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开办女学

官家的旨意一出宫门，这易承欢被特封为辅学学正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临安城，魏时卿听闻此事时虽有些惊讶但更觉欣慰，他心中明白，独自登闻鼓，以诗才服天下，为女子争天地，如今这样恣意驰骋的才是当初他第一眼所见的易承欢，才是她应该活成的样子。然而魏时卿协助张大人处理官务到了收尾阶段，日常也是忙的不可开交，等到他忙完官中的事情再去找易承欢时，得知易承欢一行人已经收拾妥当辞别了白起先生刚刚出城去了。魏时卿便立刻赶往城外，终于在兰亭处赶上了易承欢。

        易承欢：“先生官中事务繁忙，便未有前去叨扰，也未能拜别，劳先生前来相送。”

        魏时卿：“小姐此去是奉了官家之命，想必能够有一番大作为，但是，西南终归是偏远之地，你孤身一人终有许多不便之处，我愿陪小姐一同去西南任教，帮小姐实现你想做的事情。”

        易承欢想了想说到：“谢过先生好意，但我此去是为女子办学，先生乃是男子，西南民风闭塞，恐不被人所接受，还是我先行前去打开局面为好。何况，我曾说过，先生并非凡品，应当志存高远。如今杨鹤老先生起复在即，等他重回朝堂之后必然会有一番新作为，到时候便是先生实现宏图之志之时。”

        魏时卿见易承欢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劝说，“如此，望小姐保重，如有任何事情，修书于我，我必定相助。”

        易承欢欠身行礼作揖，说到：“承欢谢过先生，在此拜别，望各自安好。”

        拜别之后，易承欢便上车，带着叶俏、元庆、元盛再次踏上前往西南的路途。

        半年之前，易承欢于兰亭之后的山崖上送别魏时卿，如今又是魏时卿于此处目送易承欢离开，时至凛冬，初雪已到，风雪送离人，更添几处愁思。

        此行一路顺遂，易承欢一行很快便到了西南。按照贞朝官职认定的规矩，地方学正上任之前应先到当地县丞府衙报道，然后由县丞分配居所和任职地点。于是，易承欢一行人到了西南之后便找了一处客栈住下，然后准备第二日便前往位于江州的县丞府。

        翌日，易承欢便早早的前往江州县丞府请见县丞。这江州的县丞乃是当地一个名为张宙的人，考了功名之后便只求偏安一隅当个小官，也没有升迁求财的宏图之志，又娶了当地一个商人之女，两人育有一女今年十二岁，日子过得倒也算是和美。张宙为官也算清廉，但实在是一个深谙封建礼教的迂腐之人，对家中妻女虽是极好，但却容不得她们生出半点有违礼教的事情。因此，听闻官家下令封了一个辅学学正开办女子私塾，张宙心中觉得此事乃是滑天下之大稽，便暗暗决定不让此事办成。于是，这易承欢来到丞尉府求见张宙的时候，这人便避之不见，想着让易承欢知难而退。然而谁知易承欢十分执着，一连七日都守在县丞府门口，然而张宙却也是连着七日未有见她。如此，易承欢心中也明了这是县丞在刻意给他使绊子。

        没有在县丞报道，自然就没有固定居所和任职的私塾，易承欢算是空有一纸任命，地方事地方毕，就算她书信至临安，到时候张宙三两句由头便能打发，若是再生事端加以拖延，翰林学府仍旧应该是鞭长莫及，那易承欢这任职迟迟不定的话，三月之期一到，事情便算完了。想到这里，易承欢便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得想办法解决。

        叶俏见易承欢日日愁思，便提出说既然县丞不见，不如直接去学府看看，若是能得学府接纳，便先可把女学办起来，至于住所，咱们另找就是。

        易承欢觉得有理，于是便听从叶俏建议，直接去了江州学府。

        江州府学中接收的都是西南地区官宦和富商得子弟，平民子弟是不能入其中上学得更可况女子，正是因为这些学生的家世不凡，所以多有跋扈之辈，学府中的先生难以管束。

        易承欢到达江州学府门口时，便听得其中嘈杂非常，然而细听又觉得并非是读书之声，直到走进之后才发现，满堂满院的学生四处奔闹嬉戏，根本没有一点学府的样子。易承欢好不容易在一处教习堂中找到先生，却发现他正倒在案几上呼呼大睡，脸上身上都是被顽皮的学子涂抹上的墨迹。易承欢见此只觉心冷无奈，便带着叶俏转身离开了。

