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柯嘉禾没遇见过这种事。
她扭头看向窗外，雨大的仿佛要把整座城市都淹没了。
视线重新落回手机屏幕上。
最新一条还停留在“我没带伞”。
听起来有点小可怜的意味。
她眼睛弯起来。
柯嘉禾：【那你等我一下。】
那头乖乖地回了个：【好。】
她回卧室换下睡衣，听见外边劈里啪啦的雨滴声，想了想，又套了件外套。
开门的时候刚好撞上抓头发的王茜，正一脸生无可恋地在房间里踱步。
“选题还没交上？”柯嘉禾问。
“没呢，”王茜撇撇嘴，“都被打回来了。”
柯嘉禾和王茜都是聚风影业的签约编剧，公司最开始就是几人小作坊，但老板薛亭朗是天后阮江铃之子，在娱乐圈人脉很硬，又歪打正着热播了几部现代剧，于是便渐渐站稳了脚跟。
这几年赚了钱，薛亭朗就想将触角伸向大制作的古偶，可市面上的好ip都被其他公司买走了，且薛总也更倾向于原创剧本。
但方向定下已经快一周了，也没有令他满意的选题。
现在除了柯嘉禾，公司其他编剧都在为了选题的事想得焦头烂额。
王茜说：“不管了，人是铁饭是钢，我要先把肚子填饱。”
她说着，看向柯嘉禾：“你点外卖了吗，我刚看了眼冰箱，家里没吃的了。”
柯嘉禾摇摇头：“不了，我要出去一趟。”
“你要现在出门？”王茜惊的张大了嘴，“这么大雨。”
柯嘉禾“嗯”了一声。
“有个……”她顿了顿，斟酌了一下措辞，“认识的人，出了点小麻烦。”
岑识津的车坏在小区门口。
和前几天婚宴开的不是同一辆，今天这辆更张扬点。
柯嘉禾走近，一眼就发现了前面右侧的车胎整个都瘪了，看起来坏的很彻底，也不知道是从哪开过来的。
她敲了敲车窗，玻璃很快降下来，岑识津侧着头看她。
静了会，他推开车门：“谢谢。”
柯嘉禾见他要下来，将手中的伞稍稍举高点：“你还好吗？”
“还……”
岑识津的话说一半，垂眼和柯嘉禾对视两秒。
对方正一脸茫然地眨眼，满脸的傻气。
他于是淡淡地勾起唇角，转了话锋：“不太好。”
他说：“一下午都没吃东西了。”
柯嘉禾“啊”一声，就着四周环顾一圈，“这附近没什么饭馆。”
她指指对面的便利店：“要不，去那将就一下？”
“可以，”岑识津欣然接受，神色自然地接过柯嘉禾手里的伞，“走吧。”
“那你这车？”
“放这吧，等会保险公司会来。”
“哦。”
两人共用一把伞朝便利店走，雨势太大了，柯嘉禾不自觉朝里凑了凑。
她侧头瞄了眼男人的侧脸。
不明白他为什么看起来还挺开心，眼底的笑都藏不住。
某一瞬间，她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坏掉车的人不是岑识津，而是自己。
好在伞够大，除了裤脚飘了点雨，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
进了便利店，柯嘉禾本来想把伞撑开放在檐下，但外头风太大了，担心被吹走，她就把伞收了竖放在墙角。
到了熟食区，柯嘉禾习惯性拿了平时爱吃的几款，等小推车都放了好几样东西了，才发现岑识津的车里还是空着的。
她回头看他：“你不是没吃饭吗？”
“不知道吃什么，”岑识津歪头看向她，“要不你给我推荐推荐。”
柯嘉禾抿着唇想了想，拿起架子上的一个三角形的东西，“你吃饭团吗？”
岑识津问：“你平时就吃这个？”
“没时间的话会吃，”柯嘉禾说，“这个还挺饱腹的，味道也不错。”
“行，”他说，“既然是你爱吃的，那我尝尝。”
这怎么说的像是为了她才吃。
而不是饿了来填肚子。
柯嘉禾轻轻咳嗽一声，指指那边的架子：“要喝点什么吗？”
“嗯，”岑识津问，“你喝什么？”
柯嘉禾就给他看自己推车里的东西。
岑识津细细看了个遍，顺手拿了瓶一样的果汁。
离开熟食区，两人又推着车四处逛了逛。
最后排队结账的时候，柯嘉禾的推车里已经满满塞了快一车的东西，除了晚餐还有各种各样的零食，而岑识津就拿了最开始的饭团和果汁。
她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本来是岑识津饿了，结果弄得像是他来陪自己采购的。
前面那位大哥买的东西有点多，收银员扫了快三分钟也没扫完一半，柯嘉禾等的无聊，无所事事地抠着推车把手。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一回头就看见王茜的大白牙。
再往下，是她手里拿着的盒饭。
“你不是点外卖了吗？”
“雨太大了，没有骑手接单，”王茜说，“干脆退了。”
她四处看了看，“你朋友呢？”
“噢……”
柯嘉禾刚要介绍，排她前面的岑识津已经回头：“你好。”
他并没有要握手的意思，只是微微颔首，礼貌而疏离。
王茜见了他，先是愣了下，而后才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好。”
之后就没话了。
队伍轮到岑识津，他将饭团和果汁放到台子上，沉默着等收银员结账。
王茜拉着柯嘉禾，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你这朋友有点帅过头了吧。”
