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秘密会议

“哥哥？你还在里面吗？哥哥，醒醒？”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丽塔站在查尔斯的卧室外不安地问道。

        查尔斯从睡梦中被惊醒，睁开茫然的双眼，已经早就是白天了。他连忙翻身下床，把披散的浅金色长发简单捋顺后用黑色发带扎了起来，又以飞快的速度换上礼服、套上了黑色长筒靴，甚至还戴上了白色手套。简直令人难以想象他几分钟前还睡得不省人事。

        查尔斯拿起了桌子上的回信。在丽塔正打算再敲一次门的时候，眼前的卧室门忽然拉开，已经穿戴整齐的查尔斯出现在丽塔面前。

        丽塔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你在就好，哥哥。你昨晚辛苦了，所以今天的晨会我就替你开了。”

        “谢谢你，丽塔。”查尔斯摸了摸丽塔的头，转身关上了卧室门，和丽塔朝着长廊尽头的旋梯走去。

        “没关系。对了，哥哥，关于利安德尔伯爵……”

        “今天天气真不错，让我们一起去享用早餐吧，丽塔。”查尔斯有意打断她的话，丽塔心神领会，随即闭上了嘴。

        一路上帕特里克兄妹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寂静到让人紧张。他们拐过一个阴暗的长廊，在一扇熟悉的门前停下。查尔斯伸出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推开了房间的门。

        这正是上次查尔斯招待艾达斯·杰弗里的那个房间，这个房间除了只有帕特里克王室和他们亲自带进去的人可以使用之外，没有人可以踏足。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帕特里克家族的先祖曾经在这里施过难以想象的咒语来屏蔽屋内的一切，使得任何偷听者都束手无策。

        查尔斯微笑着打了个手势请丽塔先进去，然后他轻轻关上了房间的门。

        “丽塔，在这里你可以畅所欲言。”查尔斯一边摘手套一边说，“不过在那之前我认为先饱餐一顿是个不错的选择。”

        丽塔赞同地点了点头，她也有些饿了。查尔斯示意仆人准备早餐，然后就和丽塔同时在两张椅子上坐下了。

        今天仆人端来了两份甜品和两只盛了鲜血的高脚杯，看到甜品的丽塔显得很高兴。查尔斯照例婉言拒绝了高脚杯，然而当他要把另一杯给丽塔的时候，丽塔也拒绝了，仆人只得又端着两个高脚杯退下。

        “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做的，丽塔。”查尔斯有些担心地看着丽塔，他显然知道长时间不吸血的后果。

        丽塔平静地回答：“没关系的，哥哥。你自己不也是这样吗？丽塔只是赞同母亲和哥哥的志向。”没等查尔斯的话说出口，她就又补充道：“我想加入你，和你一起为了创造和平美好的世界而努力，让明暗共存。”虽然只有寥寥几句，但的神情和她的母亲极为相似。

        查尔斯先是有些震惊，苍白的右手无意识地拿着叉子搅着奶油，然后又低下头盯着甜品沉默了好一会，才又抬起头来看着丽塔。

        这一次他红色的双眸不再是对待亲人时的温柔，而是十分冷峻的严肃。

        “不行，丽塔。”查尔斯的语气也严肃了许多，他或许意识到了自己过于生硬，于是又放缓语气解释说：“你知道的，丽塔，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就连我也不能确保一定成功，所以，我绝对不可以让你冒险。”

        因为曾经弱小的我没能保护好你，所以，哪怕是再多一点点的伤害，我也绝不愿意让你承受。

        因此，我宁愿孤身一人。

        查尔斯站起身，走到丽塔旁边，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头，丽塔抬起头看着查尔斯。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被锁链层层禁锢、动弹不得的小女孩，而自己却只能忍气吞声，无能为力地看着。

        丽塔明白了查尔斯的意思，她努力地挤出了一个微笑：“抱歉，哥哥，我不会再说这件事了。”随后她转移话题，“你快坐下享用早餐吧，听血族的幼崽说吃甜品心情会变好。”

