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神鸟发明

皇后低低叹息一声道：“皇上素来疼爱蕴蓉，臣妾因她年幼多娇也多怜惜几分，如今看来，竟是害了她了。皇上自己问她吧。”

        自玄凌进殿，胡蕴蓉始终一言不发，背对向他。待玄凌唤了两三声，方徐徐回过头来，早已满脸泪痕，“哇”地一声扑到玄凌怀中，哭得梨花带雨。

        如此一来，玄凌倒不好问了。

        皇后眉梢一扬，早有宫人将衣裳捧到玄凌面前，玄凌随手一翻，不觉也生了赤绯怒色，低喝道：“蕴蓉，你怎的这般糊涂，难怪皇后生气。”

        剪秋接口道：“衣裳倒还别论，皇后本是要好心问一问她，让娘娘认错了也就罢了。可是娘娘出言顶撞，气得皇后脑仁疼。”

        玄凌推开蕴蓉牵着他衣袖的手，斥道：“犯上僭越仍不知悔改，是朕素日宠坏了你，跪下。”

        胡蕴蓉一语不发，冷然跪下。

        皇后抬眼看一眼玄凌，动容道：“为正风纪，当年德妃甘氏与贤妃苗氏一朝断送，因此今日之事还请皇上圣断吧。”

        玄凌默然片刻道：“胡氏僭越冒犯皇后，不可姑息。朕念其为和睦帝姬生母，且年幼娇纵，降为良媛，和睦帝姬不宜由她亲自鞠养，移入皇后宫中。”

        胡蕴蓉一直安静听着，直到听到最后一句，倏然抬首，眸光冷厉如箭。

        皇后轻轻摇头，仿佛疲倦得很，“一时之气？会否朝令夕改？若是如此，臣妾宁愿今日不要如此责难胡氏，以免叫人以为宫中律法只是儿戏而已。”

        “皇后一定要朕说得明白么？”玄凌凝神片刻，“胡氏入宫以昌嫔之位始，如今终其一生，至多以嫔位终，以此正后宫风纪。”

        皇后的神色清平得如一面明镜，低首片刻，唤出人群中的傅如吟，抿唇一笑，“亏得傅修容细心，前两日胡良娣病着她去探望，才凑巧发现此节。”

        傅如吟微微一怔倒像是很得意的样子：“臣妾尊敬皇后娘娘，自然不敢不禀告。”

        皇后似没有察觉周遭人等因此而生的对傅如吟怨怼与畏惧的眸光，似是大为赞叹，“修容不愧为九嫔之一，从前不懂规矩，如今也进步颇多。”

        还未等皇后再为她请赏，听得有一女子沉稳之声从殿门贯入，朗然道：“此纹并非凤凰，而是神鸟发明！”

        琼脂抬首挽一挽鬓发，缓缓道：“古籍中有五方神鸟。东方发明，西方鹔鹴，南方焦明，北方幽昌，中央凤凰。发明似凤，也难怪诸位娘娘不知，这些神鸟除凤凰之图流于人世之外，余者都已失传许久，若非我家小姐雅好古意，也难寻到。”

        说罢将画卷与衣衫上图纹细细比对，果然是神鸟发明而非凤凰。只是两者极其相似，若不说破，极难分辨。

        “皇后位主中宫，当之无愧为女中凤凰。皇后之下贵淑贤德四妃分属东西南北四宫，正如东西南北四神鸟。我家小姐并未衣以凤凰，实在不算僭越！”

        琼脂说罢扶起长跪于地的胡蕴蓉，道，“小姐受委屈了。”

        玄凌两相一看，神情稍松：“的确不是凤凰，只是。。”

        欣妃呈了漫雨之恩才位列妃位，平日里多还是中立保身，但今日却不得不为她开口了：“如此并未僭越皇后娘娘，可衣被神鸟发明仍是僭越，贵妃娘娘如今还好好地站在这呢，你便肖想贵妃了吗？”

        漫雨从前倒未细细想过这一则，原著此时甄嬛仍为淑妃，可胡蕴蓉有入住贵妃之势头，可如今自己为贵妃。

        宫中传言蕴蓉已封昌妃，将登四妃之位的传闻早就人尽皆知了。

        传言不过是传言，若真有此心还如此昭然于众，连得宠数月的叶良娣也不由连连冷笑，“良媛好大的福分！好大的心胸！”

