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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雁门、刘


相比于天下纷纷、狼烟四起的中原之地,此时的突厥,特别是东  突厥实力逐渐强大,不久前还曾将杨广围困在雁门关。虽然杨广后来全国的勤王大军解救出去,但隋朝对雁门关外的广袤土地,却彻底失去了控制。杨广管不了这一片土地,突厥人对这里也没什么兴趣,于是雁门关以北到突厥草原的这一片地带就成了马贼、山大王和逃犯们的乐土。

      中原虽然乱成了一锅粥,但对汉人和突厥人之间的贸易却没有多大影响,两国之间来往的商队依然是络绎不绝,由于朝廷监管不力,许多人将盐和铁器带到塞外,换来比丝绸布匹更多的财货。上次皇帝被突厥人围困之后,来往的商队似乎更多了一些。

    刘老实就是靠吃这些商队活着的人之一,而且因为手下的一百兄弟,各个胯下马掌中刀,来去如风威猛无匹,所以刘老实活的有滋有味,比在家乡地里刨食滋润的多了。老人们总说:乱世人不如狗,刘老实对这句话嗤之以鼻:那是对懦弱的人来说的,像刘老实这样的好汉来说,乱世才是发迹的机会。

      虽然干的是没本的买卖,但刘老实不贪,自己吃肉,也会给别的同行们一点汤水来喝,这样才能和气,和气才能吃商队吃的长久。不然三天两头的火并,塞外这么多马贼,说不上哪天自己这一百来人就让人家给吞的骨头都不剩。虽然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但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当然要是商队太小,油水不大,那就没办法了,自己还不够吃,哪管的了别人。就像现在这样,面前只有一只肥羊,还不够自己塞牙缝的,刘老实自然就当仁不让了,希望这只肥羊的肉能多一点,不然兄弟们今天就白来了。

      “大哥,这货是不是发现我们了?盯着山谷半天了,也不动地方,要不咱们上去宰了他得了,就一个人,有什么可小心的。”

      出去望风的兄弟抱怨着。刘老实瞪了他一眼:“急啥,没看见肥羊带着家伙嘛?敢孤身出关的都是硬茬,手上都有点名堂,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可不想见到兄弟们有哪个磕了碰了的,我丢不起那人!”刘老实虽然这样说,但他自己心里也觉得烦躁。隔着石头抬头看了看,对面那只肥羊还在那里发呆,也不知要呆到什么时候。眼看着天要黑了,他可不想在这山谷里过夜,回去搂着小娘们睡觉多好,那细皮嫩肉的……

      “还真邪性,一整天没一个鬼影,总算等来一个还是个呆头鹅。不管了,兄弟们,咱们宰了羊回去喝酒。”刘老实恶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带着身边的百十来人翻身上马,双腿夹住马腹,打了个呼哨,便冲出山谷,长刀一晃,奔着那只呆头鹅疾驰而去,身后是一帮鬼哭狼嚎叫喊的手下,也各个舞刀弄枪像是圈了十几天的疯狗,总算有了撒野的机会。

      雁门关,刀兵之地也。作为塞外与中原的交接处,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刀光剑影。刘老实这群疯狗一样的马贼,向着他们口中的肥羊亮出了森然的獠牙。上天总是不喜欢让人们得偿所愿,他似乎很喜欢看到人们惊喜或是惊骇的表情。刘老实借助马力,再加上他引以为豪的几百斤膂力,全力劈出一刀的结果大都会让他十分满意,当然这一次也不例外:手里的钢刀断了。

      “强盗?马贼?谢谢。”肥羊愣愣的抬起头看着刘老实问了一句。

      刘老实被自己徒手断刀的武功惊呆了,但他身后的手下们却没有看到老大“大显神威”的一幕,虽然不解老大劈出一刀之后前面的肥羊为什么没死,不过他们手里的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朝肥羊招呼过去。对这种单身上路的肥羊们,马贼一向是要嚼的骨头渣子都不剩的,免得将来麻烦。

