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抢人

九月中旬，刚下过一场雨，鱼城市仿佛被洗涤干净，夜幕降临，无边的黑夜渐渐笼罩住它的存在。

        正逢周末，山南区的酒吧一条街生意火爆，一家名为旧巷的酒吧内气氛刚刚预热到一个小高潮，嘈杂的舞池如同一罐沙丁鱼罐头，而在昏暗色彩的灯光摇曳下，则是人们尽情放纵的各种姿态。

        酒吧门口站两个穿一身黑色西服的男生，年纪不大，其中个子矮一点的染一头黄毛，另一个更耀眼一些，蓝到发光。

        史向一老远便瞧见这两只葫芦娃，葫芦娃兄弟显然也看见了她，蓝葫芦娃兴奋的招手喊：“迁姐你可算来了，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下班过来晚了。”

        关于向迁的一切，史向一早前养出了肌肉和神经记忆，可以没有任何破绽。

        “迁姐，保安有什么好当的，老板不是请你来管这个的嘛。”一旁的黄葫芦娃忍不住小声嘟囔，说着一手竖起大拇指，意味不明。

        “还不一样是保安头子。”史向一嗤笑出声，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遇到老板朱冕遇到点麻烦，赶上她心情好，顺手帮了点小忙，没想到朱冕倒盯上她了。

        史向一现在是中洋集团的一名保安，根据最后一名卧底之前传回来的消息，警方高度怀疑中洋集团的董事长陶万龙是us组织潜伏于我国的组织里神秘的二把手。

        中洋集团成立于新世纪初，是鱼城市的乳业龙头企业，近些年来公司集团化后投资有多项领域，还在山南区建设有标志性的商业大厦，如果确定陶万龙是贩毒组织的首脑之一，影响将十分恶劣。

        警方是相信自己同志的，最后一名卧底的情报非常重要，警方也针对陶万龙进行了秘密调查。

        经调查，陶万龙1969年出生于福建一个小渔村，初中辍学，18岁和隔壁村同学钱盈盈生下大儿子陶炳君。

        90年代改革开放初期，陶万龙和同村人去到鱼城打工，年轻时的陶万龙高大英俊，脑子活泛，见识过大城市的繁华后，他做起了倒爷，很快赚到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那几年陶万龙赚了不少钱，转折点在1994年，陶万龙放弃国内赚钱的生意前往新加坡，直到2001年回国创办中洋集团。

        因为年代久远，其在新加坡期间的资料警方目前还在调查，不过根据警方挖掘到的几处线索，可以确定陶万龙曾经和us组织的一把手何宰有过接触，可以列为重点怀疑对象。

        再结合中洋集团在鱼城扎根二十年的经营，完全可以做到毫无漏洞的将警方耍的团团转。

        因目前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指明陶万龙就是贩毒组织的首脑之一，警方也没摸清楚地下的贩毒网络，为避免打草惊蛇，史向一的任务便是打入中洋集团内部，潜伏在陶家人身边获取线索，协助警方彻底摧毁埋藏在我国以及东南亚的us国际贩毒组织。

        所以，中洋集团保安的活史向一肯定不能辞，酒吧鱼龙混杂，她本就是来广撒网的，朱冕是个性情中人，史向一顺势留下干起了兼职，晚上来喝喝酒，帮他看看场子。

        想到这，史向一笑道：“我这不还是再给朱老板打工嘛。”

        说着余光四下查看，在瞧见不远处一辆扎眼的金色大g时她目光稍作停留，66888的车牌这些天还是第一次见。

        蓝葫芦娃随着史向一的视线看过去，非常自觉的积极解释：“店里今天新来了一个美女，那车就是她开来的，听经理说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大小姐，好像姓陶……”

        “打听这么清楚，看上人家了？”史向一笑着调侃，内心暗骂，她竟然没收到消息，才腹诽一通，裤兜里的手机振动。

        史向一不紧不慢的掏出手机，手腕转动将它在掌心潇洒的转一圈，行为幼稚做作。

        手机屏幕打开还停留在十面埋伏这款游戏的首页，一名叫丰臀少女的玩家在公屏上发有最新消息：【今晚不约，有妹子回来，嗨皮去。】

        迟来的信息不值钱，不做回复，史向一双手懒洋洋的揣进卫衣口袋，信步往里走，昏暗的灯光刚好掩盖住她眸中一闪而逝的锐利。

        穿过廊道，目光扫一眼舞池，隐约能看到舞池中央有一个高挑的身影，张扬耀眼的存在，没做停留，史向一躲避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去往二楼。

        旧巷是朱冕亲自设计装修，二楼中央镂空，设有一条贯穿的圆形走廊，空间也被分割成四个区域，分别取自梅兰青竹，私密性极强。

        史向一懒散侧靠在栏杆，修长的手指捏着手机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圈圈，目光却肆无忌惮的停留在某一点，年轻的女人一袭红色露背长裙，细腰丰臀，正随着音乐嗨皮。

