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再次遭劫有文章

三郎怏怏下楼，迎头碰上周不二。
  周不二笑问:  “三郎，什么事这么慌张急忙的？”
  “雅芳姐要打我！”
  三郎义正辞严，可说完了，又感觉自己骗不过这老贼，咧咧嘴又干笑着说:  “周伯伯，我刚才本来是想找你的，嘿嘿，就是我拜托的那个事，雅芳姐她……”
  周不二道:  “是吗？我也正要同你说，王会长他那个南货店，是前店后工场，整个店和工场，梁椽都朽了，特别是货柜的柜脚，都潮烂了。店里的肖掌柜说，要赶紧修补，王会长就是拖着。”
  三郎听了不由心中动，热切的问:  “喔！难道有文章可做？”
  周不二笑道:  “当然有，有好几篇文章可做，我同你讲，就是看你想做锦绣文章还是狗屁文章。”
  三郎问:  “我当然要做锦绣文章！怎么讲？”
  周不二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  “那我就给点由头你，端午节不是马上到了吗？呵呵呵……”
  这是在考量我吗？三郎看着周不二笑着走了，心里不得不慎重起来，特别是不想在周雅芳面前做不出“锦绣文章”，也太没面子了。
  三郎找到汤有水，见这家伙还在睡，揪着耳朵说:  “醒醒有水，机会来了，咱们有办法整治王照辉那狗贼了，省得那狗日的成天抓咱们小辫子。”
  汤有水从梦中惊醒，一听立即来精神，忙问:  “怎么搞？”
  三郎把周不二的说话，又照样说了一遍，俩眼瞪着汤有水等回答。
  汤有水道:  “嗨，我一听就明白了，把房子弄塌，把里面的货物压烂，最好压死压伤几个人，让那姓王的王八蛋，赔个倾家荡产，让他做汉奸没本钱。”
  “狗屁文章！”
  三郎断然否决了汤有水的主意。
  汤有水一愣，二粒深陷的眼乌珠子在三郎脸上溜溜转，突然骂了起来:  “狗日的江三郎，又来钓我的主意，你不这么搞，就显不出你是诸葛亮是吧？从小到大都这德性，压着我一头就显你的能耐了，说吧说吧，说说你的狗屁锦绣文章。”
  三郎笑道:  “汤有水啊汤有水，你是越来越没长进，加上生粮，咱仨人从小玩这一套长大的，你这个狗头军师啊，怎就越活越倒退了呢？”
  汤有水一梗脖子一撇嘴:  “是啊，我想了这么一个馊主意，然后你再拿出来一个高明主意，方能显得你的厉害，你就吃定了我这个陪衬。”
  三郎笑道:  “有水，咱们现在都是有身份的人了，不是当年玩泥巴，偷青菜。做事要大气，别让人看不起嘛，你再想想？”
  “做缺德事，还要大气，还硬要人家看得起，也只有你江三郎做得出来！”
  说话的是周雅芳，三郎和汤有水惊得同时一蹦而起。
  三郎喊道:  “雅芳姐，会吓死人的，你是属猫的啊？”
  原来，是周不二回到客房后，说了周雅芳几句，周雅芳憋屈，来看看三郎做什么“锦绣文章”。
  汤有水见三郎如此剧烈的反应，再瞄一眼周雅芳，顿时心中雪亮:  敢情你江三郎也有克星，苍天啊，大地啊，我汤有水这苦主终于有了救星！
  三郎问:  “雅芳姐，你怎么来了？”
  汤有水忙抢着说:  “雅芳姐你来得正好，三郎有一肚子锦绣文章，正在骂我不识他的金镶玉，牛逼得很啊……”
  汤有水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周雅芳是在无所谓的倾听，一点也没有欣赏他的意思。汤有水顿感自己的这个表错情，太也里外不是人了，恨不得自打嘴巴。
  三郎很惬意，教训汤有水:  “这世上的快乐有很多种，有一种就是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王照辉抱日本人的大腿，有水你抱雅芳姐的大腿，嘿嘿，……”
  三郎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周雅芳的脸，已经冰如三九寒天，二束目光象二支寒剑逼住自己。心想自己刚才说话也太放肆了，让有水这家伙抱这贼婆的大腿，也太污辱人了，难怪人家气得不行。