      一百多马贼冲过来,很有些蔚为壮观的意思。而一百多匹骏马飞驰而去,留下一地骑士的景象就更加壮观了。量变会引起质变这句话当然很有道理,但对有些人来说,一个马贼和一百个马贼的变化完全没有区别。少林绝技有一种名为散花掌的武功,可以用掌风催动花瓣来攻击敌人。当然深秋时节雁门关外的山野中没有花瓣可以使用,但砂砾碎石却多得是,那肥羊只是一挥袍袖,马贼们立即鼻青脸肿满头大包的倒在地上呻吟。

      这只会少林武功的肥羊,自然就是智障。

      在扬州失去寇仲和徐子陵的踪迹之后,智障确实十分失望,觉得两个人畏惧宇文化及的势力,抛下自己跑了。不过离开扬州之后,智障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三人相处两年多时间,智障对两人的脾气秉性很清楚,并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况且智障对两人不可谓不好。于情于礼两人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寇仲和徐子陵离开了,又看到了杨广,宇文化及这些“古人”,智障也就没什么心情留在扬州了。在江都行宫中戏弄了杨广一番之后,智障便乘风渡江,一路悠悠然往北而来。

      智障一路游山玩水,饱览风光。虽然只是以足丈地,没有宝马良驹代步,但智障的速度却不慢。兴致起时,便学冲虚真人乘风而游,一日便可穿州过府。智障心无挂碍,随性而游,有时发一次呆,便是一天一夜。

路人以为他死了,有好心的人把他就地掩埋,结果刚刚离开,就发现他从土里又钻了出来,吓得路人大呼诈尸。一路上智障口无是非,心无利害,看似茫然实则剔透,直觉的体光通明,内外如一。心神凝聚而形体似乎都已消融。走着走着便不知不觉的随风飘浮,忽东忽西,最后也分不清是智障乘风而行,还是风跟着智障行走了。原本还在太原准备偷窥李世民,不想一个迷糊便身在塞外,而时间也过去了整整两天。

      日月穿梭时光飞逝,而关山依旧。此时的雁门关与北宋时的没有什么区别。依然是游牧民族与中原之间的屏障,依然是兵家必争之地,依然是刀光剑影不曾有一刻的安宁。不知不觉,智障便来到了一处山谷,五百年后,他曾与乔峰等中原武林人一起并肩作战,抗击塞外蛮夷。想起这些,便想起在天龙世界中的事来,便想起渡己入佛门的胖和尚来,便想起大客车,想起自己在后世的一切。

      仿佛是一部录影带,自己三十多年的人生、奇遇前前后后翻来覆去的在脑海中来回播放,智障看的津津有味,只觉得十分精彩。其实还要多亏刘老实的当头一刀,不然智障真不知道自己的电影要看到什么时候去。录影带播放完毕,剩下的除了字幕便是一片空白,再要看,就是下一部电影了,而那又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刘老实几年来劫掠过往商队,攒下最贵重的东西不是金银货物,而是一百多兄弟和他们的手中刀、胯下马。凭着马快刀利,刘老实才能在这片吃人的土地上纵横驰骋,没有被雁门的守将剿灭,没有被其他的马贼火并。刘老实不曾亏待兄弟,当然也不曾亏待自己。刘老实手中的钢刀,是七十二炼斩马剑,也叫斩马  刀,半身明光铠,上个月刚刚劫到的一匹西域商人准备运到中原贩卖的马王。全身乌黑发亮的毛发,犹如珍珠一般,只有四只马蹄的部位,白的赛雪。此马背长腰短而平直,四肢关节筋腱发育壮实,这样的马有个讲头,名唤“踢雪乌骓”。此马野性难驯,性格暴躁,但刘老实却宝贝的不得了,任谁也别想碰它一根指头,每天亲自喂草喂料,给它洗刷毛皮,就差晚上抱着马睡觉了。不过就算刘老实殷勤若斯,这匹马正眼都不瞧他,只要刘老实敢往马背上爬,保准一个蹶子把他尥下来。

      刘老实爱煞了这匹乌骓马,但他更加爱惜自己的生命。塞外一处无名山寨中,刘老实眼睁睁的看着智障不断的对着自己的爱马又拍又打,还用拳头猛击乌骓的脖子。刘老实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形势比人强,谁叫自己打不过人家呢?这就是在塞外混饭吃人们的逻辑,强者为尊,谁厉害谁就是大爷。弱者的整个人都是强者的战利品,更别说一匹马了。

