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八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仍然是漆黑一片。她的身旁围了几只小狐狸。

        八重心念一动，轻松地化为了人形。很显然，狐斋宫压制她的法力已经失效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

        “快，快去守住那个洞口！”八重开口，催促身边的狐狸们。

        那个洞口是真上次带她去的，让她务必守好的地方。

        “倘若稻妻未来发生了一场恶战，请你守好这个地方。”八重很少与真有往来，可是也知道，她从来都是一副温柔的样子。

        只是现在她的眼神，竟然和影一样，显出几分凌厉来。

        “倘若稻妻有难，我也会奔赴战场的。”八重说。

        真却笑了笑，眼神中又添了几分温柔：“你不可以上战场——影会需要你的。”

        可是——你呢？

        八重疑惑为什么影不会需要她，可是那人却不肯再与她聊下去，而是背过了身：“这个地方，是我意识空间的入口，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我无法预料，只是这个地方，你务必要守好……以及，好好陪着影。”

        如果我回不来，就请你好好地支持她了。

        最后的话，真没有说出口，不愿平添一份担忧。

        忽然，外面传来轰轰雷鸣，回忆到此终结。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八重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雷霆之中孤立的那道身影。

        影拿着「梦想一心」，发尾亮起光辉，她的眼睛闪着雷霆的色彩，脚下踩的是虚空，也是阵阵雷鸣。

        可是她来的太迟了，战场上还能有战斗能力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不知疲倦的恶兽仍在撕裂其目光所能及的一切活物。

        天空中的不远处，是她所熟悉的红白身影——狐斋宫。

        可是，好像也来不及了。

        狐斋宫似有所觉地回头，看见了身处雷鸣闪电之中的影。

        她笑了笑，脸上脏兮兮的，嘴角都溢出血来。她无力地垂下双手，又看向了鸣神大社的方向。

        「不被蒙蔽，不受动摇，一直走在您所坚信的道路上」

        影想起这句她启程去坎瑞亚寻找忽然消失的真前，狐斋宫拉住她，向她说的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句她难得认真说出来的话，竟然是在同她做最后的告别。

        影的衣袍都在鼓动，「梦想一心」周围举起了不断嘶吼的闪电，她直冲那团黑雾，几近疯狂地斩出了武艺极致。

        可是，就像她没有赶上真所承受痛苦的那刹一样，她也没有赶上那几近被黑暗吞噬的明艳身影。

        狐斋宫闭上了眼。八重的耳边响起了狐斋宫的最后的低语：

        「所以啊，撕咬我的黑暗意志」

        「现在我已经失去了所有力量」

        「我的白辰之血就任您挥洒吧」

        「但是，尽管处于卑微的立场」

        「我仍希望您能聆听我的请求」

        「如果您能看见我所珍重之物」

        「那么就请您饶恕那些生灵吧」

        「如果您恩准我提出一个愿望」

        「就请您将我永远明亮的记忆」

        「归还给我热爱的这片土地吧」

        「希望以此，在您的肆虐之后」

        「仍然有美好的东西能留下来」

        迟来的一刀斩灭了覆盖稻妻的黑暗，好像也抹去了影最后的意识，她呆立在地面，手中的刀也泄了气一样掉落在地上，喘着黯淡的光。

        大地上的灵狐一瞬间失去了白辰血脉的庇护，化为了岛上大大小小的雕像。就连已能化为人形的八重也受到打击了一般起了眩晕的感觉。即使是这样，她也从后面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捡起了掉落在地面上的吊坠。

        她认得，这是狐斋宫大人的。

        影跪在地上，连头都埋得低低的。她的身后是硝烟，是民众的哭泣。她的身前是友人的消逝和雷电真留下的「梦想一心」。

        她的怀里，是这世界唯一给她留下的八重。

        她的全部全部，全部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夺走了。

        看吧，真，你所追求的须臾之美，什么都留不住，到最后，连你自己都无法留下了。

        唯有永恒，才能守护稻妻。

        唯有永恒，才最接近天理。

        她紧紧地抱住哭泣的八重，嘴里像是呢喃又像是安慰：“不会再有了……所有的灾祸都不会再有了……”

        不会了，绝不会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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