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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有用的怜悯


“我问你为什么哭得更厉害了?”

        福克茜停下一切挣扎的动作,手里还抓着那条毯子。

        似乎是见她迟迟未动,那人一手还搂着她腰,另一只手在她脑门上却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这一拍可好,好像把福克茜的泪腺正常分泌功能拍回来了。

        也好。幽灵应该没有这种实体吧。

        “谁哭了?我没哭。”开口就是带着哭腔的嘶哑。

        那人轻笑一声,扣在她腰间的手松了松。

        “你是谁?”或许早就该问。

        “一个动了恻隐之心,又正好知道这里有条暗道的剧院员工。”那男声倒挺好听的。

        后来在福克茜学到一些词汇之后,她评价其“温润如提琴的弦音”。

        剧院员工?

        …

        “啊…这说辞好有信服力,真没想到剧院里还有员工能不惧男爵千金的权势,把她关着的人绑走。”

        “你想说什么?”男人伸手把那块毛毯盖在福克茜头上,一手搭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前带,“是你宁愿自己死在这里也不愿意拖累别人?真是好善良的小姐,我现在就送您回去。”

        福克茜闻言紧紧抓住他的手,对方有一瞬要抽手离去的动作:“不!先生,我贪生怕死,最珍惜的就是我这条小命,您能冒着这样的风险来搭救我,我真是感激不尽!请您千万不要放弃我!”

        “不错。”

        “不过先生,您为什么要用毯子遮住我的眼睛?”

        “…以防你看到我的脸,将来反咬一口。”

        “好的先生,我们现在要去哪?”

        “我会把你送出剧院。”

        福克茜突然停下脚步,后脑勺撞在身后人的胸口。

        这位员工先生明显被撞得不轻,他缓了缓才咬着牙问:“你在发什么疯?”

        “不,先生,我不能出去。”福克茜伸手抓住搭在自己肩膀上那只手,肌肤和手套的皮革摩擦出细碎的声响,“我,我要在剧院里找一个人。”

        “你的手在发抖。”

        “…我知道继续待在这里很危险,但是那个人…总之,真的很重要。”

        “…所以你想让我把你送回去?”

        明明还是跟杂物间里一模一样的黑暗,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有温度的手却让福克茜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我…”

        打破持续了半分钟的寂静的,是福克茜喉咙里溢出的呜咽声。

        “…呜,我…”福克茜一手胡乱抹着眼泪,一手还在紧紧抓着那人的手,“我怕死,我怕极了,可我更怕没有意义地活着,我…我丢掉了那件东西,我活着还为了什么呢?”

        员工先生静静听着,任小姑娘使劲攥着自己的手。

        “先生…先生,您告诉我,您是,是不是艾洛蒂派来的人,是要把我带到剧院外面,或者哪个地方,悄悄把我杀掉?您…求您如实告诉我,我不想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员工先生仍在沉默,一时间空间里的声响好像只有流浪儿闷在毛毯里的啜泣声。

        “不。”他以简短的语句否定了一切,“如果我要杀你,为什么还要给你那条毛毯?”

        “…我听说,第二天要行刑的犯人也能吃顿好的…”

        “哈——我来告诉你。”员工先生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他的呼吸弄得她的耳朵痒痒的:“你还不配。”

        低沉又咬牙切齿的声音,或许更像是恶魔的低语。

        “没有想明白吗?像你这种低贱如蝼蚁般的人,就连一点临终关怀也不配。没有人会在乎,像你这样一个不自量力,无名无姓的小老鼠是怎么死的…死前有没有吃顿好的!你以为有人在乎吗?”

        福克茜的眼泪都好像被冻住了一般,不再如泉水般往外涌了。

        “…想明白了吗?”那人的声源又回到了原来的高度。

        明明是相似的说辞,福克茜却觉得这位员工先生并不是像艾洛蒂那样在挖苦她。

        反而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是的,先生,我不配。”福克茜吸了一下鼻子,深吸了口气才问出后半句:“那您为什么还要给我送那条毛毯呢?”

        如果想要挖苦她,嘲讽她,贬低她,又怎会送来这条临终关怀呢?

        那人冷笑一声:“我善心泛滥。”而后迅速补上一句:“所以,你要回去吗,多嘴的小老鼠?”

        “…我怕死。”

        “那就别…”

        “但我更,我更怕再也找不到…”福克茜多年来攒的眼泪好像都要在今夜流完,她的话还没说完,声音就喑哑下去,“我得,我只能…我只能待在剧院。”

        “哪怕死掉?”

        “…哪怕死掉。”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呜咽。

        福克茜自己都在反思,今天的她可太能哭了。

        “真是又固执又蠢…我可以保证把你安安全全送出去,不会做什么的。”

        “不!我…先生,好先生,您发发善心,求您…您有没有什么能让我在剧院待着还不会被艾洛蒂、布凯那些人欺负的方法?”

        她在想什么呢?一个剧院员工,或许地位就跟布凯一样,能有什么办法让她逃过男爵千金的怒火呢?

        不出她所料,员工先生陷入了沉默。

        接下来会是一句什么?是一句“你是疯了吧”,还是一句“我无能为力”?

        “有。”

        ?

        “…您不是,在…说笑吧…?”

        “不是。”如果福克茜没有被毯子蒙住头,此时可以看见他上扬的嘴角,“有办法。你只管回去,明天一定安然无恙。”

        “…我要是有恙呢?”

