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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阿斯顿?马丁”里的沉思(二)


邦德想到,当金手指每年把一两百万英镑的款额到进“斯莫希”的血盆大口中去时,他聚敛的财富也像金字塔一样地堆积起来。无论何时,只要胜券在握,他就会拼命地收聚钱财,他的每一粒黄金,都充分地发挥其无比的力量。除莫斯科方面,没有一个人曾经注意到他的发迹史,没有一个人怀疑金手指这个金匠,这个合金制造人,这个雷卡尔维尔和拿骚的居民,这个花花公子俱乐部和圣维契的圣马力克斯俱乐部的受人尊敬的会员,竟一直都是个最大的间谍!在他的帮助下,几百或者几千个无辜的人死于“斯莫希”的屠刀下!只有我们的m怀疑了他,只有邦德对他有所了解!

        现在,由于一架飞机在世界的另一面延迟起飞而引起的一连串偶然的机会,一系列的巧合发生了,邦德开始走上与这个人对抗的征程。

        邦德不禁冷笑一声,搞这种特工职业,巧合的事真是司空见惯:只要有足够多的巧合,一粒小种子会成长为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现在,他又得出发去把这棵可怕的大树摧毁。用什么去摧毁它呢?难道用这根高尔夫球杆?

        这时,他发现一辆新漆过的天蓝色福特大众型轿车正在沿着在前头的坡路向前疾驶。邦德轻轻地按了两声喇叭,可是,前面这辆车没有反应。这辆福特牌汽车正在以每小时40英里的速度前进。它固执地挡在前面继续它的进程。邦德猛力按下喇叭,发出尖锐的响声,想让它让开。他驱车向它冲去,但他仍不避开,邦德只好踩住刹车。这个讨厌的家伙!怎么撒起野来了?邦德看到该车司机两手高高地握着方向盘,头上戴了一顶其丑无比的黑色高顶圆帽。邦德心想:算了,不必与这种人叫劲。于是,他调整了一下方向盘,傲慢地从它内侧冲过去。邦德又向前行驶了五英里,进入了美丽的赫纳湾,他的右侧传来了曼斯顿的喧嚣声。

        邦德看见三架“超级军刀”飞机正在降落。它们飞掠而过,消失在右边的地平线下,好像要冲进泥土里去似的。邦德减慢了速度缓慢地前进,可是并没有停下来。他发现这儿的海岸线光秃秃的,一艘拖网船难以做什么事情。金手指的船可能停靠在拉姆斯盖,那个宁静的小港口吧?至于海关的工作人员和警察们,他们可能只会注意到从走私来的白兰地。在道路与海岸之间,有一丛浓密的树林,树林中隐约现出几处屋顶和一个中型工厂烟囱,一缕轻烟正在升起。

        大概就在这里。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一条长长的车道的门口,一块厚重的牌子上书:塞尼特合金试验厂,再看下面,则写着“闲人免进”的字样。一切看上去都非常体面。

        邦德驾着车慢慢前行,此外没有什么东西可看的了。他在右手第二个转弯之处拐了弯,越过曼斯顿高地,驶到了拉姆斯盖特。12点,邦德站在他歇脚的房间打量着:一张双人床,一个浴室。房间位于邮船公司旅馆的顶楼。他简单地把行囊解开,走到楼下的快餐馆喝了一杯伏特加酒,吃了两份放了不少芥末的火腿三明治,然后,回到汽车里,慢慢地前进,驶往桑维奇的圣马克斯俱乐部。邦德带着球杆来到高尔夫球手修理间,艾尔弗雷德布莱金正在给一个球杆安一个新的匝圈。

        “你好,艾尔弗雷德。”

        布莱金猛然抬起头来。他那黝黑的脸上立即笑逐颜开:“嗨!这不是邦德先生吗!”说着与邦德握起手来,“我们有15或者20年没见面了。先生,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不久以前,有人告诉我,说您在外交界工作,常常在海外出差。呃,我可从来没出过国。先生,你还是用平抽式抽球吗?”艾尔弗雷德布莱金紧紧握着他的手,把他打量了一番。

        “艾尔弗雷德,恐怕积习难改了。我一直没有时间来看你。你太太和塞西尔都好吗?”

        “都还好。塞西尔在去年的肯特锦标赛里得了第二名。要是他能少干点活,在这方面多努力一点,今年他准能得冠军!”

        邦德把球棍靠在墙上,这里一切如故。在他的少年时代,有一段时期,他每天都在圣马克斯俱乐部打球,一天打两场。

        “詹姆斯,练习一下,你就会成功,你真的会成功的。你为什么要洗手不干呢?只要你改一下你的平抽式打法,你是相当不错的。当然,你还得克制住脾气。只要两年,或者一年,我就能使你成为一个出色的球手。”

        不过,此前邦德自己总感到在他的一生中只靠打高尔夫球过活,似乎是没多大出路的。对于当时的他来说,要是从事这种运动,他那时就得忘记功课,尽情地打——而他并不想成为一个只会打球的文盲。

        不错,自从他在这里打最后一场球之后,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20年了。

        他一直没有回到这儿来打过球。想起来有些伤心。当邦德在总局工作时,他的很多周末都花在打高尔夫球上。不过,他是在伦敦附近的球场打球,像亨特库姆、斯温利、圣宁德尔、柏克郡等地,他都去过。“艾尔弗雷德,现在来打球的人多吗?”

