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我感觉很害怕，家人们，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些该死的、自私的人类，凭什么这么对我们拉谢尔？”少女的充满恨意的声音在我耳畔叫嚣着。
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抬手，挥刀，一把子砍下不知道谁的脑袋来。
“对不起……对不起。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女子恐惧地朝我磕头跪拜着。
别磕了别磕了，姐姐，看清形势放弃幻想，快跑吧。
“不是想长生吗？不是想要力量吗？不是想吃掉我们拉谢尔取而代之吗？拉谢尔的力量好不好用？”少女在我耳畔发出残破的冷笑：“怎么？享受了胜利的果实，却没有能力面对我们的报复是吗？！”
粘腻的鲜血溅落在我脸上，我都要哭了，你报仇你报你的啊，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有本事别用我的手报仇啊。
手心传来不知道谁头骨碎裂的触感，我恶心得头皮发麻。
“胡蝶。”我听见我自己开了口，语调深沉，字字泣血：“我当初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恩将仇报的，你明白了吗？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死。”
女祭司的脸色十分难看，几欲先死，我觉得我跟她马上就是前后脚的关系了。
“哈哈哈，你精心谋划了那么久，就差最后一位拉谢尔就能成功，怎么样？功亏一篑的滋味，如何啊？”
女祭司柔美的脸因着怒意几乎要扭曲了：“呵呵呵，瑶姬，你以为这么多年，我在知道你存在的前提下，会毫无防备吗？”
“那又如何？”少女冷嗤一声，“你再怎么攻击，伤到的只会是她的身体，只要你不死，我不灭。”
？？？
等等。
别介啊！！！我大急，这个女鬼怎么不讲道理呢？占了我的身体倒是好好爱护啊！这种用了就丢是几个意思？
我疯狂挣扎，不带这样玩的，我的意识拼尽全力反抗这具身体不知道多少代之前的老祖宗的控制。
是的，兄弟萌，我多多少少是明白了，林秀秀本人，才是什么拉谢尔，而这些自称拉谢尔的人类，恐怕在不知多少年前对拉谢尔们做了什么，造成现在的局面。
现在这个充满了怨毒的少女，已经快成为实质性的诅咒了。
“唔……你想做什么啊？林秀秀，我这可是在帮你啊，你要想清楚！没有我，你早就成为他们肚子里的碎肉了！”瑶姬的不甘心超出我的预料，疯狂争夺身体的掌控权。
我咬牙没有回话——我已经分不出半点精神去说话了。
“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你只需要把身体交给我掌控，之后的一切，你都不需要担心！放轻松，交给我，你什么都不会记得。”瑶姬循循善诱。
“我不会伤害你的……”瑶姬轻缓地向我开口，“你就是拉谢尔最后的血脉，就是我们的希望啊，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伤害你呢？对不对？”
“不对——”钟离走上来，艰难地抓住我的手，那双金色的眼眸亮得骇人：“不能信她，瑶姬已经堕化为恶鬼，一旦你完全放弃自身，这具身体会彻底被瑶姬控制，你不能退让！”
“以及……瑶姬。”钟离目光冷冽，清明而沉静，如磐石般不动不摇：“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原本博爱天下生灵的魔神，堕化为如今的模样，但是，有一件事你我是明白的，拉谢尔的时代已经过去，爱执也好，欲望也罢，逆天理而行——不会有结果的。”
“啰嗦！”瑶姬一甩云袖：“有没有结果又怎样？我仅依凭拉谢尔们累世恨意存活，只要得到这具身体，只要拉谢尔们血仇得报……我自然烟消云散——快滚开。”
瑶姬冷笑一声，猝不及防伸出一爪子捅向钟离心口，我简直大惊失色，拼进全力阻止我自己。
“不……行。”我艰难道：“我真的……撑不住了……求求你，快走啊。”
钟离没有动，我他妈的真的很想知道这小兔崽子是谁给他的自信？这么飘！是觉得我提不动刀吗！
“我并非是来劝你放下仇恨，若让我异地而处，平心而论，我所选择的道路未必与你有何不同。”钟离抿唇，轻轻摇了摇头，整个人充满了迷离的惋惜：“我只是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做出错误的决定——瑶姬，昔年的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神女，不该落得如此凄惨的结局。”