      乌骓虽然暴躁难驯,但在智障拳头的威胁下,不得不低下它高贵的头颅,而且被智障折腾了一整天,实在是有点跑不动了。智障就像是长在马背上一样,任凭乌骓怎样尥蹶子,都拿背上的智障没有办法。乌骓无奈的跪了,任凭智障给它配鞍带嚼,在自己的蹄子上乒乒乓乓的订铁片,从光脚过上了穿鞋的生活。

      马贼们感激智障的不杀之恩,一齐推举智障做老大,不过智障对打劫这样很有前途的职业没什么兴趣,在山寨消灭了马贼一半人的酒肉,骑着乌骓离开了山寨。不愧是千古留名的宝马良驹,一顿饭的功夫便从山寨,来到了百里之外的雁门关下,让智障好好的感受了一把超豪华跑车的体验,绝对的风驰电掣。

      雁门关城墙高耸,智障目测将近十米,城墙上摆放着床弩、抛石机、霹雳车、撞车,石块。垛口处隐约能看到一些大缸,应该是用来盛放热油,金汁的。其余什么飞勾、铁拍、夜叉擂多不胜数。突厥扣边不久,但雁门关并未戒严,依然开着城门任由行商们来往穿梭。当然开门的时间有限,只在辰时与申时各开放一个时辰。其余时间还是要紧闭城门的。

  

      雁门其实指的是两处地方,一处是关隘,位于长城附近,建在两山之间,是军事要塞。另一处是城市,是雁门郡的郡治所在,那里有百姓,商旅,各种店铺,毕竟是一郡治所,城市规模也很大,也很繁华,许多商队都将那里当成了进入塞外和中原的中转站。

      先前马邑鹰扬府校尉刘武周杀太守王仁恭举兵造反,杀死武贲朗将王智辩,随后.转攻马邑附近番郡,势力日强,在这种情况下,雁门前郡丞杨长仁,雁门守令王确等,也暗自聚集人马,准备响应刘武周,不料走漏风声,雁门郡丞陈孝意先下手为强,将杨长仁、王确及其家族、党羽全部捉拿处死,一时雁门举郡震惧,再无敢反者。  得到突厥人支持的刘武周,此时正在马邑忙着登基做皇帝,等到刘武周称帝之后,必定不会放过陈孝意,雁门郡处于定襄与马邑中间的位置,正卡在刘武周势力的中间,对刘武周来说陈孝意如骨鲠在喉不除不快。

      雁门虽然岌岌可危,城中却并不混乱。百姓虽然面有惊惧之色,但隋军军士定时在街上巡查,城中秩序尚算安定。智障牵着乌骓在街上行走,听到前方街角突然爆发处一阵喝彩声。走近一看,却是一群百姓围在衙门口看热闹,刚才的喝彩声便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智障身材高大,隔着人群向里望去,只见里面是一个简陋的大堂,堂中一清瘦官,面貌方正,端坐在桌案之后,有隋军军士分列左右,堂前跪伏一人,正在不住的扣头。忽然人群一阵骚乱,一名隋军军士分开人群冲进大堂,军士神情紧张,满头大汗单膝跪地道:“禀郡守,刘武周命张万岁率军两万来袭,此时已攻破中陵,直奔雁门而来!”

      一听说要打仗了,大堂口的人群顿时惊慌失措,如无头苍蝇般一哄而散。堂中那官豁然起身,叫人把跪着的那人带下去,急匆匆出了大堂,众军紧随其后。有军士牵过马来,那官员翻身上马一提缰绳,转过头正看见牵着乌骓的智障。那官上下打量了智障两眼,诚恳的说道:“刘贼勾连突厥,图我中原之地,壮士可愿随我共除国贼?”

