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游戏人生(8)
按照顾郁礼给的食谱，纪言弈做了些吃的。他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就见纪温尔正坐在地毯上逗边牧玩。
边牧很粘人，它晃着尾巴往纪温尔身上搭，脑袋一个劲的往她怀里拱。纪温尔拍了拍它的背，眼眸低垂着。
她靠着它的脑袋，喃喃自语:“以前也有一只小狗像你一样喜欢往我怀里扑，它现在要是还在的话，也算是个老婆婆了。”
边牧的脑袋靠在她肩上，哼唧了两声，乌溜溜的大眼睛望向静静站在餐桌旁的主人。
纪言弈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的妹妹从小就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敏感又内敛。表面看上去率性恣意，实则内心细腻谨慎。
纪温尔就是这样的人，她习惯了拿自己的一套标准去衡量人与事物。习惯了做万全的准备，以确保每一步都能走的万无一失。可是人生的路，又怎么可能每一步都在预判之中。充满意外，才是常态。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纪言弈更了解纪温尔，即使他们分离了这么多年，但他依旧能第一时间就察觉到纪温尔的情绪变化。
只有足够让她信任的人，她才会愿意卸下伪装，显露出支离破碎的另一面。
纪言弈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果果很喜欢你，你如果能常来陪它玩的话，它会很开心。”
怀里的边牧暖烘烘的贴着她，纪温尔缓缓笑了笑，仰起头看向纪言弈。
“以前我和妈妈也养了一条狗，只是普通的田园犬，个头比果果小一点。很调皮捣蛋，但是我们都很喜欢它。”
她顺了顺边牧的毛，眼前仿佛出现了七旺旺叼着拖鞋跑来跑去的身影。她气吼吼的追在它屁股后头，母亲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津津有味的观赏这场追逐大战。
“妈妈很喜欢它，所以我也很喜欢它。”
纪温尔顿了顿，想继续说下去时，喉头却像哽住了一般，发不出一个音节。
见她久久说不出话，纪言弈只是蹲下身，平视着神情落寞的纪温尔:“软软是想妈妈了？”
纪温尔没回答，她只是将半张脸埋进边牧的脖颈，悄无声息的让它厚厚的毛将她的眼泪吞没。
心脏被无形的手攥得有些疼，纪言弈抿紧了唇，眼底一瞬有肃杀的冷意掠过。
“软软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重获自由。”
隔天，纪言弈如约来到了安全局。他走进办公室时，才发现除了顾郁礼，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在。
他皱眉，显然对眼下的状况不太满意:“顾指挥，我记得我在电话里说过，要跟你单独谈。”
“纪先生多虑了，这位是安全局的特聘教授，全诤。他之前为纪小姐做过治疗，比我们都更了解纪小姐的情况。有他在，我想我们之间的谈话会顺利很多。”
顾郁礼神色自若，朝纪言弈淡淡一笑:“请坐。”
“既然顾指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作为温尔的家属，我要求重新再给我妹妹做一次全面的诊断。身为她的哥哥，对于安全局的评定结果，我并不认可。”
纪言弈神情冷淡，周身是久居高位者独有的凛冽漠然，睥睨一切的强大气场。他直视着顾郁礼，语气带冷。
“我知道你们安全局有一条规定，如果是病人家属对评定结果有异议，是有一次机会提交二次评定申请的。”
顾郁礼眼睑微抬，没有否认:“确实是有这样的规定，但前提是，提交申请的人必须是病人的直系亲属。纪先生你，没有这个资格。”
他的语气很淡，坦然道:“况且，即使你提交了申请，也未必会通过。安全局有一套完整严密的评判体系，我们只相信它所给出的数据。”
说完，顾郁礼意味不明地瞥了眼一旁的全诤。全诤神色如常的端坐，在察觉到顾郁礼投来的视线时，侧首，微微笑了笑。
“顾指挥相信安全局给出的结论，无可厚非。但同样的，我也只相信精神科的权威专家给出的结果。”
顾郁礼没说话，他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嘴角微勾:“看样子，纪先生是有备而来。”
纪言弈眸光森然，冷声道:“我不过，是想给我还有温尔一个能让我们信服的结果而已。我相信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冷静的面对自己的家人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对这个社会有危害的存在。你说对吧，顾指挥。”
两方僵持不下，眼看气氛越来越焦灼，全诤适时开口。
“纪先生，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有你的坚持，顾指挥也有他的立场。大家之所以会一起坐在这里，归根结底也是为了纪小姐。”
全诤扶了扶眼镜，将手边的资料推到了纪言弈面前。
“这些是我手里的纪小姐的评估报告，关于二次评定的事，我之前也跟顾指挥提起过。我想如果他要是真的不同意纪先生你的提议的话，今天也不会找我一起过来了。”
纪言弈看向全诤的目光带着探究:“你也觉得温尔没有病？”