        这位职业球手转向后窗,对旗杆周围的停车场瞥视了一下。他摇摇头说:“先生,现在不多。这种季节,又不是周末,难得有很多人来打球。”

        “你今天能打球吗?”

        “先生,抱歉,我已经和他人有约,每天下午两点钟我要陪一个会员打球,天天如此。塞西尔到普林斯去训练了,以准备参加锦标赛。真是糟糕!先生,您在这儿停留多久?”

        “不久。不要紧。我可以和一个球童打一场。要和你交手的人是哪一个?”

        “先生,是金手指先生。”艾尔弗雷德表现出一副沮丧的样子。

        “啊,金手指,我认识这个家伙。不久以前,我曾经在和他会过一次。”

        “先生,你认识他吗?”艾尔弗雷德显然觉得难以相信,竟会有人认识金手指先生。他仔细地注视着邦德的脸,等待着进一步的解释。

        “那他打得好吗?”邦德抢先问道。

        “马马虎虎吧。”

        “如果他每天都和你打,那他应该打得不错。”

        “先生,是的。”从这个球手的脸上,邦德可以看出他对这个特殊的会员没有什么好印象。不过,他是个克尽职守的人,又忠诚于自己的俱乐部,所以他不会轻易地把自己看法说出的。

        邦德微笑着说:“艾尔弗雷德,你还是老样子,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没有别的人愿和他打球。还记得华卡逊吗?最糟糕的高尔夫球手。没人愿意和他打球。可我记得20年前你还是经常和他打球。说实话,金手指到底怎么样?”

        这位球手笑了起来,他说:“詹姆斯,没有变的是你,你还是那么喜欢刨根问底。”他向邦德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说:“实情是这样的,有些会员认为金手指先生有点不正派,先生。比如,他总爱说谎。不过,那只是传闻,我从来没有发现什么事情。他是个沉默寡言的绅士,住在雷卡尔维尔,时常到这儿来。不过,最近几年,他每年只来一次,只停留几星期。每次来前先打电话,问有没有人能陪打球。当这儿没有别人的时候,他就约定塞西尔或者我。”

        “今天上午,他打电话来问这儿有没有什么人来打球。有时候,真说不准会碰上一个陌生人。”

        艾尔弗雷德抬起头来,奇怪地瞧着邦德:“我想,今天下午你来和他打球怎么样?你来这儿,没有对手打球那多不好。况且你认识他。要不他会认为我在设法使他不和别人打球。”

        “艾尔弗雷德,哪儿的话,你是以此谋生的。要不我们三个人一起打,打三杆?”

        “那他不会打的,他会说打三杆太慢了。我想这也对。你不必担心我的报酬,我在这里有很多事情要做。这样,一个下午都会快活的。”这时,艾尔弗雷德瞧了一下表,“他随时都会到达。我去替你选一个球童。你还记得霍克吗?”说到这里,艾尔弗雷德纵声大笑起来了。“还是那个老霍克,他看见你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邦德说:“非常感谢您,艾尔弗雷德。我倒要看看这个家伙是怎样打球的,不过,你最好对他说,我是偶然到这儿来修理球杆的。我是这里的老会员,战前就时常在这儿打球。我需要一根新四号球杆,你们有现货可以供应。总之,一切都是偶然的。千万不要说你已经把和他有关的事告诉了我。我会呆在这儿,这样,就可以使他有一个机会选择伙伴,也不致于使我难堪。说不定他还不愿意见我,好不好?”

        “很好,先生,我会照办的。你瞧,那就是他的车。”艾尔弗雷德向窗口指去。大约在半英里以外,一辆黄色汽车正在公路上转弯,驶上通往球场的小路。

        “很棒的车。我小时候,在这里经常看见这种车。”邦德看见那辆旧“银鬼”车向俱乐部疾驰而来。这辆汽车真是漂亮极了!在阳光下,银色的散热器闪闪发光,顶上的黄铜行李栏杆,也闪烁出眩目的光彩。这种高大的轿车在20年前非常难看,但不知为什么,到今天却显得非常悦目。除了黑色的顶和窗子下面的黑格之外,这辆汽车全都是淡黄色的。驾驶员座位上坐着一个身穿浅褐色御风轻便外衣的人,头戴一顶帽子。他的脸大而圆,被一副黑框大眼镜遮住了一半。在他身旁,坐着一个身材矮胖穿黑色衣服的人,一顶圆顶高帽牢牢地戴在他头上。这两个人目不转睛地笔直向前凝视,好像在驾驶一辆灵车一样。

        汽车驶近了,六只眼睛迎面扑来——这两个人的眼睛以及这辆汽车的一对大灯,这一切似乎是笔直地穿过小窗子,射入邦德的眼睛。

        邦德本能地后退几步,站在一个黑暗角落里。他意识到自己这一不自觉的动作,暗自笑了笑。他抓起一根短球杆,低下头选择准备开始击球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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