      “杀汉奸?好啊。”智障哈哈一笑,很爽快的答应下来。那官一怔,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智障,带着身后的军士一路疾奔,往城门而去。

      在宋朝之前,万岁还不是皇帝的专用称谓,也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东汉章帝之子刘万岁,北齐后主时的韩万岁,西晋文帝时的大将军李万岁,隋朝的史万岁,还有唐高宗时梓州都督谢万岁,安史之乱时颜真卿的部将刁万岁……凡此种种,并不鲜见。

      而张万岁,原本不过是朔州一个富户家中的马夫,本名张二狗,跟着刘武周造反,就是他举刀砍下了马邑太守王仁恭的脑袋,正是这一刀,使刘武周的起义军声振北疆、势漫晋地。刘武周称帝之后大封群臣,张二狗作为刘武周的心腹马仔,得到的赏赐自然丰厚,金银土地美女就不说了,封爵朔国公,上柱国,河东道大行台,右武卫大将军……  一系列的官衔,虽然张二狗不知道这些官职具体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权利,不过听起来绝对威武气派。

      身份变了,名字就不能太土气,身为刘武周皇帝的开国功臣,朔国公张二狗、大将军张二狗这样的称呼实在不雅。张二狗没什么文化,要给自己取个像样的名字实在是有点难为他了,不过他听别人说过,有个大官的名字叫做史万岁,这人不但官大,本事也大。而且万岁这个名字,实在是吉祥的很,张二狗便给自己也取了这个名字:张万岁。最主要的是:万岁大将军,这个称呼多威武!

      刘武周不是个小气的人,对待心腹更是大方。对张二狗这样的铁杆拥趸,刘武周自然信赖有加,此次出征雁门,刘武周将手中得自突厥支持而组建的一万骑兵交给了张万岁一半,又调拨一万五千精锐交予好在哪个万岁,命他务必消灭陈孝意,拔掉刘武周和突厥之间的这颗钉子。

      张万岁出身虽然不高,本名也土气,但绝对不是草包一个,让他排兵布阵,指挥若定那是强人所难,不过叫他冲锋陷阵,斩将夺旗却能够物尽其用。张万岁也知道自己没有做军师的材料,便最大程度的发挥自己勇猛的优点。刘武周每有战事,张万岁必定冲杀在前,身先士卒。全身累累伤痕,时常被他拿来在军中炫耀,更没什么架子,愿意与军卒们同吃同住,所以张万岁也很得军士们的爱戴,愿意为他效力。攻打中陵时,张万岁未出一枪,麾下军卒便一鼓作气攻破中陵,可见张万岁在军中的威望。

      张万岁马夫出身,自然对马匹十分熟悉,刚一来到雁门城外,一眼便看到对方阵中有一匹踏雪乌骓。张万岁心中大喜,叫人稳住本军阵势便拍马冲到阵前,手中铁枪在空中一挥,遥指对面主将,意思是叫对方派人出来斗将,这是张万岁最常用,也是最得意的战术:斩杀敌军猛将,摧毁对方士气,然后再引军一鼓作下击溃对手。身后两万军卒见张万岁在阵前耀武扬威,士气大振,拍打手里的兵器盾牌,发出“呵!呵!”的喊声。两万人一起发声,其声音自然震天动地。雁门城下的隋军顿时士气一弱,甚至有胆小的家伙被吓尿了裤子。

      张万岁的铁枪指着军旗下的陈孝意,但目光却一直没有从乌骓的身上移开。被人如此重视,乌骓似乎十分得意,噗噗的打着响鼻,碗口大的梯子不住的刨着地面,身上肌肉乱抖,马背上的智障知道这货很想要出去跑一圈。不过出战容易,但智障很想看看这位郡守要怎样面对对方的挑衅。

      对面士气高昂,杀气冲霄,本方则是士气低落,但陈孝意这位半路出家的武将却没有一点畏惧的意思。张万岁要求斗将,陈孝意不畏其锋,左手按住腰间长剑,转过头示意身边的一位披甲壮汉出战。那壮汉瞪着圆圆的眼珠子,重重的点了点头,朝手心吐了口吐沫,拎起身边的大斧,在胯下的马屁股上使劲一拍,那战马便猛地窜了出去,壮汉措手不及,在马上一晃,但终究是没有掉下马来,摇着手里百多斤的大斧向张万岁冲过去。智障看的一咧嘴:这货……  