“从我的数据分析上来看，纪小姐患病的可能性的确较低，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
“既然连教授都有所怀疑，那么这个二次评定，就必须要做。”他转而看向顾郁礼，轻笑了声，“顾指挥，下一个结论，难道不是对比过多方的数据后才能更为准确吗？”
顾郁礼抬眼，漆黑的眼底暗流涌动:“纪先生误会了，身为指挥官，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按照正常的流程走。至于其它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不用我操心？顾指挥还真是轻描淡写啊。温尔现在是被关在精神病院，而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地方。如果到最后她查出来不是反社会人格障碍，那她这一年多来所遭受的一切，谁来负责？”纪言弈嗤笑了声，“对你来说，她不过是个需要实时管控的精神病人而已。但对我来说，她是我极为重要的家人。顾指挥如果无法换位思考，设身处地的为我们想想，那也麻烦你不要这么轻视这件事。”
面对纪言弈的质问，顾郁礼皱了皱眉，沉声道:“如果结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那安全局必然会追责到底。但如果不是，也请纪先生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我没什么好怕的。”
“那我，就静候佳音。”
这场交谈，终究还是以不欢而散收场。全诤送走纪言弈后，望着办公室的方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顾指挥，这下难办咯。
中午刚吃过午饭，柯阳就上门来领人了。他站在铁门外，看着里头冲他龇牙咧嘴的边牧，有些发怵。
纪温尔从里头走了出来，唤回了边牧。她打开铁门，朝柯阳笑了笑。
“纪小姐，我们指挥官让我来接你去安全局。”
“要准备第二次入梦了吗？”
“是的。”
“我知道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她转身回到屋内，沙发上，纪言弈膝头放着笔记本电脑，似乎是在处理工作。她走到他身旁，唤了他一声。
“哥，我得走了。”
闻言，纪言弈身形一顿，皱眉问到:“你要去哪儿？”
“安全局。”
“你去哪儿干什么？”纪言弈“啪”的一声合上电脑，神色不悦，“不是说给了你自由出入的特权吗，怎么还成天喊你去安全局。”
“特权也是人家好不容易争取的，我也得自觉点，总不能真的三天两头往外跑，影响不好。”
“能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哥。”纪温尔无奈地笑了笑，“安全局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你想，你总要去公司上班的，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陪着我。我一个人在家，你能放心吗？”
纪言弈愣了愣，他皱着眉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蹲在纪温尔脚边吐舌头的边牧。
纪温尔:“……”
“行了，我就先走了，你安心工作吧。”
“等等！我送你去。”
“不用啦，有人来接我的。”
她指了指等在门外的柯阳，朝纪言弈弯眼一笑:“等下次有机会，我会再过来打扰你的。”
“我巴不得呢。”
纪温尔回到安全局后，直接被带到了研究室。当她一眼看到顾郁礼身旁站着的男人时，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
余澜看到纪温尔时的第一反应，就是问顾郁礼:“她就是你找来的入梦人？”
顾郁礼抬眸看了余澜一眼，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
余澜面无表情道，对着纪温尔自我介绍:“安全局指挥官，余澜。”
“余指挥好。”
纪温尔笑了笑，这下，安全局的指挥官终于让她集齐了。
顾郁礼见她笑眯眯的站在原地不动，声线微沉:“过来。”
纪温尔赶忙走到他身边，带起的一小股风里，隐隐弥漫着一缕淡淡的微甜焦糖味，顾郁礼不由得看向她。
“怎么了？”
见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纪温尔赶忙检查自己身上是不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没什么。”
顾郁礼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视线，眉头却不着痕迹的微微皱了皱。
“数据分析的结果表明，简杭梦境内的时间流速是苏尹梦境的四倍。也就是说，我们在他梦里停留的时间会很长，会更加方便我们找到破解梦境的方法。”
“但同样的，所面临的风险也会增加。”顾郁礼直直看着纪温尔，眸光愈发幽沉，“简杭的梦境有多危险，你和我都清楚。所以进入梦中后，务必跟紧我。”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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