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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气回肠


这一仗已是打了两天两夜,比起过往战事更为残酷,蜀军人人皆向死而生,皆无畏而去,轮流止戈休息的将士不到几柱香的时间又是再次披甲上阵,所幸占据地势要塞,魏军即便早已看出长此以往耗下去怕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依然没有大肆进攻,若整条大道被双方将士填满,千丈悬崖之下怕是双方都得不到好处。

      

    君宝回到阵营后方,昔日那张青涩容颜不复,唯有青髯满脸,霜血在上,满是刚毅狠辣。

      

    “皇上,够了已经够了啊,作为蜀国新帝你已经表现的很好,三军将士都看在眼里,不要再冒险上阵了,蜀国不能亡,不能没有皇上你啊”有一绯红色官服朝员俯身跪地,乃是内务大臣江鹤。

      

    昔日与谢大总管共商之人,灭尽所有蜀境不服新帝之人。

      

    李尊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唯有鲜血一滴一滴缓缓掉落在地,人人可见,人人可听。

      

    “蜀国不会亡,但是蜀国有我没我区别不大,这里...以后就交给你们了”李尊沙哑说着。

      

    江鹤老泪纵横,匍匐在地不肯起身,不知何时有风雪吹起,如刻刀琢面,睁眼不得。

      

    “除去知晓的这一条大道延伸至外,那条擒龙小路邓龙已经率兵蜿蜒去了吧”李尊问道。

      

    “昨夜子时,邓大将军共领军一万有三秘密潜行绕后而去”江鹤回道。

      

    “好,世人皆知我蜀地占据天险之势,却不知丛林俊峰在上,当中秘辛曲折几回,我大蜀在此,先辈之智岂是外人知晓”李尊豪情万丈,双目泛光。

      

    江鹤已知李尊早有谋划,即便这场硬仗注定难打,可新帝依旧不肯放弃,老者喟叹,自己与谢一鸣果然没有看错人。

      

    “城墙上的炮台随时等待命令,只要我举剑之势,便是引线点火之际。”

      

    “遵命。”

      

    君宝胡乱拭去脸上渣痕,回首望了望身后月读城,突然有些怔怔。青砖瓦眼,高耸入云,似乎从未好好看过这座大城,只觉陌生而又亲切,这里曾藏有自己心底最温暖的一地,只是在记忆里早已被冰封雪藏,他不敢想起,更别提说出口。父皇在世时便是因为那件事将自己驱逐月读。他从来都不快乐,只是掩饰的极好,只因在那幼时登上重华的某天遇见唐七七,他才重新找回自己,她是他的救赎。

      

    抬手摸了摸溢满嘴角的胡髯,君宝翻身上马挥鞭而去,身后灯火摇曳不定。

      

    两军汇聚中央之地,依旧战火滔天,刀刃相向,无数残骸在地被人马肆意践踏,滚向一边,杀敌饮血早已见惯不惯。似乎苍天怜悯,此时下起小雪,落向这一方血腥之地,有意掩之,却不知冰雪怎及热血涌。

      

    天之大道,唯有以杀止杀。

      

    裴仪景按兵不动,除去基本饮食必要他都站在战场后方注视着眼下的一切,蜀军负隅顽抗已经超过他的想象,即便魏军之数多于蜀军,奈何此番地势即便如今自己想要加派人手强攻却也是冒险行军,怕是难以善终。场中局势这几日下来,无非是逼退蜀军数里罢了,离那月读还有大半路程,若是在这般消耗下去,怕是结果难以估计。

      

    “传我军令,步军陷阵冲锋,骑军配合弓箭手准备”裴仪景冷冷说道。

      

    “是!”

      

    战场之上,魏军缓缓拉开架势,有意避开蜀军反抗之势,魏军大营这边已是有密密麻麻众多弓箭手向着前方战线赶去,裴仪景一骑当先,挥手施令。

      

    箭矢如流星扫尾,如那针芒刺身,万箭之下,只是一个回合,蜀军前方将士死伤无数,倒下之众已有一大片,人人痛苦嘶鸣,这番阵势蜀军早已预料,没想到这一刻终是来临。蜀军占据地势天险,如今却也是吃了这天险之亏,无从躲避。

      

    “降不降?!”裴仪景端坐在马背上,怒眼相看,口中咆哮说道。

      

    三字犹如真言,在山峰峡谷之上不断徘徊,久久不散。蜀军人人失色,略有呆滞。

      

    金甲早已被鲜血染透,那人正独自挥枪扫落眼前箭雨,撑过这第一波箭矢,那人朝地上唾了一口血痰,咧嘴大笑道“降你个锤子哦,老子耍的风生水起的很,你莫要打搅,有种在战个几百回合嘛,我们蜀地男儿谁孬谁就是这个”君宝飞身站于马上,皓月云烟,翻滚不息,吹的他一袭衣裳烈烈作响,他昂首在上举起一根中指对向魏军。

        

    风雪漫天,无数蜀军大笑。

        

    “皇上莫要一个人逞威风噻,我等才不是这个咧。”

        

    “就是嘛,就让我们杀个痛快,今日有这么多兄弟一起,黄泉路上喝酒也没得寂寞咯,他日他年在摆起我们的龙门阵。”

        

    蜀军人人啸声而上,君宝泪流满面。

        

    裴仪景面无表情,只是呆呆看着那蜀军无畏而来,冷风拂面,他已再次挥手准备第二轮攻势。然而正当裴仪景痛下决断之时,忽听后方骚动,人声马沸不断,有人急切来报。

      

    “大将军,后方有敌军率兵突袭!”

