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
秦宁柠坐在床榻前看着昏迷不醒的祁澄允，幽幽叹了口气，转身将铜盆中的帕子扭净水，替其轻轻擦拭额前的冷汗。
“我没想到……会是那个家族的人。我原本以为我是查不到来处的，就像我无意来到这里一样。”
发丝纠缠于指间，秦宁柠眸光一凝，她缓缓抬手将祁澄允额侧发丝拨至枕上，细细描摹着他的面容，眸光深深而缱绻。
“祁澄允，我不后悔。从一开始，我有过害怕，有过犹豫，有过彷徨，可从来就没有过后悔。因为是你，所以我不悔无怨。这一生已蹉跎过半，余下的时光于我而言，不止是黄粱美梦，更是曾经的心有所求。所以……你要平安，要长命百岁，要赶快好起来。”
哽咽泣音溢出，帕子从床榻边跌落至脚踏上，发出无人在意的声响。
秦宁柠俯身枕在祁澄允腹前，她手指紧紧握住他的手，放在了胸前，眼睛轻轻闭上，泪水自眼角滑落，在锦被上留下浅浅的泪痕。
日光逐渐西斜，夕阳的余晖从洞开的窗扉中溜进，在墙壁上留下屋中物品的倒影，而清风则是偷偷溜进来，吹起了绑于床柱上的浅色床帐和系带流苏。
鼻尖微痒，秦宁柠迷蒙着睁开眼睛，待看清出现在眼前的如玉手指，她瞬间没了迷蒙，猛地起身。
“你……你醒了。”
“……是我不对，惹得夫人担心了。”
祁澄允抬手抚上秦宁柠眼角泪痕，在她涌上眼眶的朦胧中浅浅轻笑，“该是我的错，却引得夫人不停流泪……”
“不，不是……”
话还未说完，就被秦宁柠抢先打断，她覆上祁澄允抚在脸侧的手背，眼泪掉落，落在浅色衣襟之上。
“你要赶快好起来。定要好起来。”
“好。”
祁澄允手指轻轻摩挲着秦宁柠的手背，他眸光温柔深邃，“……之前夫人不是说帮我做茶点吗？我想吃了。”
秦宁柠抿了抿唇，她轻眨着含着泪水的眼睛，点头应道，“好。我去做。”
看着仍旧有些虚弱，但依旧强撑的祁澄允，秦宁柠蹭了蹭他还未收回的掌心，而后放下手，替其掖了掖被角后，转身拿起脚踏上的帕子，端起铜盆向门外走去。
身影渐渐远去，隔着座屏再也瞧不见丝毫身影，祁澄允扶坐起身，他抬手掩唇，压抑的低咳再也压制不住，从掌中溢出。
“公子！”
一道黑色持剑的身影自檐上落下，疾步进了屋中，来到床榻前。
“……无事。”
祁澄允敛目看着手指间的血渍，没有丝毫情绪变化，他从袖中拿出帕子随意的擦了擦，将要放下帕子时，看清手边的锦囊，眼睫低垂拿过。
“薛棋呢？”
“回公子，薛棋依夫人之令去给端王和梁王，以及公子麾下朝臣传信了。”
崔铎持剑俯身行礼，“夫人之意是假借柴桑秦氏之力，以端王，梁王之部署重新扶持皇帝登位。另，借刀杀人。……处置太后。”
听着崔铎的这番话，祁澄允摩挲着锦囊口，清冷漠然一切的清冷目光多了几分欣赏，并没有反驳秦宁柠的命令，而是顺势而为。
“按照夫人之意做吧。得月楼可有消息传来？”
“这是得月楼的消息。”
崔铎从怀中拿出一封帛书，双手奉上递到祁澄允面前。
帛书被拿走，如玉修长手指将其打开，浏览而过。
“回梁王，康王不过稚龄孩童，不足为惧。让他注意魏王和周王二人足矣。至于二公主……交由楚清吧。琅琊王氏大公子不是她一个皇室女子能轻易沾染的。让她勿要污了王家的门楣和王家大公子的清誉。”
听着清浅声音里的冷漠无情，崔铎抱拳行礼。
“是。谨遵公子之令。”
“等等。”
看着崔铎将要拿过帛书离开的动作，祁澄允出声将其唤住。
“传信珈蓝国小王子。言，两日后，此间乐酒楼一叙。”
崔铎闻言看了一眼祁澄允。
祁澄允看清他眼中意料之中的惊奇，瞬间明了。
他垂头浅笑，“既然夫人已说，那便罢了。去吧。”
“是。”
崔铎在祁澄允颔首中，抱拳领命离去。
黑色身影消失在檐角，祁澄允轻捻着被角，眸光深深。
而在厨房中的秦宁柠手中虽揉着面团，眸光却是虚无的恍惚。
片刻后，炉灶旁传来厨娘的提醒声，秦宁柠方才回神。她闭了闭眼，将眼中的思量隐去，利落的将手中面团搓成长条，然后切成大小相同的小面团。转身将旁边的蒸笼端过去，架在锅上，盖上了锅盖。
“老妇我啊，曾看过不少人，但就于小夫人来说，却是看不透的。瞧小夫人这般气度怕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儿吧。也对。毕竟夫人不是一般人家的妇人，更何况是小夫人这般人物呢。”
厨娘看着秦宁柠熟练的利落动作，与秦宁柠开始了闲话家常。
秦宁柠听到厨娘这么说，手下动作微顿。她看向满目和善的厨娘，听着她不停的夸赞话语，一时微叹。
察觉秦宁柠半天没动，厨娘抬起头看向她。
待看清秦宁柠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迟疑的赔罪道：“小夫人，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
秦宁柠看着厨娘脸上的紧张，摇了摇头，唇角牵出一抹笑意，“我没有要怪杜妈妈的意思。只是忧心夫君身体罢了。无事的。”
“有小夫人这般良善之人，想来上天会眷顾郎君的。”
秦宁柠看着厨娘脸上淳朴的真心诚意祝愿，眼中也多了抹真实的笑意，点头应是，“嗯。杜妈妈说得对。”
厨房因为水雾，愈发像极了话本中的仙境。
云雾缭绕，看不甚清周围之物。
“小夫人先去吧。这里有老妇我看着，绝不会出任何差错的。小夫人就放心吧。”
看着坐在矮凳上，时不时戳动着柴火却不添柴的秦宁柠，厨娘出声唤道。
因为耳边突起声音，秦宁柠被吓了一跳，她转过头看向身旁坐着的厨娘，看懂了她脸上的关心，也不在此处继续分神。
“多谢杜妈妈。有劳了。”秦宁柠点头谢礼。
她提了提裙摆，从凳子上站起，缓步向厨房门口走去。
头顶天空万里无云，湛蓝映月。
秦宁柠仰头看着天空，眸光有些飘忽。
清脆长鸣声而起，秦宁柠睁眼看去，只见青色尾羽从天边滑过，而后一缕幽紫色光点坠于不远处的落新妇花架的花枝之上，犹如蝴蝶，眨眼即逝。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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