  三郎不说话了，眼珠子偷偷瞄向周雅芳的大腿，他的小心思可没躲过周雅芳的毒眼。
  三郎知道自己是惹祸了，再也不敢油腔滑调，说道:  “咱们和青龙山鬼子的绿豆糕生意，让给王照辉的南货店去做，这是让小鬼子来教训他。他那个南货店，端午节前必须塌掉，最好还要压上个把人，让他赔钱也要细水长流的赔……;”
  汤有水道:  “三郎，这不还是我的主意吗？”
  三郎笑道:  “是啊，是你的馊主意，我不过是拿来再馊上一馊，还是你的秘方，不抢你的功劳。”
  “那为什么还要选日子，还必须端午节前，这又不是结婚造房子，还要挑选皇道吉日。”
  汤有水见三郎承认自己的主意好，心里开心，说话也就客气起来，用上了请教的口吻，不然打死也不会低这个头的。
  三郎道:  “要要要，要得很咧！咱们是大气的人嘛，撒泡尿也要选时辰的，要学会讲究，咱们已经是有身份的人，要学会与时俱进，但老手艺不能丢。”

  三郎的一句‘老手艺不能丢’，及时提醒了汤有水，兴奋得大喊:  “我操……”，
  汤有水及时止住话头，是他突然意识到周雅芳就在身边，这个粗口说不得，他可是实在的真怵她。这个刹车好辛苦，赶紧转过头，可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周雅芳不知什么时候早走了。
  三郎和汤有水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同一个答案:  这贼婆是狐狸精。
  三郎重重吁口气，使劲甩甩头像似要赶跑什么似的，用无可奈何的口吻说:  “看到了吧！这就是真人不露相，他妈妈的。”
  汤有水吐了吐舌头，伸过脖子小声问:  “你这个雅芳姐是江湖中的武林高手？那个白头发的老爹岂不是宗师级的什么泰斗？”
  汤有水说着时，用手指了指客栈的楼上。三郎知道周不二是没有武功的，不然当年也不会被蔡老太爷打个半死。
  至于其他的什么歪门邪道，还真不知道。
  汤有水道:  “三郎你倒是说话呀，他妈妈的真想不到，古书里说侠女就在身边，还比白牡丹更美，啧啧啧。”
  三郎道:  “别流口水了，小心被人撕烂了嘴。还是说正事吧，生意可以让，但赚钱不可以让，让王照辉那狗贼尝尝日本主子的亲善。你在城里升黑旗干得不错，这一次再接再厉，把事情做完善了，我重奖你。”
  汤有水得了表扬，立马抖擞一下精神，笑道:  “三郎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吴行风临走的时候说，我在县城弄的那一手，兵法上叫做夺其气，攻其心，三十六计中说到的……”
  三郎止住他的话头:  “行了别吹了，算你是三十六计的军事家好了，先来听听我的思路，咱们这次就搞个阴的损的没章法的……”
  三郎和汤有水计较一定，就悠哉悠哉的往静乐寺而去。他和吴行风约好了，先暂缓回浙江方向，趁着此次鬼子清剿撤退之前，再找机会玩一把……
  隔了一天的中午时分，高花荣火烧屁股似的冲进茶馆，开口便嚷:  “黄爷爷，少爷在吗？”
  黄老四答道:  “不在，出去办事去了。”
  周不二在一边问道:  “这位老板，你是江少爷朋友？有事可以和我说。”
  高花荣不认识周不二，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又问:  “汤有水在吗？”
  黄老四道:  “刚刚走，去南货店了。”
  高花荣拔腿便走，出了茶馆就飞跑起来，一口气赶到南货店，见汤有水正神气活现的指手画脚，高喊:  “汤兄弟，你知道少爷回来了吗？”
  汤有水见高花荣满头大汗，神情惶恐，问道:  “高大哥，什么事这么着急？三郎不是山里去了吗？不是去和吴大哥汇合了吗？没回来！”
  高花荣的冷汗又下来了，原来，今天半上午还不见三郎起床，进他房间一看，只见被服凌乱不见人。
  问慧明和尚就更不知道了，一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所以高花荣这就追下山来。