      

    裴仪景一惊,转首向着身后望去,蜀旗飘扬,领先一人正是那邓龙无疑,除去眼前这一条可攻月读的大道,却不知他们是如何绕道自己身后之地。裴仪景虽有惊慌但依旧有条不紊的下达指令。

      

    “蜀军之众不过数万,即便他们有路子绕到我们后方不过是分散部分兵力罢了,前后夹击固然妙计,可以也要有那实力掂量,杨将军,你率三万骑军垫后与那邓龙对杀,其余人随我攻城月读!”

      

    “末将领命”杨不凡率先策马离去。

      

    裴仪景脸若冰霜,自己一昧顾全大局想要减少伤亡为的就是希望君宝能答应自己,如今即便自己在如何挣扎,不过是徒添伤亡罢了,魏军之势,岂能因为他自己一念之仁而让众多弟兄平白无故丢了性命,他做不到,也不愿。

      

    铁骑践踏白雪纷扬,万里山河皆在眼前,从今往后,谁也阻扰不得。

      

    裴仪景已是率领大军压势而去,身后将士早已按耐不住,此刻人人肃杀赤目,口中嘶喊冲杀而去。

      

    李尊遥遥相望,看着率先奔赴而来的裴仪景,脸上难得有些笑意。

      

    “老子都杀了这么久了,就你还跟大爷一样坐在那,不像话,太不像话了,现在嘛,倒还够点意思了。”

        

    君宝不甘落后,一声怒吼,率军迎敌而上。

      

    魏军阵营后方,由于此番邓龙隐蔽率兵突袭,加上先前人人专注战场前线,未曾想到敌军竟是有小路绕至后方,在邓龙这般猛的直窜捣入之下,魏军也是损失惨重,惊慌失措。好在随着杨不凡折身而返之际,率部开始列阵阻挡反击,这才慢慢将蜀军的攻势抵挡了下来。

      

    杨不凡身后骑军拉开阵势,让后方魏军先行撤退,继而让弓箭手向着蜀军射去,蜀军纷纷后撤,双方拉开距离,一时半会倒没有人再敢上前。

      

    邓龙一骑缓缓踏前而出,口中向着魏军大喊“杨将军可在?”

      

    魏军之中,一老者缓缓踱马上前,眉目染上霜雪,看上去更为苍老。

      

    “小凳子多年不见,想不到如今已是蜀国大将了啊,好!好!”杨不凡脸色自傲,口中硬气郎朗。

      

    昔年大唐盛世,杨不凡乃是武将四品,当年邓龙投军在其麾下随着杨不凡常年征战,靠着一身不弱的武力和胆量很快就得到晋升提拔的机会,后来更是一举成为杨不凡的左膀右臂,除去左先锋邓龙,还有右先锋魏延,皆是杨不凡手下不可多得的将才,只是魏延如今早已战死在秦境之上。

      

    当年东征海外,横扫倭寇,杀的敌军片甲不留,其中以邓龙排兵列阵最为凸显,魏延攻势之猛所向披靡,乃是海军中最为独树旗帜的一军。当年倭寇大举来犯,杨不凡只是率领手下不到一千之众便将寇军阻挡在建安城下,让寇军再也前进不得半分,直至等到乔夏率众援助,一举击退不说,还反向追杀寇军而去。

      

    小凳子便是那些年杨不凡对邓龙亲切的称呼,邓龙曾数次劝议杨不凡换一个叫法,怎的这名字听起来像宫内的小太监似的,只是杨不凡不予理会,反而乐在其中,而邓龙却最终不得不承认这名字,所幸那魏延那家伙也被杨不凡称之为小延子,让他心里略有安慰。

      

    故人相见,物是人非,邓龙有些百感交集,只是此情此景让他有些苦涩难言,不知魏延那小子要是在场,会是如何,恐怕早已泣不成声了吧,那家伙领兵打仗最猛,可在杨不凡面前就像孙子见到爷爷一样了。

      

    “邓龙有负将军厚爱,让将军失望了”邓龙低头颤抖说着。

      

    对面,杨不凡眯眼望来,看的有些不太真切,人老了,真的是有些伤感怀念。

      

    “小凳子,可还记得当年你投军之时,我对你说过的话”杨不凡气定神闲,向着邓龙说道。

      

    闻言,邓龙惊愣抬首望去,只见杨不凡笑脸满面,目光泛滥。他怎会不记得,怎能忘记?正是当年入伍参军杨不凡的那一句话才让他走到今天,才让他为蜀慷慨奔赴而来,无惧所有。

      

    “既然当了兵,就要打仗,打仗就可能会没命,怕死的现在就可以给我滚蛋,不怕死的就留在这和我一起保家卫国。记住了,你们的命不是自己的,是我们大唐数千万百姓的,生而卫国,自当为国捐躯,你我皆是。”

      

    那一句话烙印在邓龙心上,一直响彻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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