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玉人弄月

徐勇有自己人脉，偷偷找来太医良药给红绡云燕璟治伤。

        调养一段工夫，幸好都损在皮肉两人已无大碍，而且云燕璟似乎恢复得更快，已经不影响行动了。

        橘黄蟹肥月满长空，转眼中秋节来临。

        这日阖宫夜宴，听着从华美主殿飘来的渺渺乐声，云燕璟感觉那些热闹繁华离自己太过遥远。此刻他望着天上圆月，唯有思念在南燕的亲人。

        父王上了年纪，身子骨不知可还硬朗；小弟是不是又长高了、更成熟一些了，他能否担起未来重任？

        还有曾一块儿读书习武的师兄师弟们，忘忧山谷是否风景依旧，岳辰大师兄还那样严肃吗？自己从前常背着他偷偷溜出去玩儿……

        旧景如昨往日种种，今宵面对凄冷宫阙，只能留待回忆了。

        云燕璟难免感伤，转头寻找红绡，见她窝在墙角暖炉边犯困，也是无精打采的。

        便过去推推她说：“红绡姐姐，时候还早。我被禁足但你可以出入夜阑阁，不必在这儿守着了，你去外面找朋友聊天宵夜吧。”

        云燕璟自身孤寂，却不想让别人同他一样品尝这滋味。知道红绡侠女做派喜欢呼朋唤友，就催她出外散心，何苦陪自己恹恹的。

        红绡也并非不愿消遣，往年她都会找些小侍卫小宫女喝上一夜的酒。但今夜若自己走了，留下小君孤单单一个人要谁来伴着。

        就打个哈欠推脱：“我伤没好利索哪儿都不想去，没意思，困了。”

        云燕璟了解到红绡身世，她父母早亡成了孤儿，在外面受过很多苦才被舅舅徐勇寻见带进宫。此刻徐勇前面伺候皇帝，十五中秋是团圆的日子，红绡大概和自己一样想念父母家人吧。

        她不肯出去云燕璟也不强求，就尽力说些好玩儿的事逗她开心。这阵子闲来无事钻研起美食，云燕璟又把自己亲手蒸的月饼给红绡尝。

        “呀，是我最喜欢的蛋黄莲蓉。嗯，香甜不腻真好吃，小君做什么都棒！”

        看到月饼红绡来了精神，嘴里边嚼边夸云燕璟。

        她疼惜自家小君，望着天空闪过个大胆念头。

        “小君你知道吗，这宫中月色属龙池最美，赶上天气好，就能看到水中双月奇观。这会儿大家都在前面饮宴龙池应该没人，我们不如悄悄去逛逛散散心吧。”

        “这，是否不妥，万一……”云燕璟犹豫。

        “不会有事的，后头上夜宫人和我熟，万一撞见我去应对。再说他是个老酒鬼，现在怕早醉成猫了。”红绡倒胸有成竹。

        也是禁足被憋闷得太久，云燕璟心动了。早听说北燕皇宫依龙池而建，景致奇伟壮观，他自和亲入宫诸多束缚一直不能前往，今夜不妨趁月一游。

        长期压抑就想舒活舒活筋骨，云燕璟要红绡稍等，自己去内室取了把从南燕带来的长剑，随后二人披上斗篷悄悄出了夜阑阁。

        正如红绡所料，上夜老太监醉得不省人事，他们很容易就到了龙池。

        这里是自山谷汇聚下的一汪湖泊，先有龙池后有北燕宫殿，贺兰氏先祖也是看中了此处风水。

        放眼广袤百顷碧波，由山势分隔成东西两半，两弯水倒映天上冰轮，当真有双月入池一左一右呈现，蔚为奇观。

        纵情欣赏一阵，云燕璟考虑红绡是女孩子，身上鞭伤还未痊愈，就对她说：“红绡姐姐，这里风大你先回夜阑阁，我再略待片刻，很快也回去。”

        红绡本要陪着但云燕璟不答应。瞧瞧夜色已深，红绡想小君难得兴致好，前头都在饮宴没人会在意这里，那就让他好生放松一番吧。

        又嘱咐了很多红绡才离开，云燕璟送走费心大姐姐，抬头看碧空如洗，几朵彩云在皓月边环绕。他沉闷太久的心绪终于得见舒畅，不由将斗篷解下挂在一旁，手中长剑出鞘，于月光下舞动起来。

        ……

        贺兰栩无比心烦，宫宴上一张张全是假笑的脸，浓妆艳抹趋炎讨好让他感觉恶心。

        脑中忽然升起个形象，周身素衣清冷瘦骨，仿佛是不染尘俗的。阿珉吗？不对，阿珉喜穿水蓝。难道是云燕璟？怎么，会想起他？

        “徐勇，朕胸口堵得慌，你陪朕去吹吹风。”

        徐勇遵旨，跟贺兰栩离席，皇帝陛下觉得其他地方都无趣，可巧不巧就奔了龙池。

        龙池乃祖宗宝地，贺兰栩烦了倦了或想决策想事情的时候，也常一个人到这儿。

        今晚好景致，月圆了，可人圆吗？母后要敬佛拒绝出席宴会，真心所爱远隔千里，皇后郁嫔那些各藏心机的女人男人他根本不屑去看。

        一朝做上君王就成了孤家寡人，贺兰栩感叹自己混到今日，也只剩下个徐勇勉强可以交心。

        沿着池边路径缓缓行走，绕过一丛树篱，眼界豁然开朗。月华如雪洒落在两池间的空地，天上白鸥穿碧影，地上玉人弄双月。

        玉人？是的。云燕璟看到有一绝美身影在月光下挥剑，翩翩白衣剑气飞扬。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那人姿态潇洒刚柔相济。周遭桂树、明月、碧池，再配上佳人，贺兰栩觉得自己简直入了幻境，看到了神子临凡。

        距离较远隔着月色不甚明朗，细端详这人又有些眼熟。

        徐勇倒一下认出，瞧贺兰栩望得出神，就告诉他：“陛下，那个是璟小君呀！”

        “璟，云燕璟？他还会舞剑吗？”

        在贺兰栩心里，给云燕璟的定位是冒名顶替自轻自贱只配做床上交易，刻意不去朝好的地方想。所以乍见到月下神仙，本能排除掉是他。

        偏偏事与愿违，眼前景象让他意想不到。徐勇又补充：“璟小君曾为南燕皇储，文武双全才名远播，于剑艺上自然是精通的。”

        对云燕璟的美，贺兰栩常是明明注意到却还要忽略。但面对此刻月光中的精灵，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竟可做到如此极致！

        小时那段记忆差不多过去十载，关于阿珉的念想停留在童年也渐有些模糊，而这云燕璟反倒越发真实了。

        徐勇感激璟侍君上次舍身护红绡，今日有心帮忙，就鼓励贺兰栩：“陛下何不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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