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拜师
“所以说啊，子浩哥哥真的很厉害，爹爹说他八岁熟读兵法，十二岁便能上阵杀敌，就像话本子里的那些大侠一样武功高强……”
枝枝双手托腮，眼里的钦慕之情如星辰般闪耀。
“兵书我也有在看啊……”
“你说什么？”枝枝正说在兴头上，没听清宋疏桐的咕哝。
“没什么。”
宋疏桐不高兴地说：“不就是带你下了个屋顶，至于这么夸他吗？”
“嘿嘿，因为我觉得他很厉害嘛。”
江寒枝上一次这么热衷于一个人，还是江连晟出生的时候。可能是从小生长在京城，接触的都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因此对从塞北回来的陆子浩格外好奇。
“太子哥哥明天要去镇北侯府，我们也去吧？”
话锋一转，枝枝满脸期待地看着宋疏桐：“让子浩哥哥给我们讲讲塞北的故事……”
“不感兴趣。”宋疏桐果断拒绝，“你那么喜欢他，自己去好了。”
喜新厌旧的臭丫头。
认识了个拳脚功夫不错的家伙，就忘了一直以来的玩伴是谁。
宋疏桐心里憋闷，说出的话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可惜江寒枝压根儿没听出来。
“好吧，那我自己去了。”
“……”
翌日，镇北侯府。
结果还是来了。
宋疏桐不情不愿地跟在宋越明身后。
“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枝枝随温书衡一起下了马车，看见宋疏桐摆着张臭脸站在侯府门口。
“我、我是陪皇兄来的，你可别自作多情！”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自我感觉良好？”
“好啦好啦。”宋越明习惯性地劝架，“在外面稍微收敛一点，可别让人看了笑话。”
温书衡赞同地点了点头：“殿下所言极是，出门在外以和为贵。”
“书衡今天怎么也过来了？”
“姑姑不放心枝枝，拜托我照看一二。”温书衡郁闷道。
看来不爽陆子浩的不止自己一个人。
宋疏桐找到队友，心里宽慰，对温书衡的态度客气了许多。
几个人正说话间，陆远接到小厮通报，出来迎接他们：“殿下大驾光临，陆某有失远迎。”
“侯爷不必多礼，今日唐突来访，若有叨扰，还请侯爷海涵。”宋越明虚扶了他一把。
陆远心知肚明，永昌帝为给太子培养日后的亲信，要求他多和自家小子走动。心里明白归明白，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哪里的话，殿下肯莅临寒舍是陆某的荣幸，请进，快请进。”
比起雅致的国公府和奢华的王府，镇北侯府完全是另一番景色——
简单单单的布局，除了一些必备品外再没有多余的摆设；庭院疏于打理，墙边杂草疯长，很难想象是京城权贵的居所。
这座宅邸历经岁月的沧桑，同时兼具主人冷硬的特性。
“子浩哥哥呢？怎么没看到他？”
枝枝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陆子浩的身影。
一提起他，陆远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臭小子这个时辰应该在练武场，殿下大驾都不知道出来迎接，怪臣平日管教不周……”
“无妨。”宋越明抬手制止了陆远的告罪，“子浩性格不拘小节，孤甚是向往。既然他在练武场，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陆小侯爷的英姿吧。”
陆子浩今日着一身黑色劲装，头发束成高高的马尾，额际绑着一条玄带。少年个子在同龄人中本就算高，这身装扮衬得他身材更加修长。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传来，他轻舒猿臂，反手就是一个漂亮的剑花。
“子浩哥哥好厉害！”
枝枝被他精湛的剑术折服，兴奋地鼓起掌来。
陆子浩抹了一把汗水，走近前不轻不重地揉了下枝枝的头：“小丫头，没记错的话我才第二次见你吧？你倒是不生分。”
“没个正形！”陆远呵斥道，“太子殿下在此，还不快点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陆子浩懒洋洋地行了一礼，又看向站在后面的温书衡，嘴角绽放出一个坏笑：“小学究，你也来了啊？”
温书衡硬邦邦地说：“陪枝枝来的。”
也不知这两人有什么过节，空气中蔓延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火药味。
不过这诡异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便因枝枝天真无邪的发问而消散：“子浩哥哥，可以给我讲讲塞北的事吗？塞北真的很冷吗？是不是有很多马、还有牛羊？听说8月就会下雪……”
“停停停。”
陆子浩头疼地打断她：“你这小丫头，问题怎么这么多？”
枝枝眨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那模样任谁都不忍拒绝她的要求。