        查尔斯回到自己的椅子旁边坐下，叉起了一块甜品，它上面还顶着刚才被查尔斯搅得惨不忍睹的奶油。查尔斯把甜品送到嘴里，甜丝丝的味道确实让他暂时忘记了刚才的痛苦。

        “对了，你一开始要说的是利安德尔，查到什么了吗？”查尔斯边吃边问。

        “查到了，哥哥。”丽塔的表情又变回了严肃，“兰吉特·利安德尔伯爵的确和约翰·里拉沃尔有勾结，但是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了。”

        查尔斯动作一顿：“怎么？”

        “我找到了一位前辈，在逼着他说出实情之后，他就突然莫名其妙地死了。”丽塔漂亮的眉头皱起来说道。

        “是谁，敢在帕特里克王室的眼皮下行凶？”查尔斯愤怒地把叉子放回瓷盘。要知道，吸血鬼自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只能是其他吸血鬼有意谋之。

        “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利安德尔伯爵，因为一点证据也找不到。”丽塔遗憾地摊了摊手，继续说道：“他的幻术太强了，他甚至可以不动声色地两次侵入克德里克镇，然后对人类把责任推卸给哥哥你。”

        “没关系，会有办法的。”查尔斯安慰道。

        利安德尔宅邸。

        兰吉特·利安德尔嚣张地坐在大厅长桌的最前端，长桌两侧是吸血鬼帝国差不多所有子爵及以上的吸血鬼家族成员，但显然大部分都是被威逼利诱来的。

        兰吉特透过镜片高傲地看着这些贵族们，心里充满了得意。

        “利安德尔大人，请问您让我们来是为了做什么呢？”一位吸血鬼小姐见兰吉特迟迟不发话，略带疑惑地问道。

        “别着急，美丽的小姐，还有一位大人未到场。”兰吉特指了指最前面的空位说道。

        利安德尔宅邸的陈设和布拉索夫堡截然不同，如果说布拉索夫堡是精致典雅，那么利安德尔宅邸就是浪漫奢华。红色的地毯铺在黑白相间的地面，长长的石桌上覆盖着绸缎制成的桌布。长桌上是清一色的银质烛台，每一位家族的族长所坐的位置前都有一个盛着优质血液的高脚杯，还有许多插在瓷质花瓶里的玫瑰。每个家族的其他成员则站在石桌两侧，吸血鬼小姐们大都穿着深色的大裙子，扇子被她们戴着长手套的手摆弄着。

        又过了好一会，门外有了轻微的响动，紧接着，仆人恭恭敬敬地引来了吸血鬼帝国的侯爵——比洛蒂·罗德里格斯。他身材很高大，浅咖啡色的头发却并不长，只是在底下扎了个小辫子。深红色的眼睛里是常年的孤独和冷漠。

        与其他家族不同的是，罗德里格斯家族只来了他一个。

        大厅里的吸血鬼纷纷行礼，兰吉特也站起身，请比洛蒂坐到前面的位置上。他自己则站在长桌的最前端，说道：

        “尊贵的先生们，美丽的太太和小姐们，上午好。”

        “我一点也不好，利安德尔先生，让吸血鬼在白天远行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比洛蒂不满地说道。

        “稍安勿躁，罗德里格斯大人，先请您听我说完，相信您一定不虚此行。”兰吉特微笑着，透过镜片眨了眨眼睛。

        “相信大家一定对帕特里克王室的统治非常不满，我也一样，但苦于我们对帕特里克陛下的力量完全未知，所以我们只能忍受着他对我们的限制和剥削。”吸血鬼们已经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兰吉特继续说道：“但我们是尊贵的贵族，我们不应当受到这样的限制，我们理应享有陛下的尊敬和青睐，理应光明正大地随意饲养血奴，就像里拉沃尔陛下统治时期一样！”

        “但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在查尔斯·帕特里克刚夺位的时候，我们贵族就像蚂蚁一样被随意抹杀。但是今天，我可以高兴地告诉大家：我们有希望战胜帕特里克王室！”吸血鬼们窃窃私语的声音霎时安静，甚至传出了轻微的惊呼。

