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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017


秦宁柠心念。

        她透过朦胧泪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虚弱面容,再也抑制不住嘴角的苦涩和泣音,埋头在祁澄允肩膀处,偶尔泄出几声哽咽。

        而无人在意也没有关闭的房间门口突然出现了一缕幽紫色的光影,清风吹进屋中时带起了一声悲天悯人,清浅空灵的轻叹。

        清脆长鸣响彻长空,随后幽紫色光影瞬间消失在门口。

        青色尾羽在天际划出一条长虹,紧随其后。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脚步渐起,由远及近。

        脚步声终止在门口,转而房门被人轻合,厚重的木门还是发出了轻响,因此惊动了床榻间沉睡的人。

        “咳咳咳……”压抑的低咳自床榻间响起。

        “公子?”

        薛棋听到此声后快步走到座屏前抱拳问候。

        “咳……无事。”

        只见床榻间的祁澄允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拿开秦宁柠环住自己腰的手,而后缓缓坐起身,从床尾下了床榻。

        将要抬步下脚踏时,祁澄允脚下有些不稳,不禁晃了晃身子,还未等他抬手扶住床柱时,薛棋上前将其扶住。

        “咳咳咳……”

        压抑的低咳在走出内间时,再也压制不住。

        祁澄允急急掩唇。

        “公子,要不然我们就试试吧。”薛棋眉头紧皱的看向祁澄允,焦急迟疑的出声。

        祁澄允闭眼间摇了摇头,待到呼吸平稳,清浅声音带着些许沙哑,眼睫低垂,不知是在看向何方。

        “以毒攻毒的法子固然是能起几分作用,到底是……”

        话音微顿,祁澄允如画眉目隐现一抹浅淡的温柔,“她希望我能长命百岁。我不愿辜负她的祝愿,更是不愿看到她难过失望。”

        薛棋听到祁澄允这般说,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座屏后的内间床榻,眸色微微变化,终化作一抹无奈。

        “可是这样的话,公子的身体……”

        “薛棋,不必说了。”

        祁澄允侧头看了薛棋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他遥望着门外的天边,眼中只是平静淡然,却没有之前曾出现过的冰冷漠然。

        “我这一生,命数早已写好,无论再多作何,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剩下这些时日,我本以为我会是独自一人飘零离去。岂料,上天会安排她来到我身边。如此……就已经很好了。万不敢再奢求更多。”

        “可……”

        薛棋在祁澄允转头看来的清淡眼神中住了嘴。

        他垂头从袖中拿出之前从密封长盒中取出的信笺,抬手交给祁澄允,“梁王殿下来的密信。信中说了,皇帝虽还健在,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只不过是强弩之末。且,贤王府暗中被人从内到外打探了个一清二楚。另外,他还关心您和夫人之事。属下已替公子回了梁王。”

        “你办事,我放心。”祁澄允抬手接过薛棋手中信笺,粗粗一览后,复又叠了起来,递给了薛棋。

        “再给梁王回一封信。言,我之事,他暂且安心。密切关注宫中动静,勿要让魏王当真威胁到皇帝性命。且,务必让他护好自己。若有何事不知该如何处置,可前去寻楚家家主楚清。”

        “是。”薛棋点头领命。

        他微有踌躇,在祁澄允抬眼看来时,退开半步躬身拱手道,“麒麟卫的吕大人有急报让属下转告公子。言之,徽州边境驻军本该五万将士守边,竟无故只剩下不足三万余人。他那边还在探查,恳请公子决策。”

        祁澄允眼睛微眯,他手指微捻,本该多情而又纯澈的桃花眼此时眼中再无平静淡然,充斥着令人不敢直视的漠然无情。

        “徽州边境驻军?呵,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薛棋听到祁澄允的轻笑,他微躬的身子往下压了压,敛目时眼底滑过一抹凌厉的杀意。

        “回吕大人。暗中擒拿徽州边境驻军将士统领。必要时,可采取必要手段。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一切当以边境百姓为主,勿要伤及无辜。”

        “是。属下即刻就去传信。”

        薛棋深知此事的严重与迫在眉睫的危机,他赶忙出声应答,领命离去。

        看着薛棋离去的身影,祁澄允有些脱力的伸手扶住桌边,低咳声被闷在口中,如画眉目紧紧皱在了一起。

        还未等祁澄允闭眼缓过神来,身后脚步声响起,他睁开眼转头看去。

        只见秦宁柠连鞋履都没穿就疾步跑来,还未等祁澄允直起身,扶住桌边的那只胳膊就被秦宁柠伸手扶住。

        “夫人不用紧张,我……”

        “我都听见了。”

        祁澄允的借口被秦宁柠打断,她看向他,眼中情绪只是担忧的关切,并无其他。

        “你醒来那日,让我喂给你的药不是治病的药,而是以毒攻毒的毒药。是因为我,你才不想再吃药,才这般硬生生的扛着你体内时不时发作的毒。我能问一句,毒……是谁下的?为了什么?”

        祁澄允抬手想要摸了摸秦宁柠的发顶,却在看到手心中的点点血渍时收回了手,手指蜷缩以掩饰刚刚低咳又吐血的事情。

        可谁知,秦宁柠并没有如愿当一个盲人。

        她伸手将祁澄允的右手拉住抬起,轻轻展开他的手指,看到手心的血渍也只是闭了闭眼掩去眸中的心疼,而后从袖中掏出帕子替其轻轻擦拭。

        “夫人……”

        祁澄允未尽的话语在秦宁柠抬眼看来又垂眼擦拭手心血渍不言不语中止住了话语。

        他有些无措的动了动手指,只是刚动就被秦宁柠握住。

        “我知道夫君的顾忌。但夫君有没有想过,于我而言,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你来的重要。更何况,对我来说,我不惧任何,只是怕你……怕你殁于无人可知之处。怕后世史书上找不到你的一丁点的痕迹,只能从民间话本,野史中寻得那一点点不甚清楚,胡编乱造的断字残句。”

        秦宁柠话音微哑,她抿了抿唇,眨动着即将掉泪的眼睛,抬眼看向祁澄允,目光却是不舍离开他。

        祁澄允将秦宁柠搂入怀中,他紧紧抱住怀中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眼前人。侧脸贴着她的侧鬓,如画的眉目间是看不透的深沉如海的眷念和爱意。

        “我以为……我不将这些过往都说与你,是在保护你。只是没想到,我的为你好,却是你不安的来源。此事是我错了。我不该想着瞒着夫人,不该缄默不语。”

        秦宁柠听着祁澄允的话语,她轻轻闭起了眼睛,眼泪滴落,带笑的温软声音在叹气声中响起。

        “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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