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诡谲之色
叶氏被她的眼神镇住了,一时间忘记了回话。
姜平远也快步走上前,目露担忧道,“母亲可好些了,还是请闵郎中来看看吧。”
平躺下来后,蒋氏感觉头疼缓解了不少。
“行了,让我安静躺下歇息会便好了。你们都散了吧,围在这里叽叽喳喳反倒叫我更头痛了。”蒋氏皱眉扬了扬手说道。
她这话一出,其他人也不好再呆着在这里惹人嫌了,纷纷说了几句关切的言语便离开了。
姜灵溪心中先松了口气,总之今日这劫算是渡过去了。
她抬眸见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只有奚落与同情,心中顿时一阵憋屈,脸色也红一阵白一阵,也不再等叶氏,咬着牙回自己院子了。
蒋氏见姜绾依然坐在她身侧,便知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好孩子,你也回去吧,我没有大碍,只是疲乏想歇息一会。”蒋氏柔声说道。
“祖母好好歇息。”姜绾点了点头,又详细地关照了凝珠几句,才离开禅竹院。
她刚走到花园中,便看到叶氏立在前面的连廊下。
“母亲。”姜绾看了她一眼,并不打算在这里多做停留。
“绾儿。”叶氏喊住了她,她显然是特意在这里等着姜绾的。
姜绾转过身,“您还有什么事么。”
叶氏面带笑容,语气却意味深长,“看到我又回来,你心中应该不好受吧。”
“母亲怕是误会了。”姜绾笑容淡淡,“从前您看着我回到姜府,如今却是我看着您回府。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这才过了半年。细细想来我便觉得十分有趣,怎么会不好受呢。”
“几个月不见,你是越来越猖狂了。”叶氏的笑容不减,目光变得深不可测。
“我只是说了些实话,若母亲不爱听就别往心里去,绾儿先告退了。”
说完,姜绾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叶氏看着她的背影,笑容渐渐敛住了。
姜绾回到了芝兰院,推开了书房的窗子,让微风吹进屋中。
此时已经过了夏天最热的时候,阳光洒在院中的花墙上,鸟鸣声也异常清脆。
青萝端着点心走了进来,见姜绾立在窗前,看起来似有心事的模样。
“小姐可是在担心,夫人会对您做出不利的事情?”青萝放下盘子,忍不住问道。
姜绾摇了摇头,表情没什么变化。
青萝有些担忧,“可刚才在花园中,夫人明明对着您笑,可眼神却像把刀子一样,看起来冷飕飕的,一定是不怀好意,小姐这段日子还是该小心些。”
“叶氏刚回府,要处理的事情可不少。而父亲对她的态度还是带着三分冷淡,她若想拢住父亲的心,最近这段时日就不敢妄生事端。”姜绾淡淡说道。
书棋走进了室内,听到这话也笑道,“如今光是院子的两个姨娘,就让夫人腹背受敌,还有一个任性妄为的二小姐也足够让她头疼一阵了。”
姜绾笑了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不是留着这对母女还有用,我也不会让他们继续在这府上碍手碍脚。”
窗外传来“咕咕”的叫声,一只雪白的信鸽落在了窗沿。
姜绾将信鸽捧了进来,又将绑在它腿上纸条取下,并展开细细看了起来。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这个消息了。”姜绾盯着纸条,似是弯起唇,又发出了一声叹息。
青萝和书棋见她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一时不知道纸上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出言打扰姜绾。
姜绾放下纸条,思忖了半刻,又从书案上取出另一张空白的纸条。她迅速写下了一封回信,并绑在信鸽腿上将它放飞。
她面目平静地看着远方,只见信鸽越飞越远。
远处的天空中,似有乌云渐渐聚拢。
桃李院中。
姜灵溪阴沉着脸坐在铜镜前,原本放在梳妆台上的脂粉盒子也被她甩了一地。
“小姐,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吧。”檀香端着茶走上前,真想再出言安慰几句。
姜灵溪端起茶杯,扬手泼了檀香了一身茶水。
“喝什么茶,还嫌我不够丢人,连你也想来笑话我?”姜灵溪横眉怒目道。
“奴婢不敢。”檀香来不及擦脸,就慌忙地跪了下来。
其他几个丫鬟见状,都战战兢兢地立在屋子一侧,没有一人敢上前劝阻。
叶氏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皱起了眉头,朝屋中丫鬟们摆了摆手。
她又看了一眼檀香,说道,“去吧衣服换了。”
几个丫鬟们才如释重负地退出了内室。
姜灵溪瞥了一眼叶氏,眼眶一红,质问道,“母亲这时候还来看我做什么,我在家里日日盼着您回来,却没想要您回来的第一件事情是教训我!”
“你这丫头,你是我唯一的女儿,那巴掌打在你脸上,难道不是痛在我心里?当时老夫人的态度你也看见了,若不是我当机立断,她只怕要重罚于你。”叶氏摇了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
“可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往后我在这姜家如何还能抬得起头来?如今恐怕连个奴婢都在背地里笑话我!”姜灵溪眼眶发红,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
她并不是完全没有头脑,冷静下来思考一番,也能理解叶氏的做法。可她一向最要面子,一想要众目睽睽之下丢了那么大的脸,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叶氏看着她,目光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看来你还是没想明白,是丢这一次脸难堪,还是丢一辈子的脸更难堪。”
姜灵溪一愣,委屈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母亲这话又是何意,您是父亲的正妻,我是姜家名正言顺的嫡女。从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如今您已经回到了府上,难道要忍着那群贱人骑在我们头上吗?”
“你这嘴上贱人长贱人短的,实在是没有一点长进。这段时间我让赵妈妈在你身边教导你学习规矩,可你还是这般沉不住气。”
叶氏沉着脸摇头道,她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磋磨,变得越发能忍,几乎忘了从前自己失控骂人的模样。
“母亲,你从前...从不会这样批评我。”姜灵溪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
叶氏一怔,又叹了口气,姜灵溪这个性子是被她惯出来的,如今再苛责也没有用了。
她走上前坐到姜灵溪身边,目光又变得爱怜。
“我又何尝不想将她们一一收拾一番,却如今确实不是好时机。”
姜灵溪紧咬下唇,“母亲,其实赵妈妈教导我的话,我也听进去了许多。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忍,可我究竟要忍到什么时候?”
叶氏握住姜灵溪的手,缓缓说道,“从前是我太心急了,才会着了她们的道。”
“那母亲要怎么做?”姜灵溪有些不解地看着叶氏。
“我是正妻,又是嫡母,何必要用那些旁门左道的办法来对付她们。往后总有正大光明拿捏她们的办法,这嫡庶尊卑,孝悌忠信的几顶高帽子压下来,就足够将她们压死了。”
叶氏慢悠悠地说道,幽深的目光也逐渐浮起诡谲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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