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窗外有鸟语叽喳，时不时有花叶坠地的声音传到木屋里。丘山岛已入黑夜，冷风袭人。傅香打了个哈欠，听得都要睡着了。她听虚厉说了半天也没找到哪里和自己相关。
“虚厉大妖怪，所以哪里和我相关呢？”
虚厉看她困得厉害，怀疑自己的故事真有那么乏味吗？为什么回忆起来总是惊涛骇浪，转述给他人，心绪牵动的只有自己。
“你不是对我有兴趣，怎么这下就不耐烦了？”
傅香立马直起身子，笑道：“哪有，我可最喜欢你了。”
虚厉不理会这浮于表面的虚情假意，继续缓缓道：“我遇到你先祖傅墨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朱雀神君与女孩游历人间，虚厉不可同行，他还未能学会让自己的能力收放自如。
他在荒山中潜心修行，如此岁月不需记，但有人闯破了宁静。
已经记不起那天是阴是晴，只是有一个满身伤痕的男孩跌跌撞撞地跑向自己。
男孩身后追着一团黑雾。黑雾呈鸟状，与男孩距离不过数指之间，眼见就要吞吃了他。
虚厉睁眼起身，抽出背后佩剑，他左脚点地，凌厉腾空，堪堪刺出一剑，那黑雾就四散逃窜。
男孩匍匐在地，分明被吓得呆滞，过了许久才回魂。
“感……感谢大仙救命！”
虚厉不理他，收回佩剑，就隐去身影。
“大仙！”
男孩环顾四周，只有树叶飘落的声音。
虚厉负剑踱步，他想，这荒山坟多，易生阴邪之气，倒与自己的妖气相适应。方才那团黑雾想来应是罗刹鸟，专食人眼球。
虚厉不想遇见人类，便走到了别处修炼。只是刚才那地阴气极重，对虚厉的修炼实有裨益。
第二天，虚厉复返此地，只看见树下多了些苹果香蕉等水果，还插了三炷香，看着是做贡品摆设。
虚厉走近，捡起地上立着的小木牌。木牌粗糙，说牌勉强，是用木棍雕刻成方形，上刻“感恩山神救命之恩”八字。
原来是昨天那个小孩子。
虚厉坐下，很自然地享受了这些蔬果。既然是给他的，虽然自己不是什么山神，但是受之无妨。
第三天，虚厉与男孩撞了个照面。
虚厉与男孩四目相对，一时无话。
心中叹气，虚厉又要消失，却见男孩抱着一堆贡品下跪。
虚厉不受，移了位置，男孩就挪向虚厉的方位。虚厉再移，男孩照旧。
“你作甚？”
虚厉皱眉问道。
“大，大仙！我想拜您为师！”
男孩跪着向虚厉那边爬去，直到能拽住虚厉的裤脚。
虚厉看着男孩的脸。他稚嫩的脸上伤痕满布，眼睛大睁，死死地盯着自己，眼神不甘又委屈。
就这么僵持半天，虚厉终是心软，他启口。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仙，小人名叫傅墨。”
虚厉拉傅墨起身，一个禁尘诀让他衣着焕然如新，身上尘土皆无。
傅墨看着自己的衣服，惊讶地左看右看，更觉眼前仙人有大神通。
虚厉瞟了一眼男孩的脸，轻轻拂过他的脸庞。
傅墨只感觉到脸上传来冰冷的凉意，皮肤被激起小疙瘩。一阵凉意过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的伤痕竟然通通消失了。
傅墨又跪下，泣不成声：“感谢大仙恩情！不，谢师傅恩情！”
“无妨。”
傅墨见虚厉没有否认这个称呼，心中窃喜，面上也翘起了嘴角。
他原以为如此仙人应是如明月星辰般可望不可及，就算撒泼打滚也换不来一个眼神。没想到简简单单就能拜入门下，就此学仙学道，与世俗人划清界限。
傅墨又跪下，向虚厉磕了三个响头。
“师傅在上，请受弟子傅墨三拜！”
虚厉不太自在，他再次拉起小弟子。之前有一段和人类相处的经验，他觉得人类这种生物是温暖又可亲，只可惜自己害他们太多。
今收了个弟子，不知会不会误了他。
“为何跑入荒山？这里可是坟山乱葬岗，除却清明，来往之人寥寥。”
傅墨神色变得暗淡，又有一丝狠劲，他几乎咬牙切齿：“我的母亲被丢弃在此处。兄长要让我死，派人来杀我，那人放过了我。我无处可去，就跑来母亲葬处，却没想到遇到厉鬼追命。”
他顿了顿，看着虚厉，满眼的感激，道：“幸得师傅相助。不然我仇未报，恨难消！”
虚厉垂眸。他开始怜惜这个命苦的小子，于是转手褪下了乾坤戒，递与傅墨。
“此乃乾坤戒，内有经书百卷，你细细参悟。”
傅墨恭敬地接过。他虽不是出生仙门，但从小仰慕传说中的修仙道法，乾坤戒这种听名字就很厉害的东西，他自然感激接下。
他举着乾坤戒，在阳光下，戒指透如琉璃，有光微闪，不似凡品。
一时间，许久未感受过的温暖让傅墨眼眶湿润。他眼睛蛛丝满布，红得要滴血，用幼嫩的声音再次道：
“谢师傅大恩！”
虚厉自己都是半吊子修士，现在又收了个徒弟，一时不知道如何作为。不过这个小弟子似乎觉得虚厉顶天厉害，无论虚厉做出怎样出格的举动都觉得这是仙人不食人间烟火，超脱世俗的存在必然有非凡之举。
“师傅。”傅墨抬起头，一脸坚定，“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孝敬您！我一定会让您的庙宇遍布天下，让天下人都来供奉您！”
虚厉眼神飘忽。他不是神仙，不食供奉，他是妖怪，喜阴冷，虽然已入道，但妖的喜好也是难以改变。
不过，若说与傅墨，他本就被妖怪恶鬼惊吓，要是知道自己的仙人师傅其实是一只妖怪，可能会难以接受。
虚厉如此想着，便想着不言明也无妨。反正小弟子与他学的是道，与他的身份无关。
“庙宇便罢了，我更希望你学道至臻。”
虚厉的话让傅墨有些失望。他以为是师傅不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
于是小小孩童暗下决心，等名扬天下，定要让世界知道师傅的大名。
“话说，请问师傅尊讳？”
“我名虚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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