“子浩，你就给枝枝讲讲吧。”宋越明眉眼带笑，“孤未曾去过塞北，也挺感兴趣的。”
太子都发话了，再加上小姑娘的眼神杀，陆子浩挠了挠太阳穴：“其实也没什么新奇的，塞北嘛，冷是常态，但天气也有暖和的时候。夏季放眼望去全是绿色的草，天空很蓝，河水在平原上蜿蜒，牛羊悠闲地在草地上吃草……”
一群人很快打成一片。
宋疏桐说过不感兴趣，自然拉不下脸插进谈话中，于是被冷落在旁，心里很不是滋味。
同样孤零零一个人的还有陆远，毕竟是个大人，总不能厚着脸皮融进少年人的圈子里。
尽管离京十年，但陆远和江庭、宁王打小相识，感情甚笃，挚友的儿子就相当于他的半个儿子。
于是，注意到宋疏桐独自站在几米远的地方，陆远主动和他搭话：“听说你和枝枝之前被绑架了？”
“嗯。”
宋疏桐抬头看了一眼这位高大的男人。
陆远离京时他和江寒枝都没出生，对这位长辈的了解仅限于父亲谈话间偶尔聊起的程度。
虽然看不惯陆子浩，但宋疏桐对陆远却有着莫名的好感，态度也算是恭敬。
兴许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将军都抱有憧憬之情吧，又或许是陆远自身的人格魅力——生得五大三粗，性子却平易近人，也不会摆长辈的架子，比他那惹人嫌的儿子好多了。
“你的伤势如何了？”
宋疏桐老老实实地回答：“愈合得差不多了。”
“英雄救美？”陆远打趣道，“你对江庭家的丫头挺上心啊。”
“才、才没有的事。”
宋疏桐霎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否认道。
“刀刺过来的时候不害怕吗？”
“……”
宋疏桐抿了抿唇，然后坚定地回答：“怕，但我更害怕江枝枝受伤。”
“这样啊——”陆远语气暧昧。
“但不代表我在意她……”宋疏桐怕陆远误会，急忙补充，“我是怕皇伯伯他们伤心，对、对，就是这样！”
陆远没有拆穿他拙劣的谎言，双手背在身后，悠悠开口：“舍命救人的精神值得表扬，但这其实是弱者的做法。这次是你们运气好，及时等来救援，若是太子殿下他们没有及时赶到，你被刺后，下一个就轮到枝枝了。”
宋疏桐沉默不语。
想要保护心爱的人，首先得有能力保护自己。
宋越明的话再次回响于耳畔。
江寒枝被困屋顶时，宋越明能轻而易举地接住她，陆子浩能一跃而上解救她，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我并没有足以保护她的能力。
太弱了啊，我。
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江寒枝的救命恩人，实际上救了他们的却是宋越明一行人。
还恬不知耻地要求江寒枝“报恩”，自己到底在得意些什么？
“陆伯伯，您武功是不是很厉害？”
“啊？”陆远被突如其来的提问弄得没头没脑，摸了摸鼻子，“嘛，也就打遍京城无敌手的程度啦。”
“请您收我为徒。”
“什么？”这下陆远更震惊了。
这番说教的本意只是想让对方别太冲动，遇到危险乖乖等大人来救，谁料竟激发了这孩子的——呃——该说是斗志？
“请您收我为徒！”
以为陆远听不清，宋疏桐大声喊道。
这一嗓子让正在聊天的几人也停下来，纷纷扭头望向宋疏桐。
“你怎么突然要拜陆伯伯为师？”枝枝惊讶地问。
温书衡也一脸诧异，陆子浩则是吹了声口哨：“哟，这得有多想不开，才会找我爹学功夫？”
只有宋越明不发一言，脸上浮现了然的微笑。
宋疏桐对其他人的话置若罔闻，执拗地盯着陆远，非等出个回复来。
架不住他的目光，陆远咽了口唾沫：“我是无所谓，不过你是不是得先问下你爹的意见……”
“我的意见就是我爹的意见。”
陆远：“……”
其他人：“……”
大约觉得陆远不会反对，宋疏桐恢复纨绔模样，煞有介事地行了个礼——
“师傅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那之后，宋疏桐就跟着陆远学武了。
以前宁王也不是没鞭策过他，但宋疏桐贪玩成性，习武可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气得宁王不知打断多少根藤条。
如今儿子主动要学武，师傅又是自己的挚友，宁王自然是一万个同意。
对此事不乐意的，大概只有江寒枝吧。
宋疏桐每日下了学就直奔镇北侯府，陪她玩耍的时间大大减少——
“习武又苦又累，你图什么啊？”
枝枝这样问过他。
“反正不是为了你。”
宋疏桐从没给过明确的答案，只百般强调这一点。
不过，枝枝的失落没维持多久，因为她很快也忙起来了：除了正常进行的宫学，温氏又替她增设了琴棋书画、诗书礼仪方面的课业——宠溺归宠溺，在培养女儿成为大家闺秀这点上，温氏毫不含糊。
人总要长大，宋疏桐和江寒枝都有了各自努力的方向，但两人的关系并未就此疏远，仍然一见面就掐，话不过三就吵。
就在这样的吵吵闹闹中，度过了彼此的总角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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