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梅蓝和阿辉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琳琳补充道：“其实还不算是男朋友，据他说两人是互有好感的阶段，只差一层窗户纸了。因为担心姐姐不同意，所以妹妹迟迟不敢接受男生的表白，之前知道姐姐可以被赎身了，妹妹如此高兴也是觉得自己终于自由了，可以放心接受男生的爱意了，可是谁能想到，两人的爱情马上就能有个结果了，却会因为姐姐的好心而变成了这样。”

        宿舍里的三人都沉默了下来，外边依然喧嚣，此刻听在梅蓝的耳中却不再觉得热闹，恍惚间只觉得这声音是在为妹妹悲叹不平。这“好心”的代价未免有些太过沉重。琳琳继续说道：“那个男生知道真相之后曾经去找姐姐理论过，两人爆发了争吵，各执一词。男生觉得姐姐不该不顾妹妹的意愿擅自作主把妹妹送走，而姐姐认为男生的想法过于自私，那个客人人很好，妹妹在他那里会有更好的生活，不至于在这里被困一辈子，姐姐认为男生现在这样激烈的反应不是因为帮妹妹抱不平，而只是妹妹离开了他，他一时间接受不了，需要为自己的情绪找一个发泄的出口而已。”梅蓝觉得这个逻辑很神奇，不论男神是出于何种目的，姐姐不尊重妹妹的意愿是事实啊，她在这里诡辩不也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洗白吗？

        梅蓝和琳琳说了自己的想法，琳琳沉思片刻，而后语气有些遗憾，“要是那个男生的逻辑也能像你这么清晰就好了。”阿辉在一旁插话道：“你这么说，不会是那个男生被姐姐说服了吧。”琳琳无奈点头，阿辉和梅蓝无语凝噎，“你们现在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有些事情看得比他透彻是理所当然的，他当时正难过得不行，姐姐对自己的逻辑又十分坚定，可能就是这样的多重因素下，造成了这个结果吧。”

        的确，毕竟他们没有亲身经历过，不好对当时身处其中的人物的行为和选择过多评论，琳琳继续讲起了那个造化弄人的故事，“那男生在被说服之后很是消沉，这期间姐姐一直伪装成妹妹和大家相处，因为觉得男生现在这么难过也有一些自己的原因，况且他是真心喜欢妹妹，因此时常安慰，在其他人看来，两人的相处便与平常无异。”梅蓝此时嗅到了一丝狗血大戏的味道，“那男生不会是喜欢上姐姐了吧？”

        琳琳惊叹于梅蓝的想象力，但是随后摇了摇头否认了她的猜想，“姐姐伪装得不能说不好，但是在之前一直喜欢妹妹的男生看来差别还是很大的，所以他只是感谢姐姐的安慰，还有……”阿辉追问道：“还有什么？”琳琳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还有感叹于姐姐的无私，在她面前有点自惭形秽，时常反思自己之前的想法。”

        梅蓝和阿辉表情复杂，他们都不太懂这个男生的脑回路，但是出于对他的尊重，这次他们没有随意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等着琳琳继续讲下去。其实故事到了这里，已经可以结束了，妹妹被赎身，从此过上了安稳的生活，而姐姐认为自己成功守护了妹妹，并给予了她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生活，男生虽然失去了爱情，但是心中有了“信仰”，大家都没什么遗憾了，故事到了这里已经用一种粗暴的逻辑获得了圆满，可是看琳琳的架势，故事好像还远远没有结束，不知道后边又发生了什么。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姐姐慢慢已经不用刻意伪装就能表现得和妹妹差不多，男生虽然仍旧悲伤，但是想到妹妹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也就逐渐放下了自己的执念，日子重新变得平静。可惜好景不长，泡沫虽然美丽，但终归是不长久的，有一个晚上，宿舍的窗户突然被敲响了，是妹妹偷偷跑回来了。”

        “偷跑回来？是那个客人对她不好吗？”梅蓝的脸上满是问号，“‘对她不好？’怎么说呢，原本姐妹俩，姐姐像月亮，温柔平静；妹妹像太阳，活泼开朗。但是我们再见到妹妹的时候，她就像块石头。一进来连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晕倒了，因为是一看就是偷偷跑回来的，我们也不能让小刘知道，就没法儿带她看医生，只能先把她藏起来，尽力照顾，能不能活下来就只能看天意。”