        “爱信不信。”

        “信,当然信了!”她只能赌这一把了!福克茜转过身面向这位好好先生,对方的手随即从她肩膀上抽离。她伸出手想扯掉那条毛毯,一睹这位先生的样貌,却被那人一把抓住手腕。

        即使隔着一层皮革,那握力依然让福克茜痛哼一声。

        “别动。你要干什么?”他的声音明显转冷。

        “我想看看您的样子…”

        “有这个必要吗?”那戒备的声音里夹带了一种戏谑,让福克茜感到说不上来的熟悉。

        “但您是我的…恩人吧。好歹让我知道您是谁,以后有机会报答您…吧?”

        如果真能掣肘艾洛蒂,那么这位“员工先生”一定地位不低,让她认识认识只会有益无害。

        那只手毫无温柔可言地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扯得调转了方向,那人又到了她身后。

        他用沉默回答福克茜热情的提问。

        一只手在她背后推了一把,是让她往前走的意思。

        粗鲁,但也没得选。

        一段沉默的路途,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响。

        依然是黑暗,肩膀上却没了那只手搭着。

        福克茜叹了口气,却在脚下踉跄时被一只手稳住平衡。

        这个小狗腿子低声道了句谢。

        而后又是无言的寂静。

        等到福克茜毫无征兆地撞上一堵墙时,员工先生总算开口:“到了,你温暖又舒适的杂货间。”

        福克茜被推了一把,脚下的木地板吱呀一声。

        “埃里克。”员工先生忽然低声说出这个名字。

        福克茜掀起毛毯的动作一顿。

        “我的名字。”他解释道。

        那条挡住视线的毛毯终于被她掀起时,她看见一道昏暗的光,来自男声传出的方向。可那道光几乎是在她完全扯下毛毯的那一瞬就消失了。

        依然是熟悉的黑暗,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好像刚刚发生的都是她的幻觉。

        唯一证明这不是梦的就是她身上这条有暖意的毛毯。

        埃里克。

        她干这一天活所认识的人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福克茜窝在杂物间的角落,把那条毛毯紧紧裹在身上,不一会儿就把自己捂到了可以称之为温暖的程度。

        该怎么说呢,埃里克是个嘴上很别扭,却还是愿意给她送一条毛毯的,好人吧?

        这是有用的怜悯——能保她在这个晚上不冻死。

        明天还能不能活着见到夜晚的月亮,福克茜没抱太大希望。不过今晚能在这样温暖的毯子里入睡,可是她此生头一次呢。不好好珍惜还乱想那些做什么?

        没什么经验的福克茜不太知道人在哭完以后眼睛会肿得让人犯困。

        且睡且珍惜。

        福克茜久违地睡了场好觉,一夜无梦。

        甚至第二天她还是自然醒的。

        流浪儿爬起来伸了个懒腰,看见门缝里已有微光透出。她两手支着地板,有些茫然地从记忆里找着线索。

        她怎么没在巴黎贫民窟的破房子里,或者杂货店后门的木箱子里醒来?

        找到答案后,福克茜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一身冷汗的感觉。

        今天应是她的审判日,决定她生死的一天。在她昨天的设想中,她应该一大早就被布凯揪起来丢到艾洛蒂面前,被摁着给她磕头,然后再…

        福克茜换了个姿势坐着,享受着这或许是她生命中最后一条的毛毯的柔软质感,开始消极等死。

        说是等死,其实她还是记着埃里克的承诺的:他说福克茜会安然无恙。

        往坏里想,也许只是人家嫌麻烦了,随口胡诌两句就不管你了呢?

        往好里想!这世界上还是会有既神通广大又心肠软的人的!

        福克茜就这样任脑子里的小人打架,双眼漫无目的地扫着狭小空间里能被光照到的地方。

        她触手可及之处,有一小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福克茜伸手扯起那堆布料展开来。

        那是一件崭新的白衬衣。

        也对,自己身上这件衣服的扣子都被扯开到肚脐上了。

        三下两下换上那件新衣,福克茜走到门前,抬手搭上门把手。

        这扇门后,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

        也许继续困在这方小黑屋里,她还能多活一会儿。

        不过她不喜欢被关起来。

        福克茜按下门把手,将那扇门推开。

        某个记忆中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妈的,昨晚艾洛蒂走时分明是把门锁上了的。

        应该是有埋伏——

        福克茜紧绷的肌肉没有遭到任何她想象中的打击,迎接她的只有走廊里唯一那扇窗户透进的温暖阳光。

        一切都和谐得那么诡异,却又好像理所应当。

        “呃,您好?”一个甜甜的声音打断了福克茜的思绪。

        小流浪儿转头看向声源,那双冰冷眼睛里不做掩饰的戒备让那个女孩不自觉抖了一下。

        白色的芭蕾舞裙,有点眼熟的脸,这孩子是芭蕾舞女中的一个。

        “是来找我的吗?”之前福克茜光凭一张臭脸直接吓哭过路边的小孩,所以这次她连忙扯出一个笑容。

        “呀…您是布凯先生手下的学徒,对吧?就是…这个杂货间应该…”小舞女小声嘀咕着什么,一种可爱的红晕在她白净的脸上浮现。

        “是,是我。”福克茜笑得把眼睛都眯起来了。

        “…我来给您送点吃的。”小舞女从背后拿出一团报纸包起来的东西,掀开一角,“…啊!恕我失礼,我叫克莉丝汀,请问您的名字是?”

        “…白面包。”是白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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