏人的地方并不算多，至少没有我的箭多。”
仍是无人回应。
“咚。”
一只箭毫无预兆地射在了帘子后的墙壁上。
飞羽拨了拨弓弦，道：“既然你不愿意主动现身，那就让我来请你吧。”
“咚。”“咚。”“咚。”
又是三箭接连射出。
紫檀木床炸出一个大洞，玲珑别致的青花瓷瓶碎了一地，价值连城的琉璃屏风四分五裂。
少年目光凌厉，长弓满弯对着室内不同所在接连出箭。
一支箭射在墙壁之上现出一个方形大洞，房中竟是藏有一处暗格，风之起一眼便看见暗格中一只拳头大小的玉盒，与那日从太叔峥嵘手上所得一模一样。
他翻下房梁从暗格中取了玉盒，翻窗便要逃走，身后一道利箭划破的声响从身后传来。
风之起一脚轻勾将窗子带上，一箭紧随而来将木框射作两段。
“跑得了吗？”
飞羽冷笑一声欲要追赶，门外的护卫小心翼翼地将头探进来，颤声道：“少主，这可是军师的住处啊。”
“呃……将所有箭取回销毁，就说是毛贼干的。”少年死死盯着护卫，异常严肃地说道。
“明……明白。”
飞羽满意一笑，随后来到院中俯身从地上抓取一把石子，轻轻一跃上了房顶。
风之起在回廊中不停穿梭，迅疾如风，他左耳微动，一脚踏着身旁的圆柱借力而起。
“噗噗噗。”
柱子上顿时多了好几处弹孔，数枚大小不一的石子深陷其中。
飞羽持弓而立，紧盯猎物，一枚又一枚石子射向那人。
石子像是有了神智一般将风之起驱赶至空间狭窄的角落中，随后在他行进路线的必经之处拦截生路。
风之起没想到只不过在树林中匆匆教了一个时辰，这少年便已学到了些皮毛，更是用到了自己身上。
但他丝毫不乱，闪转腾挪之间将所有石子有惊无险地尽数躲过。
少年气急反笑：“好好好，没想到区区一个毛贼竟要逼我使出绝招。”
就在他伸手抓向身后的第二个箭囊时，一颗石子直扑其面门而来，他被迫翻身落地，脸上被割出一道浅浅的伤口。
“这可不是普通的毛贼啊。”飞羽神色凝重，默默看着那道人影远去。
突然，他瞳孔一缩：“不对，那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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