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长生不死，为我收尸
第二日，初阳。
小莲嫂走进营帐，端来几碗粥菜，温柔地拍拍申景。
“小申起床了，快去洗洗准备吃早饭。你身上有伤，不舒服的话今天就在帐子里好好修养，别逞能。”
申景揉揉眼，起身道谢。
用过饭，他走向队长的营帐。昨日王大朗曾交代他，上午要跟队伍一起训练。
王大朗正坐在饭桌旁剔牙，见申景进来，打量几眼后，问道：“怎么感觉你小子壮了些？”
申景闻言一喜，立马满脸神气地摆了个正展肱二头肌的姿势。
“行了行了，就那二两疙瘩肉。走，跟我去操场。”
营地四周皆是平原，大片空地被某种白色粉末划分成几片区域，王大朗带着他来到一处写着“后勤”的地界。
偌大的操场上，十几名灰衣士兵歪歪扭扭地杵着，交谈笑闹。
其中一名眼尖的青年最先发现二人。
“队长好！”青年敬礼，而当他看到申景时，两眼突然瞪圆，变得口吃起来，“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申景则打趣道：“不才，人送外号机灵鬼。”
王大朗挥挥手，打断二人：“好了二狗，别那么慌张，像什么样子。大家注意啊，一起欢迎新来的战友，申景！”
士兵们得令，集体立正，口号响亮齐整。
“欢迎新兵，珍爱生命！长生不死，唯我收尸！”
申景呆呆看着，一旁的队长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保命，是我收尸队最核心的军令，千万牢记这点，任何时候小命都是最重要的！”
欢迎仪式草草结束，王大朗让申景在一旁学习观摩，自己则开始带兵训练。
“收尸四式，一！”
申景半天才晃过神来，眼神仍有些呆滞地看向未来的战友们。
只见他们金鸡独立，抬起的那只脚向侧边踩了几下，随后收腿立正。
“此乃收尸第一式，踩一踩。”队长回头冲他解释一句，继续操练起来。
“二！”
士兵们半蹲下身，双手向前探，像是抓住什么似的推了几下。
“第二式，摇一摇。三！”
申景内心翻江倒海，紧接着又看到他们维持半蹲姿势，左手虚按，右手伸出并作剑指。
“第三式，探一探。探的是鼻息，时间不可低于十息。四！”
士兵们改为全蹲，双手像是从地上拿起什么，并将它们夹在腋下，继而起身前进。
“第四式，拖一拖。通常我们会把尸体的双脚拉起，夹住拖走。当然也有特殊情况，到时候我会亲自示范。”
王大朗并未察觉申景异样的心态，反复操练着收尸四式。
申景在一旁木然地看着，不多时便加入其中，开始练习这丧葬半条龙服务。
“科目一，收尸四式演练完毕。接下来进行科目二的训练！
申景，咱收尸队在战场上属于相对安全的兵种，但切记仍有两种最常见的危险，我们需要尽可能规避！
第一种，与敌军收尸队的冲突！”
王大朗大喝一声：“备字诀！弟兄们，抄家伙！”
“锵！”
随着战刀出鞘，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凛然且凶厉，身处其中的申景感到战意在心中沸腾！
看来这收尸队也不全是苟命的招式嘛！
他跟随同袍，假装将战刀抽出，双手持刀身体微微前探。
“战字诀！死战不退！”
“战！”
申景听到所有战友齐声高喝，区区十几个人竟吼出千军万马的气势，不由热血沸腾。
“润字诀！你给我等着！”
“跑！”
像是一腔热血，突然被一泡尿浇了。申景很是恍惚，口中念念有词：“我真傻，真的……”
战友们收刀之迅猛，掉头跑得那叫个尘土飞扬，他留在原地，默默品尝败犬食尘的滋味。
没跑出多远，王大朗带兵归来。
他神色间显得颇为自得，笑呵呵问道：“申景，我这套三字诀，怎么样！”
“先展露强硬的态度，再以冲天战意相迫，一般人恐怕当场就萎了。若真有硬茬，最后走为上计。确实是保命的不二法门，队长又高又硬！”
“哈哈哈，果然机灵！不过实际操作中，还需懂得变通。
好比昨日，我先装作一副软弱且聒噪的模样，扰其心神，欲扬先抑。这样我们的三字诀便能走得更加悠然！”
申景拱手，心悦诚服：“队长高明，佩服，佩服！”
王大朗笑意收敛，正色道：“咱们再说这第二种危险，假死的兵。
收尸队虽说存活率高，但也不是全无伤亡。而大多数折损，都来自那些假死的士兵。
切记，不止敌方，我方士兵也需防范！
战场上杀红眼的大有人在，或许一口气闷住昏死过去，再醒来时脑子还不清醒，可下意识就要杀人！
面对我军，尚有收尸四式作为应对。但两军交战，敌我混杂，务必时刻保持警惕！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除了战友，周围的一切都是威胁，切不可大意！
若未遇敌军收尸队，则要遵循看见敌人补一刀的原则。一旦遭遇争夺战，便要熟练运用三字诀。
除非，战场上有我军幸存者！”
王大朗忽然停下话语，缓缓巡视部下，目光灼灼。
“将死者必杀是大荒陆通用的军令，不分敌我。但你们是我的兵，你们每个人都是我从战场上捡回来的。
咱收尸队多的规矩没有，就这一条。
能救者必救！
新来的，别听到违令就害怕，出了事我一人担着。
我，上头有人！”
说罢，王大朗嘿嘿一笑，众人心照不宣。
申景见状顿时明白，得，自家低调的队长是把他弟弟的事见一位说一位啊。
此后，申景在队伍中认真听讲，学到不少“战场求生攻略”，而时间也临近正午。
“……虽说绝大多数人都有求生欲，咱也不排除少数因为种种原因，不愿苟活下去的人，那么这种时候……”
话音未落，众人听到远方传来鸣金收兵的锣鼓声。
王大朗小手一挥，招呼道：“弟兄们出发，干活！”
“是！”
申景跟随众人返回营地，换上轻甲后又得了一把佩刀。
队伍中每两人分配一辆推车，或许是新兵福利期，他与队长搭成组合。
随后，灰烬军收尸小队向战场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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