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病友先生
“你们看我的手心，全是汗。”程琂按捺心里不适，赌一把，伸出双手向上，顺着掌心纹路的汗迹清晰可见：“今天太紧张了，不对，应该每一次都很紧张。”
“请你们放心，不是公司存在隐性问题导致紧张，恰好相反，公司任何一个人来跟你们谈都能底气十足，说实话，是我不争气，记得刚联系您这边时，说话磕巴。”程琂后退一些，侧坐向着肖总：“您当时问我，是不是新人，我说不是。”
“我进公司已经很久了，您也不是我的第一个客户，按理说，我不该紧张，但性格缺陷，我怕接触生人，比较内向吧，不太会说话。”
肖总哼笑一声，直白：“小琂啊，你这嘴巴叨叨的，能说的很，再谦虚就假了。”
“肖总，今天有您这话，合同不签也值了，我要谢谢您的夸奖，说明我的练习没白费，我这嘴算是张开了。”程琂沉住气，改变了方向，放弃了假性成交，收拾茶几上准备已久的资料：“我对这次合作抱着真诚的态度来跟您交涉，如果因为我的进步让您质疑我的隐瞒，再谈合作，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肖总，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相信您对我们品牌自有考量，您想好了联系我，这几天辛苦你们了。”程琂抱着资料率先站起来，欠身一笑：“肖总，这边请。”
那两个同事听完，相看一眼，齐齐看向稳坐不动的肖总，不知他在想什么。
肖总站起来拍了拍程琂的肩：“年轻人还是太沉不住气，你看你，说两句就急起来了，以后怎么放心把我们公司的人交给你们？”
程琂垂下眼帘掩饰情绪，平静：“肖总，双方合作是你我都有利可占的事情，我不认为认真对待，是您说的急。”
这一场战，她赌赢了。
肖总那点心思被打散，也不在意，拿过合同，挥笔签字：“回公司就让财务把钱打到你们的账上，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程琂看着他伸出的手，轻轻握了下，随即放开：“当然不会。”
程琂趁合同盖章有意缓和，也与他们谈了几句题外话，挂笑送他们到一楼停车场，看到他们绕着通道开出去，直至不见，敛起了笑。
她没有急着上公司，坐在楼梯间，看着门外小小一片天，脑袋盘旋着整场跟着下来的细节，以及肖总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小琂，说话太官方就显得没有人情味了。”
程琂低落的靠着楼梯扶手，之前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碰撞无门，付出了许多努力，终于摸索到门道，却燃起了一丝迷茫。
也忘了，是她迫切成为一个游刃有余的大人。
叮叮~
一条信息跳出手机屏幕，jw:【小阿言，记得吃药。】
cy：【好呀，你也不要忘记吃药噢，病友先生。】
jw：【】
jw：【工作顺利吗？】
cy：【顺利，特别顺利，刚刚签了合同，等下次见面，请你吃饭庆祝好不好。】
jw：【恭喜小阿言。】伴随着一个“鼓掌”的表情包。
cy：【江温，我要努力养你！！】
在图书馆的江温翻了书页，盯着那条信息，不禁失笑，还真执着？
jw：【嗯，我也在努力等你，那一起加油？】
cy：【好，加油！】
程琂捏紧手机，双手抱着膝盖，低头埋入臂间，周旋与虚伪挂在脸上，也许离那样的人已经不远了。
——江温，我没有难过的，我只是有点害怕久了，会分不清，就像今天程琂，完全不像自己了。
“失败嘛，兵家常事，你早该习惯了，失败也会为你的成功垫上一步的，程琂。”
卫顺挡住门口的光线，站在她的面前，蹲下来：“没事的，我当年也是这样慢慢上来的。”
程琂：“”
“嗯，我知道的，谢谢你。”程琂扶着梯站起来，手里捏紧那份合同，按下电梯等待，没有反驳。
卫顺挠了挠头：“这段时间都挺忙的，没时间聚聚，今晚叫上筱筱一起去吃饭？”
“好啊。”程琂应道。
卫顺跟进电梯：“那我跟她说，你想吃什么，我们先定位置。”
“我都没意见，问问筱筱吧。”程琂靠在电梯里面。
卫顺点点头，盯着上去的楼层数字，笑了笑：“你，你和那个人最近还好吗？”