瑶姬愣住了，她沉默了一瞬，颤抖而苦痛地开口：“你到底……是谁？”
我看见钟离脸上有着与年纪毫不相符的沉重，我听见瑶姬在我耳畔几欲落泪的啜泣……我望见，祭司手中闪着寒芒的武器，贯穿了钟离，向我刺来。
我看的不是很清楚，太快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在我反应过来，钟离已经口吐鲜血，倒在我怀里。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钟离温热的血液在我手心里炸开，他开口，却咳出了内脏的碎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钟离？”我楞楞，脑子里一片空白：“钟离！”
钟离没有说话，纤长的眼睫如蝴蝶羽翅般轻轻扰动，他抿唇浅浅一笑，伸出浸满滚热鲜血的手，如我往常轻抚他的脑袋一般，安慰似的，轻轻触碰我的脸颊。
“不要……惧怕死亡。”
“……”我瞪大了双眼，“……钟离？”
我眼睁睁看着钟离的手就这么垂落下去，干脆而果决。
我一直认为，活人与死人看起来也没什么差别……知道现在，我看着怀里钟离的尸体，才发现不一样。
毫无生机的铅灰色脸庞，半凝固的血液，我只肖看一眼，就知道怀里躺着的，是具尸体。
我明明说过了，我会保护他的。
我明明说过的。
“……呵呵。”我轻笑出声，仅存的理智都好似被绝望的怒火吞噬，我抬头望向又一刀向我刺来的女祭司，笑得花枝乱颤：“我是真不懂你们复仇啊。”
“你几乎杀光了拉谢尔全族，瑶姬报复你，杀了你的信徒，如今，你又因着永世不灭的目标功亏一篑，而想杀掉我报复瑶姬。”
我伸手，掐住女祭司横空劈来的匕首，寸长的短匕将我的手掌洞穿，我以掌骨卡住她的攻势，让她不得进退。
“你懂什么！天理循环，凭什么我就要认命！是你们，你们拉谢尔不懂自惜力量，被我夺去，也是合该！”女祭司脸上扬起扭曲的快意：“如今，你们拉谢尔的力量，已经被我吸收得七七八八，世上就你一只拉谢尔，就算瑶姬帮你，能翻出什么浪来？”
“好啊。”我冷笑，“好的很。既然你认天，我就打到你认命。”
什么元素反应，什么战斗技巧，什么进退取舍，钟离之前同我说过无数次。但此刻，通通都不做数了。
我要的不多，在提瓦特大陆，我就要一二知己，三五好友，共赏清荷云霞，同品清茶烈酒，我答应钟离带他前行，我要他好好长大，我要他过上美满的人生，我要他充满无限希望的生，但她却叫他死在我眼前。
——我就是要杀了她，一刻也忍不了。
“好，林秀秀。”瑶姬笑得快意至极：“我帮你。”
开启元素视野，我清晰的知道我与胡蝶的元素差异之大，想杀了她，我只有一次机会。
胡蝶召出几乎通天的藤蔓，青色的藤蔓攀爬生长，将满地的虞美人绞了个粉碎，合着她的尚且存活的信徒，一同绞进岩壁之内。
胡蝶在自己所擅长的法术间挑挑拣拣，望着满场乱窜的青色耗子，发出不屑地冷笑，藤蔓生长出尖锐的刺，毫无选择性的，大规模在场地释放着。
就是在这时，她看见一直避战的“瑶姬”突然脚下聚力，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木刺的攻击范围之中，如一道勇往直前的匕首，直直像她刺来——就如她那蓄力一刀，捅入那孩子胸口一般。
“你疯了？”胡蝶大惊：“你放弃防御，你不要命了？！”
拉谢尔就是这样，独木难支，并不如别的魔神一般攻防兼备，一只拉谢尔同时只能用一种专精术法——这才是他们只有聚集在一起，才能令魔神侧目的原因。
只有在胡蝶放弃防御，专注进攻的时候，我才有一线机会，攻入她身侧——一击毙命。
我知道，就在这一刻。
我想，能杀了她，就算给钟离报了仇，也全了我与他的情义，杀不了，左右断送我的性名，也算不枉我与他相识一场。
我已做好了被戳成筛子的打算，却不知哪里来的护盾，没有一根锋利的木刺落到我身上。我忍着身体早已不堪重负的剧痛，直到将长刀刺入胡蝶心口的那一刻，直到滚热的鲜血淋过我的双手，才突然在胡蝶倒下的身体后，突兀的看见了一个青年。
青年很高，足足高了我两个头，就平视而言，我只不过堪堪到他胸口的位置；他披着一件白袍，右手持着一柄长岩枪，宽阔的帽沿长长遮住他的眉眼，叫我看不清他的模样。
——但他给我的感觉，却熟悉到令人落泪。
“……”青年看着我，浅浅弯了弯嘴角，他修长的手放在我的头顶上，安慰似地柔柔拂过，留下一声浅浅的叹息，“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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