        当晚，易承欢找到叶俏将自己这次带在身上的所有家私清理出来，估算了价值，准备将首饰器物等都拿去典当成金银。叶俏有些不解，易承欢便找来元盛和元庆，告诉她们三人，如今通过县丞和私塾任职看起来是不可能了，于是她便想自己开办女子私塾，不过因为没有官中的钱所以只能动用自己的钱，不过如此的话日后的生活便要更为艰苦一些，如果他们不愿的话便可自己拿一份银钱，回去临安城。然而三人都是跟随易承欢同甘共苦多时的人，皆不愿意离开她，于是几人说定之后，便决定第二日就开始行动起来。易承欢和叶俏负责典当筹钱，元庆和元盛则去寻找适合居住和教学的院子。

        四人分头行动，奔波了一日，银钱筹好了，也说定了几处小院第二日等易承欢亲自去看。就在众人以为事情一概顺利的时候，还是出现了意外。这元盛带着易承欢前去查看之前说好的院子时，这房主们都不约而同的回复不买不租，不让易承欢进门半步。易承欢觉得十分蹊跷，仔细追问之下才得知，原来是县丞张宙得知易承欢筹钱买地，便猜测她或许会自己私募学生上课，于是便下令江州所有房主不可以给易承欢提供买卖的院子。如此一来，易承欢便是彻底在江州没有办法办学教学了。

        得知真相的当即决定前往横江镇，横江镇是西南和中部的交界地，也是一个边界难以划分的两不管地带，所以无论如何江州县丞的手伸不到横江镇来。况且，当初易承欢在横江镇承诺了棺材铺的小姑娘自己会帮她获得读书的机会，如今前去横江也算是应了当时的诺言。

        于是，易承欢一行人便收拾行装匆匆去往横江镇，县丞张宙得知后心中觉得此事算是了解了，便自觉万事大吉，没有再细究后事。

        来到横江镇的易承欢还是按照当初的计划寻找适合居住和教学的院子，竟没想到访到了横江镇私塾刘先生的家中。当时魏时卿来横江镇寻得易承欢之时，偶然间结识了私塾刘先生，正逢刘先生缠绵病榻的时候，帮他教授了几日课程，才有了易承欢在河边遇见魏时卿教授一群小孩子礼记的情景。刘先生一心育人，然而却是常年独自一人支持这镇上的私塾，好在学生不多，他还勉强能够维持下去。如今见到易承欢，他识得此女乃是和魏时卿一行的人，于是便热情接待。

        易承欢向刘先生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还有在江州的遭遇之后，刘先生便提出让易承欢就在自己的私塾里面办女学。一来，这私塾本就地方宽敞，空着也是浪费，二来刘先生感念易承欢一行为女子办学的诚恳，愿意助她一臂之力。另外，刘先生独居，家中有一处别院空置，倒也可以提供给易承欢一行人居住，房费也可免了。易承欢得到刘先生的助力，能够开办女学已经是心中十分欣喜了，置于房费她是无论如何都要给刘先生的，刘先生推脱不过便只能收下了。

        安顿好了之后，易承欢一行人便张罗着将横江镇的私塾重新装点了一番，私塾的院子被隔成了东西两边，西面仍旧留给刘先生教授原来的学生，这东面便空出来让易承欢开办女学。

        这私塾地点找好了，易承欢便开始计划自己将要教授这学生些什么知识，她从刘先生处得到些日常的教案，易承欢发现仍旧不过是些四书五经八股之道，再有些诗词文赋的闲雅内容，便尽了。

        刘先生如此教学是为了让这些孩子能够参考科举，可是贞朝并不允许女子科考，易承欢便决定专攻诗词之道，发扬女子作诗习文的风气，至于其它循序渐进。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易承欢便和刘先生并私塾中的小孩子们奔走相告，让镇上的人都知道将要开办女学的消息。

        开学那日，果然人人都来围观，私塾门口热闹非凡。易承欢觉得意外惊喜，便怀着满心的期待向众人宣讲了这女子课堂如何办学，谁料想竟然没有一人报名入学，甚至还有人发问，“我要是把我家姑娘送来上学，你能给我钱不。”

        这发问之人便是那棺材铺老板，棺材铺的小姑娘站在父亲身后，好奇的看向私塾里头，却又不敢说话。

        叶俏觉得不可思议，反驳道：“我们先生已经免了学费，让你们免费上学，如何还要倒贴你们呢？”

        这人更加理直气壮，“那这女孩儿来上学了，家中洒扫针线还有些粗笨的活儿都没人做，自然是要找你们补贴。”

        叶俏：“隔壁男子私塾也是要交学费的，没见你们去理论呢？”

        这人继续说到：“那能上学的人家的孩子，自然是不必做活计的，我们如何比的，你今日要是让我家小子来上学，我也是一样的说法。”

        叶俏听完语塞，易承欢也不知如何反驳，众人热热闹闹的戏说一番就各自散去了，那棺材铺的小姑娘虽然依依不舍，却还是被自己的父亲强行拉走了。

        易承欢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样子，空荡荡的私塾看起来十分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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