程琂后知后觉发现他说的那个人是谁，老实点头：“我们挺好的。”
自回公司后，卫顺也一直保持适中的距离，两人交涉不多，这还是开年后，第一次进行交流，彼此都有些陌生和尴尬，没有曾经那么自如。
卫顺：“程琂，其实我们”
“到了，我们下班再说，我还有事情要处理。”程琂收到对方公司财务的添加，想来是打款的问题。
卫顺的话噎在喉咙：“嗯，下班见。”
“好。”程琂低头回复信息，与对方公司进行交涉。
她进了招商部走到自己的工位前，打开电脑，从抽屉里拿出品牌商加盟的登记表填写，等对方到账，上交公司，移到市场部去跟进，这一次的合作就相当于收尾了。
程琂抽了时间将这次合作做了复盘，以及需要改进的地方，标注出问题和解决的方式，打算拿回家反复增进工作能力，这个阶段同时接触了几个客户，接下来选出一个重点跟进的客户，继续一对一分析跟进。
若是按照一个月的目标，谈下来的时间需要一到两周不等，只跟一个客户，极其浪费时间，目前能力不足，也不敢包揽，但手里还有五个意向客户，达标率会高些。
公司总群和招商群同在的财务经理，分别公布一级品牌商加入的签约喜讯，恭喜程琂。
这段时间，程琂渐渐沉淀，不如第一次签约成功那般兴奋，转身投入其他客户的跟进上，仿佛那是理所应当的成绩。
招商部的个别同事看到通知，拍了拍旁边的同事，示意他们看群。
忽地，整个招商部的人纷纷看向程琂，发现她面色如常趴在工位上写东西，顿时各怀心思，不敢多言，连新来的员工，都听过风声。
据说上一任主管方贵和其他同事因为签下单的问题，闹得不可开交，最终落个劝退的下场，可她还回来正常上班。
他们可不敢得罪她。
去年在公司实习的小虾，捧着水杯，走到程琂旁边弯下腰，小声说：“程琂姐，恭喜你啊。”
“嗯？恭喜什么？”程琂边写字边顺势问。
“你签了一级品牌商呀。”小虾左右看了下同事，低声提醒，她见过同事的嫉妒心，生怕给她惹麻烦。
程琂若无其事点点头：“到账了啊？”
正常签了合同，相当于合作达成，只是公司谨慎，一般以到账计算。
小虾笑嘻嘻：“到了，到了，程琂姐，能不能分享下经验啊？”
程琂毫不犹豫抽出一份自己整理的流程标注给她，低垂眼帘：“你知道我的，真有经验的话，也不会天天挨乔总骂了，这是我整理的，你可以看看有没有用。”
小虾眼眸亮了亮，连忙伸手接过来，安慰：“乔总是谁啊？那是怼天怼地怼我们的人，不止骂你一个，早上不也点我了吗？”
程琂低笑：“那不一样，以前没到这里的时候，骂的可难听了，我都怕”了。
老人言，白日不说人，夜晚不谈鬼。
嗯，会很灵的。
“来来来，抬起头来，小虾你在那干嘛？赶紧回工位，别总串位聊天，耽误工作。”乔立富从门口进来，拍了拍手，指着程琂那边的小虾让她回去。
小虾看了眼程琂，吐了吐舌头，边回工位边接道：“我取取经。”
“这就对了嘛，好好学，好好干，你们说说，早上我说什么来着，程琂，是在我们公司死鱼翻生最漂亮的人，我跟你们重复几十遍了，你们不嫌烦，我都嫌烦了。”
“程琂是我们公司头一个零业绩的人，现在是招商部头一个签一级品牌商的人，这么好一个榜样在这里，还不够激起你们赚钱的欲望？”
“你们以为她没有压力？她没有遇到困难？她是侥幸？”
“要真是都这么想，那你们真的没救了，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人，去项目部看看人家是怎么谈的项目，你们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到那时，你们就不好意思说自己努力了。”
“程琂，再接再厉啊，不许骄傲。”乔立富笑得挤出了下巴的几层肉，欣慰看着她：“工资不会少你的，好好干。”
程琂麻木的点点头。
“今晚下班前把你们的周总结和下周的客户计划发我邮箱，下周二有专业培训，定好时间，安排好客户的沟通时间。”乔立富敲了敲玻璃门，吼一声：“听到没有？”
同事异口同声：“听到了！”
乔立富叫了声程琂：“你跟我到办公室。”
“好。”程琂将合同带上，一会交到法务部。
乔立富进了办公室，坐在她对面：“气我吗？”
程琂摇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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