        “那姐姐看到妹妹变成这样应该很伤心吧？”阿辉有些同情地问道，“当然伤心，姐姐和那个男生都傻了，不知道妹妹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睡着的时候也时刻都戒备着，谁敢接近都会被无差别攻击，只有她姐姐和那个男生能接近她，听说身上一块好肉都没有，青青紫紫的，只有脸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过了差不多两天，妹妹终于醒了，但是看起来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姐姐一直强打精神照顾着自己的妹妹，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后来从妹妹颠三倒四的话语中差不多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琳琳再一次停顿了下来，面露不忍，“那个客人看着温柔，是个好好先生，职业还是个艺术家，平常的工作就是画画，姐姐当初决定把妹妹送过去之前也是认真了解过情况的，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个客人想为姐姐赎身，就是看中了她身上那种温柔且略带忧郁的气质，可以激发他的灵感，所以他想把她带回家去，一直陪伴着自己，从而创作出好的作品。妹妹一醒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她身上的那种气质不见了，他被愚弄了，这使他勃然大怒，还把自己的怒气发泄在了妹妹的身上，妹妹从一开始就盘算着要逃跑，可是他看得太紧，妹妹根本找不到机会，只能被动承受着他的情绪宣泄。按理来说，发现自己接错了人，他应该来店里把姐姐换回去，可是好巧不巧，就在某一次毒打之后，他的灵感迸发了，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他创作出了自己之前从未想象过的作品，这个‘意外之喜’使得他不可能放过妹妹了。”

        只是听着，梅蓝就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不知道妹妹到底造了什么孽，会遇到这种人渣，但是事情还没完，这还不是最过分的，“一开始只是毒打，后来，这种程度的刺激已经无法激发画家的灵感了，他又想到了姐姐，妹妹在偶然之间听到了画家想把姐姐也接过来的盘算之后惊讶得魂不附体，自己已经身处地狱了，绝不能让姐姐也沦落到这个地方来，所以她想出了一个办法。”梅蓝突然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她……变成了姐姐？”

        琳琳望向窗外即将落下的桃色太阳，这一刻，它在天地间只余这最后一丝光亮，“是啊，她们是姐妹，没有姐姐可以伪装成妹妹，妹妹却扮不成姐姐的道理，就在第二天，画家惊奇地发现自己带回来的那个女人突然具有了那种熟悉的温柔和忧郁，还在那之上多了些令人心惊的破碎感，他大喜过望，不再提把姐姐也接过来的事情，这时候妹妹也没有什么逃跑的心思了，因为即使她成功逃走了，她姐姐还在这里，画家不会放过她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画家一开始还把她当作灵感来源，后来直接对着她画，妹妹就更遭罪了，画画的过程中她是不能动的，轻轻一抖就会招来一顿毒打。”梅蓝泪盈于睫，这个故事中的悲伤与绝望实在过于浓重，她的情绪不受控制地被情节所牵引。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只是皮肉之苦和心理阴影，还不到不能挽回的地步，可是后来，那个画家彻底变态了，暴力已经不能令他感到满足，他开始追求更加扭曲和变态的美感。”梅蓝和阿辉均是感到胆寒，他还会采取什么令人发指的手段？之前那些还不是极限吗？

        琳琳的眼睛也早已湿润，回忆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也是十分痛苦的，“可能是因为那个阶段妹妹遭受了太过强烈的刺激，她即使在不清醒的情况下也在回避这段记忆，从她细碎的言语中我们得不到什么有效的信息，只是姐姐在为妹妹清理伤口之后，曾经偷偷来问过我一些症状，我其实也不能确定，但是听起来都是……”琳琳的声音已经颤抖到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了，到底是什么症状，会让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琳琳有这样的反应，梅蓝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想象力竟是如此的贫瘠，穷尽她的脑细胞，她也想不出那个画家到底可以恶劣到什么地步，梅蓝轻握着琳琳的手，向她传递着力量。

        梅蓝和阿辉对视了一眼，纷纷安慰道：“不如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的身体不允许你有这么激烈的情绪波动，不如先放一放，冷静下来再说。”

        琳琳倚靠在身后原木色的床头上，仿佛身体里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她坐直，梅蓝和阿辉见琳琳接受了他们的建议，也悄悄松了口气，这样沉重的故事，他们也有些接受无能，却听那边琳琳的声音虚弱而坚定地响了起来，“那些症状都是流产后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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