      陈孝意的部署各个士气高昂、跃跃欲试,满脸涨的通红:纯粹的一群新兵。能把一群新兵调教到如此境地,可见陈孝意的能力不俗,至少口才很好。持斧壮汉力大勇猛,但毕竟是农夫出身,马都骑不稳,十成的本事将将能使出一半,与张万岁刚一照面,大斧照着张万岁的脑袋便砍,等落下去时,却落到张万岁的肩膀位置。

      面对持斧壮汉的一击张万岁嘿嘿一笑,稍稍的偏下身体让过壮汉的大斧,手里铁枪闪电般直刺壮汉小腹。

那壮汉初次上阵,出手不知留力,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斧子上面,本能的身子跟着斧子前倾,斧子劈歪了,身子也就歪了,张万岁奔他小腹这一枪便因此而落空。

      壮汉一击不中,回身又是一斧子,依然是奔着张万岁的脑袋。张万岁虽然没有刺到壮汉,却也明白这货明显是战场上的初哥,二马挫蹬时便想用枪攥去戳壮汉的后心,不想刚一转头,车轮大斧依然到了面前。瞬间张万岁额头上便是一层冷汗:原本以为是个初哥,不想此人扮猪吃虎……  来不及细想张万岁猛地一缩脖,堪堪躲过了壮汉的一斧。

      刘武周军中以勇武著称的张万岁,与敌将一个照面便差点被摘了脑瓜子,这让张万岁惊惧之余心中更是恼怒。勒马回身,铁枪一抖,照着那个壮汉就是三枪。张万岁这一招有个名头:凤点头。由于出手速度快,三枪仿佛同时刺出来一样,让人眼前出现三个枪头,不知虚实,难以招架。张万岁虽然力大勇猛但武艺不高,听说有武艺高强的人,瞬间能够刺出七个枪花,如片片落下的梨花瓣,让人目不暇接。

      便是三个枪头,也不是持斧壮汉这个沙场菜鸟能够招架的,凭着感觉挥出一斧,只挡住了张万岁一枪,剩余两枪分别点在壮汉的左右两臂,虽有甲胄在身,那壮汉依然发出了一声闷哼。不过那壮汉倒也硬气,双手抓住大斧,大吼一声还是没头没脸的朝张万岁的头上劈下来,张万岁闪身夺过,二马挫蹬时,张万岁早有准备,防备壮汉回手一斧。不想来到面前的不是斧刃,而是整个车轮大斧全都朝自己脸上招呼过来,至于那壮汉,已经抱着马脖子,跑回本阵去了。

      壮汉生的一脸憨厚,却是个机灵人儿,这一跑跑的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自己的斧子都不要了。陈孝意看着跑回来的壮汉,脸上的肌肉都抽动了,却也不好说什么,这壮汉是他在雁门关城里招募来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官职,来去自由,值此用人之际,陈孝意还真怕把这个壮汉说跑了。无奈在身后看了一圈,便把目光落在了智障身上。除了那个壮汉,也就智障的卖相比较好了。

      见陈孝意看过来,智障也学着那壮汉瞪起眼珠子,重重的朝陈孝意点点头。陈孝意心中一喜,转而想起刚才壮汉的表现,脸色一紧,开口道:“望壮士此去能够旗开得胜,莫要丧了我军士气。”智障哈哈一笑:“大人放心。”说着翻身上了踏雪乌骓。

      智障刚刚准备出阵,陈孝意叫到:“壮士没有兵器?”智障一愣:“这个……”陈孝意心里顿时凉了一半,勉强笑道:“不知壮士擅用何种兵器,本官让人与将军取来。”自己擅用什么武器,智障还真不知道,从来都是凭一对拳掌对敌,不曾动过刀枪。“恩,在下擅用枪棒,越沉重越好。”

      雁门关本为兵家要塞,城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兵器,陈孝意吩咐下去不久,便有军士拉着一辆马车来,车上没有车厢,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长兵器。有硬木杆的长枪、马槊、长矛,铁戟、长戈、狼牙棒……  其中竟然还有几副明光铠,是陈孝意吩咐军士取来的。  这些都是雁门关内囤积的兵器,供镇守在这的隋军将士们使用。隋文帝时国力强盛,而雁门更是大隋朝最重要的边塞重地,朝中派往这里的军队是最精锐的,发往这里的兵器盔甲也是最精良的。