        漫雨虽不喜胡蕴蓉但也不想在这时多生事端，但若此时不处置胡蕴蓉，倒显得自己这个贵妃没脸。

        漫雨心中为难，不愿做了这个小人让皇后得逞也不愿失了面子。

        众妃嫔窃窃私语，都想看贵妃要如何处置，是否也像皇后一般大动干戈。

        胡蕴蓉充耳不闻，小心翼翼解下颈上束金明花链上垂着的一块玉璧捧在手心，郑重拜下，“皇上以为臣妾何以敢以发明神鸟自居？皇上可还记得臣妾生来手中所握的那块玉璧？请皇上细看玉璧反面所雕图案。”

        玄凌并未接过反而看向漫雨：“贵妃来看罢。”

        漫雨接过玉璧，正面刻着“万世永昌”四字，触手而生温厚之意。反面则是一对神鸟图案，乍看之下极似凤凰，细细分辨才能看出是东方神鸟发明的形状。

        “臣妾见玉璧所琢纹样极似凤凰，心下胆怯又有些疑惑，心想两位表姐皆为皇后，臣妾玉璧上又怎会真是凤凰？查阅无数古籍才知乃是神鸟发明。臣妾闻得古时神鸟发明掌一方祥瑞，才亲自动手绣在素日最喜的衣衫上，可以时时求得庇佑，并非有心觊觎贵妃宝座。”

        她容色肃穆庄重，款款道来，大有一朝贵妃的高远风华。

        玄凌亦是没有接话：“漫雨觉得如何？”

        漫雨将玉璧交还胡蕴蓉手中：“胡妹妹怀玉璧而生自然是显贵之极，将其绣与衣衫本意是为祥瑞倒好，只是到底还是僭越了。本宫身为贵妃亦愿天下太平，臣妾被冒犯不过是一人得失，与周朝安定相比不重要的多。妹妹本是好心，只是到底错了不罚也不好，便暂缓胡妹妹的册封礼三个月吧。”

        玄凌点点头：“贵妃处理得宜。”

        周佩在一旁接口：“我周朝有如此懂事理的贵妃何愁不兴旺？贵妃娘娘仁德，嫔妾叹服，时时以家国为先，将自己利益得失放在最后不计较。”

        玄凌拉了漫雨坐在身侧：“蕴蓉亦是赤子心肠，心思虽好，可到底冒犯了贵妃，贵妃位于四妃之首，周朝从此以后亦只立漫雨一位贵妃，如此衣衫以后还是不要再用了。”

        漫雨听了这话倒是感动至极，玄凌一向宠爱胡蕴蓉，但刚才这一番话的意思便是足足表达了：莫要肖想贵妃的位置。

        胡蕴蓉脸色变换，虽未得到想要的结果，到底看着皇上算不得太生气，及时止损，戚戚道：“是臣妾的错，冒犯了贵妃姐姐，臣妾只想着好意图倒忘了位份。”

        玄凌点点头：“知道你一向懂事，但你要懂得尊敬贵妃。皇后往后多学学贵妃的心胸，不似你般要贬了蕴蓉做良媛。”

        皇后也不再加以辩白，不卑不亢屈身，平静道：“今日之事都是臣妾的过错，臣妾自请罚俸半年，抄录《通史》三十卷，以记此鉴。”

        皇后罪己，嫔妃安能自安？

        漫雨只得跪下，自请陪皇后抄录《通史》，罚俸一年，口中道：“臣妾枉有协理六宫之责，却不能为皇后明断是非，乃是臣妾大过。”

        一语如此，在座嫔妃纷纷下跪，请求宽恕皇后与贵妃。

        中间盈盈一人并不下跪，施施然如鹤立鸡群，慢条斯理道：“贵妃娘娘枉有协理六宫之权原不在这，而是后宫有私通之事，懵然不知！”

        她很满意此刻众人惊惶中因她拖长的语调而生的好奇，目光徐徐环视，方隐了一层笑意，道：“臣妾要告发莞妃秽乱后宫，此罪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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