        陶栗君自来是人群中的焦点，那些带着各色目的的目光如跳梁小丑，而她只在意自己想看的，比如现在，她看见了一只影子。

        自下向上的角度，女人倚在拐角处栏杆，一双纤直修长的腿半曲着，黑色衬衫的下摆扎在黑西裤里面，腰很细，衬衫扣子开了一颗，黑色鸭舌帽的帽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乍一看好似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没看清脸，陶栗君只是有点感兴趣，女人，她不缺，这种风格的也没少见，而且她挑食，主要看脸。

        没等她移开视线，女人身后走过去一个蓝毛，两人说了句什么，女人便和蓝毛毫不留恋的走了。

        眉峰一挑，陶栗君想起来她见过蓝毛，是门口的门童，这么说女人大概也是店里的工作人员呢，有点可惜，转身却也毫不犹豫。

        ——

        医院的工作枯燥而忙碌，卫苧刚下班就被冯信信拉出来放松，也因为今天是她三十岁前的最后一个生日，用冯信信的说法，此等意义非凡的日子，必须留下特殊的记忆。

        离医院不远的酒吧，当之首选。

        两人来得早，在二楼包厢听冯信信吐槽一圈近期的奇葩事件，酒过三巡，喝多的冯信信开始发疯，一定要去楼下找帅哥，还拉着她。

        卫苧今天多喝了两杯，谈不上醉，酒精上头，多少有些反应迟钝，她小心避开四面八方的人体，秀眉微蹙。

        夜晚、酒吧、暧昧一闪而过的昏暗光线、这里是放纵者的天堂，只是不适合她。

        舞池的气氛被推到高|潮，冯信信的身影早被淹没在疯狂的人群里，所有人都在随着音乐律动摇摆，反倒是身材高挑、亭亭玉立在舞池中的卫苧格外扎眼。

        当然，让人过目不忘的脸更为凸出。

        虽然卫苧有很小心的在躲避，奈何身不由己，不知不觉间她被推着走到了舞池中央，一张好看的脸也冷到极点。

        漂亮的事物总是格外吸引人，在女人来到自己身边之前，陶栗君早有注意。

        女人扎着高马尾，几缕发丝垂在耳畔，一身白衬衫搭黑色修身裤，脚踩一双小白鞋，冷着小脸，警惕躲闪的样子和她出现的地方格格不入。

        离的近了，陶栗君才发现女人是纯素颜，来酒吧还能不化妆，不是对自身颜值极度自信就是职业不允许，总不可能是未成年。

        陶栗君挑了挑眉，主动靠近一步，终于在各种混杂的香水味中她闻到了一丝丝极淡的消毒水还有奶香味，果然，漂亮的女人两样都占。

        好看确实容易引起人的注意，起码卫苧也注意到了身前的女人，不过陶栗君实在高调，并且毫不掩饰对卫苧的兴趣，像是打量猎物。

        过于直白的目光，虽然同为女人，直觉却让卫苧感觉不舒服。

        与之前史向一看陶栗君的目光不同，陶栗君的眼中带了欲望，想要征服一个人的原始欲望。

        今晚遇到陶栗君是意外之喜，向迁心情好，愿意听朱冕多唠叨两句，再多就直接走人了。所以，多待了几分钟，再回到之前的位置，原本懒洋洋的人周身瞬间冷却八个度。

        如果说遇见陶栗君还在史向一的计划之内，那么再见到卫苧，则是她午夜梦回的魂牵索绕，又从不敢去想的事情。

        来不及高兴还是其他，在看到卫苧身边的陶栗君时，史向一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她最不想看到的事发生了。

        这个时间，谁都可以出现在卫苧身边，除了陶家人和她。

        楼下的两人不会知道史向一的内心挣扎，陶栗君看上了这朵高岭之花，她喜欢的东西从来没有失过手，所以完全不担心。

        舞池内的空气闷燥，酒劲逐渐发酵，卫苧只能努力保持着清醒，眼前的女人让她感觉厌烦，且拦着她的去路，进退两难。

        陶栗君好似看不出卫苧的冷脸，笑着发出邀请：“小姐姐，可以和我跳支舞吗？”

        “抱歉，我不会。”伸手不打笑脸人，卫苧礼貌的拒绝。

        “我可以带你。”

        对于卫苧的拒绝陶栗君一笑而过，说完直接拉住卫苧的手腕，一手抚上女人纤软的腰侧，指腹隔着衬衣摩挲两下，她很满意女人的身材，只是这些还不够。

        这是被女人咸猪手了！

        卫苧不清明的大脑瞬间清醒几分，全身的毛孔都在冒冷气，直感觉恶心反胃，她用力挣扎，但女人比她力气大，见她反抗反而像猫捉老鼠一般轻轻用力，又拉进了几分距离。

        感觉女人靠近，卫苧下意识别开脸，然后听到女人低低的笑声，刺耳，她不想听。

        “你的脏手把她弄疼了。”