  汤有水也紧张了:  “高大哥你先回茶馆等着，我去苏大哥那里再看看。”
  高花荣黑着脸回到茶馆，找张桌子坐下一声不吭，连黄老四端上的茶具也视若无睹，石雕一样的一动不动，只见胸口剧烈的起伏。
  等到汤有水回来，高花荣的两只眼睛这才转动起来，死死盯着汤有水的脸面。
  汤有水轻轻摇一摇头，高花荣的脸面一下就变成了猪肝样的死灰色，嘴巴里嚅嚅自语:  “完了，想寻死也没地方让我去了。”
  汤有水也是真的害怕了，小声问:  “失踪了？”
  高花荣耷拉着头点了点，算是肯定的回答。
  “你俩还杵着干嘛！带我进山！”  不知什么时候，周不二站在了二人身侧，这时候发话催促了。
  高花荣一愣，汤有水忙说:  “这是三郎的伯伯，自己人。”  汤有水口气中强调了‘自己人’三个字，这算是让高花荣明白了。
  更有一层汤有水不好说出口的，是他以为周不二是江湖武林中的什么宗师泰斗人物，他只要出场，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高花荣道:  “山里打得正凶，我也是冒死出山的，进山更难，鬼子全疯了。”
  周不二拍了拍高花荣的肩膀，算是承认了他的忠义，说道:  “你带路，肯定能进山。”
  汤有水道:  “没事的，青龙山的鬼子要吃绿豆糕，正和我火热着呢，我去开一张去静乐寺的通行证肯定行。”
  黄老四说:  “我说个事大家听着，学堂里的那个朱先生，总是鬼头鬼脑的打听三郎，是不是和他有关？该不该去察访察访？”
  黄老四这是病急乱投医，心中有点疑惑就乱猜了。正巧此时苏雪中进来，接口说道:  “对的，一点点苗头也不能放过，我已经和兄弟们说了，哪怕把丁蜀镇，把宜兴县犁地翻一遍，也要把小师弟找出来！”
  周不二道:  “苏会长，咱各干各的，坐这里说空话，只会耽误事，镇上就交给你了，高兄弟，咱们进山吧，时间可是很金贵的。”

  周不二进山，周雅芳破天荒的抛头露面跟着去，这就把茶馆“炸”了。
  茶馆本就是小世界大江湖，进出茶馆的每一只苍蝇蛟子，雌雄公母都逃不脱众人眼的。周雅芳这冷不丁的突兀出现，简直就是水漪清涟芙蓉出，九天仙女下凡来。
  都知道客栈里住着一个仙女样的美人，只是人家躲着避着不现真容。
  现在突然惊艳出场，一众茶客们只能张大了嘴。
  周不二一行人到了静乐寺，没心情多做客套寒暄，直奔主题:  “慧明法师，咱们先去三郎的住房看看。”
  慧明和尚六神无主，看着周不二进屋，周雅芳凑在后面就挡住了门框，其余众人只能等在外面。
  房间里三郎的东西都在，仇杀是不可能的。把人绑走了再杀，那是自找麻烦嫌事少。
  但如果说是绑票，可也没留下只言片语的勒索信物。
  难不成是三郎自己玩一把游戏？
  周不二找不见名堂，掌上洋油灯，再在房间里细察看。当看到床铺里边时，周不二伸手捡起了一根泥条，黄泥条，三二公厘长，略呈三棱的梯形，再又拿到门口亮处看了看，自言自语道:  “干活的人，穿的都是草鞋，这是胶鞋底上掉下来的，而这黄泥，却又极为特殊。”
  周不二还自顾自的点了下头。接着，掌着洋油灯循门窗再次细看，终于停下脚步，蹲下细看门闩，看了一会儿直起腰，说道:  “老一套的蟊贼手段。”
  周雅芳也凑近了看，问:  “爸，有眉目了吗？”
  周不二道:  “差不多了，但还不知道内情，应该是没大事，最多是花钱消灾。”
  周不二转身对高花荣道:  “高兄弟，在这里你帮不上忙，回去那边和吴行风说一声，和我们保持联系。”
  完了又对汤有水说:  “汤兄弟，你也一样，赶紧回镇上，把该做的事做好。三郎的事，有我和他雅芳姐在，保准没事。”
  汤有水知道，周不二说的‘该做的事’，当然是对付王照辉的事了。
  周不二嘴上说没事，心里着实是庙里长草——慌（荒）神。
  周雅芳道:  “爸，您这是关心则乱，剩下的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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