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组
把刚拿到的本子抱在胸前，枝如就像感受不到他的凝神一样，目不斜视地路过他径直回了座位。
那人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视线落在她白皙的后颈上，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清那颗很小的浅痣，贴近脖颈处毛茸茸的碎发依旧。
一看就是那颗后脑勺，也能感受到她的有心避开，确信她就是上次那个女生，他重新迈开腿回去了。
“你们认识？”一坐下就听到旁边的人问，枝如面不改色地摇头否认，垂下脑袋翻开本子，不想多说的意味明显。
他也没再多问，跟她一起开始研究本子。
两个人互呛的尴尬过节浮现在枝如脑里，但是……上次他不是还是“情绪不稳定”的课堂实例吗？现在怎么变得那么镇静了。
疑惑的她没忍住悄悄偷看了他一眼，被抓了个正着。
他们就这样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静静地对视了一秒钟，他漆黑的眸深邃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枝如心虚地眨了下眼垂眸，僵硬地收回了脑袋。
几乎是躲回旁边人身旁的，她坐直身子用他完完全全地挡住了自己。庆幸他们不是坐在一起的，不然还真的无处可逃。
做梦就算了，为什么要梦到那么一个“凶狠”的路人？
记起刚才和他对视上那冷冽的目光，枝如有些后怕地握紧了手里的笔，转念一想，如果他是自己见过的人，那会不会还有认识的人？想着她开始观察起其他人。
这里加上她共有十个人，大家看上去都是大学生，年纪应该都差不多，刚才进来后打量自己的那几个人她扫过一眼确定都不认识，其他人好像也……都没见过。
硬要说起来，旁边的2号有一点点眼熟，但印象很模糊，枝如觉得大概是他长得很像娱乐圈的艺人所以才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前三个人开了头，大家也没再继续恐慌纠结，按照顺序上前拿好本子，翻开后都是空白的纸页，给的笔墨写出来是黑色的。
又是单调的黑色和白色。
毫无线索，只能等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机械声通知接下来的安排。
“请各位合上本子，下面宣布崩溃游戏第一项待办。”
机械声适时响起，人们听着它的安排把手里再普通不过的笔记本关上，磁扣发出轻微的响声自动合上。
“本子的第一页是问卷，请各位打开后独自如实完成，填好后撕下来投进前面的邮筒。”
重新打开本子，原本空白的纸页上果真浮现出了文字，大家坐在位置上没敢动，但细碎的议论声还是断断续续地响起了。
“又是箱子又是本子，真的太玄了……”
“刚才明明什么都没有的，见鬼了吧。”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什么破游戏，究竟想要把我们怎么样？”
“我们得继续按照它说的做吗？”
……
2号被夹在不动如山的两个人中间，连个可以一起吐槽的人都没有，扭头左右看了看，他们都神情自若地翻开本子提笔开始填问卷了。
大佬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淡漠，如果他没感觉错的话，旁边女生的杏仁眼里居然带上了几丝兴趣的光亮。
“……”他一边沉思身边坐的到底都是什么人，一边告诉自己没事，他们都接受了，自己也要淡定，跟着一起凝神填问卷。
也有人冷静下来发现吐槽和慌乱没有用，只会让大家更焦虑。
认清现实后开始劝说大家先顺着机械声的话做，之后的事再静观其变。
有人低头看起问卷，不知道该怎么填，也不知道填下的内容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迟迟不敢下笔，焦躁不安地念出题目想询问讨论着做。
然后就被本来就有些敏感的6号捕捉到了，那人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生怕违背命令会发生些什么，冷言出声打断，“刚才不是说了吗，独自完成。”
经过这样一句话的提醒，整个场地彻底安静了下来。
不安的人们被心底的恐惧压住，都垂头握笔开始填问卷。
枝如兴致勃勃地翻开本子，好奇自己这个梦会怎么延续下去，不得不感慨自己脑洞丰富。
问卷里的内容并不多——
问题一：对你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枝如想了想，没有太多纠结地写下“快乐”两个字。
问题二：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这个问题意外的难住了她，不要说“最大”了，她脑子空空连一个优点都想不出来，干脆直接跳过看下一题。
问题三：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
刚才还一片空白的大脑瞬间被填满了，每天无所事事混时间、懒癌晚期、毫无理想、敏感多疑、一切都颓、满脑子负面情绪……缺点一个个冒出来，多得不知道何从下笔，主要是这些缺点还不分上下。
最后她依旧捡了两个字写上去，“消极”。
问题四：你的梦想是什么？
看到“梦想”这个词枝如毫无预兆地想起那句果冻的广告词，“长大后我想当宇航员……”
这大概是小时候每个人都会被问起的问题，现在又再次被提起。
以前天马行空什么都想当，如今早就被现实磨平了想象力，也深知什么是“天真”什么是“真实”，等知道这些的时候大部分普通人就已经被宣判着没有机会了。
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虽然还在读书尚且没开始工作，但枝如的梦想确实就是——“退休”。
问题五：你最渴望拥有的品质是什么？