        笑声倏然消失，卫苧听到另一个低哑的女声从身后来，腰间恶心的触感没了，手腕上的力道也在消失，不等她回头看，另有一只手臂轻轻圈住她往后带。

        “她是我的。”

        一阵天旋地转，卫苧撞进另一个陌生女人的怀里，女人比她高一点，她的下巴蹭过衣领，刚好抵在女人锁骨上。

        突然之间的转变让卫苧有些发懵，鼻尖闻到一股极淡的樱花香，夹杂着阳光暴晒过的味道，今晚被劣质香水和各种味道折磨已久的鼻子贪婪的多嗅了几下。

        然后就听到女人说：“她是我的。”

        这个她应该就是指的她吧，卫苧瞬间有了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的感觉，内心气愤，抬头就想去看罪魁祸首。

        眼看着陶栗君去搂卫苧的腰，史向一还是没忍住，冲动来到两人身边，还做出了和陶栗君没什么区别的举动，心底有些无力。

        可她现在……是向迁啊。

        向迁就该是这样的才对。

        不理会陶栗君玩味的诧异眼神，史向一低头去看卫苧，女人柔嫩的唇瓣蹭过她的下颌，她也闻到独属于女人的奶香味，痒痒的，两人有一瞬间都愣住。

        四目相对，喝醉酒的卫苧目光像一头小鹿，湿漉漉的星眸似桃花，两人距离的那样近，她清晰的在其中看到了自己，女人翘而长的睫毛轻颤，史向一感觉心口好像在被羽毛轻拂，以至于几近沉沦，忘记身在何处。

        酒精影响大脑，卫苧没能看清来人的五官，本就昏暗的空间内这人还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从她的角度，抬眼间刚好撞见一双狭长的深邃眸子，卫苧愣怔，忘了之前的气愤，倏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可惜这种错觉转瞬即逝，迟钝的大脑完全捕捉不到。

        女人的目光迷离中带着困惑，唯独没有熟悉的感觉，她果然不记得自己，史向一心里松出一口气，失落紧跟着填满了整个心腔。

        “人是我先遇到的。”

        一天内被两个人无视，她们还当着她的面抱在一起眉目传情，陶栗君实在高兴不起来，她并不想承认有种输给卫苧的原因在。

        史向一走进舞池时陶栗君有注意到外围的骚动，见她直奔自己的方向，还以为是来找自己的，没想到也是看上了高岭之花。

        只是，陶栗君暗中活动酸疼到麻木的腕骨，她以为的美女救美女戏码好像和自己没有什么区别呢。

        非常直白的一句话，史向一和卫苧双双回神，大概靠得近，卫苧好像在她眼中看到了一抹冷意，转眼归于平淡。

        卫苧还在想是不是看错了，就听见耳熟的低哑嗓音：“可是她不喜欢你。”

        好似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陶栗君笑容愈发张扬，她的五官妖艳，红裙勾勒出火辣的身材，像极一只刚从上仙家偷跑下界的狐狸精，只是跑错了地方，史向一和卫苧显然都不会是唐僧。

        没有原因的，卫苧讨厌陶栗君，听见她发出的笑声，卫苧下意识向史向一靠近，自己却并没有发现她不排斥同样是第一次见的史向一。

        当事人没注意，另外两个人却看的清清楚楚。

        近乎于被打脸的动作，陶栗君瞬间没了笑意，妖精一般的脸上浮现阴鸷，如同正在勾引唐僧，迎来的却是孙悟空的棒子。

        相反，史向一被卫苧的动作取悦，揽在女人腰间的手轻轻收紧，小心的带给她安全感。

        表面上，史向一一直绷着的脸逐渐消融，嘴角微微上扬，她没说话，偏头轻点卫苧的动作连贯上挑眉，痞子气十足。

        陶栗君从中看出了挑衅，不过她并不是冲动的性子，反而生性谨慎，手腕还在一阵阵作痛，之前简单的交手她已经落了下风，摸不清虚实，本能让她在史向一身上察觉到了危险。

        一个女人而已，好像犯不上，只是面子上过意不去，不过，相比于卫苧，她现在对史向一的兴趣更大一些。

        史向一暂时顾不上陶栗君，她现在只想尽快带卫苧离开，卫苧不该来这里的，她只希望今天只是一个意外，之后两人就算再无交集都是好的。

        完全忽视陶栗君阴晴不定的脸色，史向一低头凑近卫苧耳边轻声蛊惑：“愿意跟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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