知道她是个颜控，柯嘉禾嘴角翘起，打趣：“要不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算了吧，我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而且，”王茜视线下滑，落在岑识津手上，“看见那块表了吗？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柯嘉禾于是也垂眼看去，瞥见岑识津腕上一支蓝色表盘的名牌手表。
她怔愣片刻，恍惚间记起，似乎曾在谢淮年那看见过一样的。
结完账，三人就在便利店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王茜本来不想和陌生人一起吃东西，但实在没空位了，她又不想带回家吃，不然到时候扔垃圾还得多扔个饭盒。
等微波炉热的间隙，岑识津出去接了个电话。
是魏格打来的：“哥，你开我车干嘛去了？我车胎要爆了。”
“已经爆了。”
“啊？”魏格问，“那你现在怎么样了？”
“困在了路上，”岑识津给他报了地址，说，“你等会开我车过来一趟。”
那头，魏格疑惑：“你怎么开那去了？”
闻言，岑识津回头看向便利店的那道身影，低低笑道：“有约。”
挂了电话，岑识津推开玻璃门回到室内。
柯嘉禾正在和她的那个室友说话。
王茜一边拿纸擦手，一边问：“那你明天还去养老院吗？”
“要去的。”
柯嘉禾奶奶住在城南的养老院，除非有事，否则她每周周末都会过去待半天，风雨无阻。
两人说着话，都没注意拉开椅子坐下的岑识津。
王茜说：“那有点麻烦吧，去城南没有直达的公交和地铁，我看新闻说这雨还要下好几天呢，出租应该不好搭哦。”
听她这么一分析，柯嘉禾也皱了皱眉。
沉默着，岑识津忽然问：“城南哪？”
不等柯嘉禾开口，王茜抢答道：“月畔湖附近吧好像是。”
“那还挺巧，”岑识津笑着说，“我明天下午在月畔湖有个发布会，可以载你一程。”
柯嘉禾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不用麻烦了。”
岑识津目不转睛地看她：“你不是麻烦。”
他这样说，柯嘉禾忽然不知道怎么接了。
见氛围变得微妙，王茜打了个哈哈，“嘉禾你怎么这么客气，搭个便车而已嘛，反正你们关系都这么好了。”
她说完，气氛反而更诡异了。
半晌，岑识津才说：“给我个报恩的机会，嗯？”
接着又是长久的安静。
柯嘉禾呆呆地和他对视。
岑识津的眼珠黑的发亮，仿佛会吃人的漩涡。
柯嘉禾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报恩是指她撑伞下楼见他。
可这算什么恩。
正尴尬，一道手机提示音打破了寂静。
是王茜发来的微信。
【你跟他关系不好吗？】
柯嘉禾低着头打字。
【也没有。】
【就是，不太熟。】
王茜歉意地冲她眨了眨眼。
【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你们感情特别好。】
【唉，我嘴太快了。】
柯嘉禾：【没事。】
她刚要收起手机，王茜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不过你俩相处好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夫老妻。】
柯嘉禾：【？】
王茜：【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茜：【就是，他这个气场吧，看着就完全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但在你旁边，又莫名其妙显得很搭。】
柯嘉禾不由侧头看过去，岑识津正在慢条斯理地剥鸡蛋。
他手很漂亮，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剥个鸡蛋都让他做的像是在擦拭艺术品。
矜贵而优雅，和这个平价便利店格格不入。
然后，他把剥好的鸡蛋递过来，举在柯嘉禾面前。
柯嘉禾：“……”
她下意识抬头，和同样惊诧的王茜的视线打了个正着。
片刻后，柯嘉禾慢吞吞接过鸡蛋：“谢谢。”
岑识津没接话，抽了张纸擦手，又去剥他自己的饭团了。
一顿饭吃得特别奇怪。
明明三个人刚还打过招呼，此刻却比陌生人还沉默。
兴许是实在受不了这尴尬的环境了，王茜朝柯嘉禾递了个饼，“你吃吗，牛肉陷的。”
柯嘉禾刚要拒绝，旁边的人先开了口。
“她不吃这个。”
岑识津抬眼：“她牛肉过敏。”
闻言，两个女人的视线又在空中打了个照面。
几秒后，柯嘉禾收到了新消息。
王茜：【我都不知道你牛肉过敏。】
王茜：【而且你们也太自然了吧。】
王茜：【你跟他真的不熟吗？】
柯嘉禾侧眸偷偷看向岑识津，对方正在回消息，表情看起来特别寻常。
仿佛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不足为道的小事。
柯嘉禾：【说实话。】
柯嘉禾：【我现在，】
柯嘉禾：【也不是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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