        “因为查尔斯·帕特里克的愚蠢和自大。”兰吉特接着说，“查尔斯·帕特里克从夺位开始就再也没有吸过血，长期不吸血的后果是什么？他正在衰弱，他正在衰弱到我们可以掌控的范围内——只要我们联合起来。到时候，我们将共同杀死帕特里克王室，共享这份荣耀！我们将替我们被杀死的家人和挚友复仇。”

        兰吉特的尾音高高地回荡在大厅。野心的烈火在燃烧，欲望的洪水在咆哮。

        一部分吸血鬼似乎被他说服了，而另一部分则质疑他：“利安德尔大人，帕特里克陛下是在衰弱，但是我们不一定能战胜他，要是激怒他的话他就是个不知疲倦的疯子。”

        “是啊，利安德尔大人，杀帕特里克陛下的主意不错，但要干还是您自己干吧，我们可不想搭上自己的性命。”周围响起了很多附和的声音，然而兰吉特却一点也不意外。

        “利安德尔大人。”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梅里林·克洛琳达突然发话，她大概是吸血鬼小姐中打扮得最朴素的一个。

        “克洛琳达小姐，您有什么问题？欢迎指出。”兰吉特微笑着看向梅里林。

        “利安德尔大人，恕我不能加入您的计划。克洛琳达家族向来只忠诚于历任吸血鬼王，如果杀死帕特里克陛下，这与克洛琳达家族的原则相违背。所以，我不能加入您。”梅里林一如既往的拘谨认真，帽檐下的红眼睛平静但不容忤逆地盯着兰吉特。

        “当然可以，您可以自由选择。”兰吉特不怀好意地说。紧接着，梅里林的脚下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法阵，燃烧着不详的黑色火焰。

        黑色火焰钻进梅里林的皮肉，一股灼烧的痛苦瞬间将她笼罩，她觉得她就连骨头都在燃烧。过了一会，灼烧带来的疼痛渐渐消失，但黑色的花纹已经长在她白皙的手臂上了。

        “既然不能加入我，那就接受我的诅咒吧，克洛琳达小姐。”兰吉特轻笑，“你一旦和帕特里克王室说出有关于我的计划的情报，诅咒会将你永远吞噬。相信精明的克洛琳达小姐会想清楚的吧？”

        梅里林平静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怒意，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利安德尔宅邸，她脚上那双古老的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响声。

        “相信诸位已经见识到了。”兰吉特转头对众人说，“加入我是最好的选择。”

        “我在大陆边缘生活得很好。”比洛蒂不耐烦地说，“为什么非要冒着危险杀帕特里克？”

        “你忘了你的家人、朋友、爱人都是怎么死的吗？”兰吉特镜片后的瞳孔发出红光，淡淡的红色雾气不知何时已经充斥了整个大厅。

        “他们就像蝼蚁一样被帕特里克王室碾碎。”

        雾气逐渐变浓，查尔斯处死里拉沃尔的追随者的画面一幕幕地重现。每一位吸血鬼都看到了自己的亲人或朋友的死状。

        雾气消散时，贵族们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

        “杀死帕特里克！”

        “继承里拉沃尔陛下的伟大意志！”

        “奴役人类，重振血脉时代的光辉！”

        梅里林赶回布拉索夫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已经把手臂上的诅咒痕迹盖得严严实实。梅里林不像平时那么冷静从容，正在查尔斯每天去喝下午茶的必经之路上焦急地来回踱步。

        过了一阵子，长廊拐角的另一侧响起查尔斯有节奏的脚步声。他已经把回信给了安提娜，此时心情很好。梅里林努力保持自己冷静拘谨的神情。查尔斯拐出拐角的时候，她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他。

        查尔斯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梅里林，于是问：“下午好，克洛琳达小姐，是有什么事情吗？”

        梅里林努力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帕特里克陛下，您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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