依旧有很多答案，被问题引导着思考的憧憬背后是对自己的某种失望，她感觉这个问卷越填越失落了，带着这丝悄无声息升起的低沉情绪写下答案。
答：勇敢。
问题六：你最恐惧的是什么？
答：飞蛾。
最后一个问题，也就是问题七：你这一生中最崩溃的时刻是什么？
她的回答是：没有。
琐碎的生活只有零散的情绪，没有真正的开怀大笑，也不会有声嘶力竭的崩溃。受委屈难受的话哭一场后睡一觉就会好很多，枝如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平平无奇地普通活着。
就在她写完最后一个字打算把纸撕下来上交的时候才发现前面还有一处空白，手上的动作停下。
指尖下滑摸着纸张的页角，卷起一点又展平，她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开始认真地回想自己的为人处事，试图找个词填上去。
都说最了解自己的是自己本人，她确实很清楚自己身上有什么问题，遇到任何事基本上都是在反省自责，然后更清楚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初高中最喜欢看的是心灵鸡汤，但日记上写满的还是负面情绪，最后以一句苍白无力的“希望一切都好”结尾。
活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玩得好的朋友，孤僻独处，几乎没有从身边人嘴里听到过夸赞的话。
要说优点的话……她也挺想知道自己有什么优点的。
第一个交问卷的依旧是1号，他很快填完就起身把工整撕下来的纸投进了邮筒，然后陆陆续续地有人上前。
旁边的2号交完后回来发现她好像从翻开本子后就一直边思考边慎重地写答案，脸上的神情专注认真，而自己其实都是想到什么就填什么了，忍不住发自内心地夸了她句，“你想得好认真。”
能感受到大家差不多都快交完了，枝如心底的着急被他的话拯救，胡乱写了“认真”两个字上去，快速撕下纸走过去交了。
她是倒数第二个交的，其实也相当于是最后。
因为她投进去转身后就碰到了也要交的最后一个人，是个齐刘海带着黑框眼镜的女生，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进的疏离感，没看她一眼，直接交完就离开了。
但枝如还是看到了她投问卷时微颤的手，只当她是跟自己一样怕交晚了才紧张的，没往深处想，跟着一起回了座位。
“已收齐十份问卷，”机械声响得突然，语调不带任何起伏地继续往下说，“即将公布崩溃游戏的游戏规则，各位可以利用本子做记录。”
大家都神色都紧张了起来，聚精会神地做好记笔记的姿势，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重点。
又是一堆不认识的人，又是问卷，又是什么游戏规则的……搞到现在枝如已经有些累了，不知道这个梦什么时候才结束，百般聊赖地在本子上涂涂画画。
“崩溃游戏第一关为两人一组。”
听完这句话他们又坐不住了，准确地抓住了关键词，“第一关？意思是还有其他关？那究竟有几关啊……”
“到底怎么玩？没头没脑一上来就分组，到现在还没说清楚是个什么游戏。”
“两人一组的话怎么分组？”
“随机还是自由组队？”
话题逐渐演变为组队，“我可以跟你一组吗？”
“我们待会儿一组吧。”
……
2号坐得笔直，看到大家组队讨论聊得热火朝天，但这里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他依旧没人可以说话。
明明才公布了一句话而已，但旁边的两个人好像一直在记些什么。他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听漏了重点，好看的眉头不自觉轻皱起。笔尖停在纸页上，他盯着自己只记下的一个数字“2”，默默在旁边加了个“人”字。
没声的系统冷不丁又开始出声，“读取问卷完毕。”
大家瞬间熄声。
“已按照大家的问卷答案匹配完成了分组，下面开始公布分组情况。”
“1号与3号一组，2号与9号一组……”
虽然已经对这个游戏失去兴趣了，但听到这里枝如还是缓缓抬起了头，自己是3号，那位是1号。
“……”还真是有够离谱的，偏要把他们凑一起的话，难道是因为在教室遇到他才做了这个梦的？
“接下来一小时里各位可以与自己的队友进行交流，倒计时开始。”
2号卷发也震惊于旁边两位大佬刚好被分在了一起，自来熟地跟枝如说道：“你们还挺有缘的。”
起身去找自己队友的时候他才想起还没跟她自我介绍过，“我叫楚孟涵，很高兴认识你。”
说完他就笑着跟她挥挥手转身离开了，这个名字莫名耳熟，枝如下意识侧过头看向他的背影，望着他头顶的自然卷终于想起他是谁。
他是他们学校里红极一时的名人，参加过一个选秀节目，凭借出众的长相和实力拿到了很不错的名次。
当时舍友疯狂跟她安利他，想拉她入坑，大多数时候都亲切地称呼他为“小涵”，偶尔也有提过他的全名“楚孟涵”。
没等枝如回忆起关于他的更多细节，孤零零坐在最旁边的那位大佬直接起身过来找她了。
她默默咽了下喉，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去，感受到被他身上无形散发的冷气，枝如恭敬地站起了身。
也是因为紧张，她低着脑袋无意识地就把心底的话嘟囔出来了，“这个梦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虽然小声但还是被站在她面前的某人听得一清二楚。
额角轻微跳了跳，想起那次她一直在打瞌睡的场景，他掀起薄唇，说了到这里后的第一句话——
“你该不会还没睡醒吧？”
微沙的嗓音清冽，毫无温度。
看她没回话，垂着的脑袋更低了，他耐着性子出声，“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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