      明光铠,因铠甲胸前和背后的两块护心镜而得名,两肩有虎头吞口,整体打磨的极光,看上去十分漂亮,智障没去挑选兵器,而是先穿上了一件明光铠。陈孝意等人就在一边,先前的那个壮汉见智障先传铠甲,不由的撇了撇嘴。陈孝意此时也对智障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求他别败的太惨就好。

      智障穿好了铠甲,对面张万岁的军中已经开始起哄了,在张万岁的指挥下,各种污言秽语传到雁门军中。

陈孝意看不下去智障穿着铠甲顾盼自雄的样子,出言到:“壮士可以挑选兵器了吧,这些都是我大隋最好的兵器,还望壮士不要坠了它们的威名。”陈孝意发了话,智障只好按下自己第一次披甲的新奇,随手拿起一杆长枪,手腕用力抖了一下,“咔”枣木杆的长枪应声而断,智障摇摇头,又拿起了一根马槊,还是随手一抖,上等韧木制成槊杆依然是应声而断。旁边的壮汉见此不由心疼的“哎”了一声。

      一杆好槊至少需要三年的时间才能制成,除了军队和豪富之家,一般人用不起。壮汉发出这一生“哎”说明此人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不过智障可不会在乎一杆马槊,拿起狼牙棒挥舞了几下,摇头扔到车上,又伸手抽出了一杆铁矛,铁矛入手,智障脸色一怔,接着面露喜色:此矛够劲!

      通体泛着灰蓝色的鹅卵粗的矛杆,入手冰凉,质感不似铜铁,微微粗糙,矛尖八棱,颇有古风。最重要的是此矛约有八九百斤重,这才是智障最满意,也最奇怪的地方:这样重的矛,不知道他的上一任主人是谁。铁矛在智障手中画了一个圈,带起呜呜的风声。智障随手一插矛尖便深深的插在地面上。复又翻身上了乌骓马,智障朝陈孝意拱了拱手。陈孝意郑重的还了一礼,智障一笑,调转马头顺便拔起地上的铁矛,慢悠悠的往阵前而去。

      “咚……咚……咚……”低沉而缓慢的鼓声在身后响起,智障回头一看,却是那个壮汉登上鼓车,甩开膀子在给自己擂鼓助威。刚才还在不屑的撇嘴,此时却如此模样,真不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些什么。鼓声如敲在人的心头上,让人热血沸腾,乌骓的脚步也紧了起来。

      张万岁早已等的不耐,如果对面再没人出阵,他便要带人冲上来了。智障往阵前来,张万岁大喜,准备阵前斩杀此人之后便一鼓作气拿下雁门。不过却不能伤了这人的坐骑,踏雪乌骓,真是一匹好马!

      “听说刘武周投靠了突厥人?”张万岁正在端详着智障坐下的乌骓,听有人问话,随口答道:“什么投靠,他本就是突厥人的种。”

      “知道他是突厥人,你还跟着他?”智障又问了一句,张万岁抬起头看了看智障:“不跟着他,难道跟着杨广?哈哈  ,这年头不管是什么人,能得天下就是好人……”

      智障点了点头,自语道:“确实,我想的有点多了。看来有时候简单点也好。”说着铁矛在手中半转,朝张万岁便递了过去,智障看似随意,但铁矛的速度却极快。张万岁早就严阵以待,长矛临身,便挽起手里铁枪横档智障的长矛。

      “嘡!扑……”张万岁的铁矛重重的搪在智障的矛杆上,瞬间铁枪变镰刀,矛尖下的铁甲像纸片一样不结实。张万岁只觉胸口一凉,屁股便离开了马背,低头看了看胸口,还没来得及抬头去看智障,那长矛一甩,张万岁便从半空摔在地上,瞬间战场上鸦雀无声。

      “杀!”雁门城外仿佛一声晴天霹雳,城墙似乎都在颤抖。智障长矛高举,乌骓前蹄腾空,虎啸松林的这一声,两军中便有十几个人瘫坐在地上,当乌骓奋起四蹄的时候,刘武周军便如惊慌的鹿群一般四散而逃。雁门关前的陈孝意,合上嘴巴,抽出腰间的长剑高声叫道:“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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