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赔过命

江温下意识抓住她的手，反应过来，猛然一滞，暗骂，江温啊江温，你没什么病吧？整天这种父亲的教育女儿的心思是从哪来的？没事搬什么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现在情况特殊，别来回折腾，总之，这话就不能这么用。”江温神态不自然的松了手，伸手拉了把被子往她脑袋上一盖，偷摸松了口气。

        程琂在被子里闷了会，想到什么，笑了笑，悄悄扯下一半，顶着凌乱的长发盯着他把席子和被子铺在地上，看着格外厚软：“江温，好像你的比我的要暖和。”

        “不要告诉我，你想在地上睡？”江温半躺在地铺上，盖了被子，伸手到里面解开左腿裤脚缓解酸痛，面不改色点破她的话。

        程琂顺着床沿下来坐到他旁边：“可以吗？”

        “不可以。”江温不假思索督了她眼，反手将枕头垫高，无声提醒：“你该睡觉了。”

        程琂爬到他面前，盘腿坐好，满脸认真：“江温，我们谈谈吧？”

        江温抬起手肘撑在枕头边上，懒懒看了她眼，这话好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这话？

        嗯，在高中那会听过，上次那谁的女朋友叫他出去，就说的这话，回来没多久就丧着个脸说自己被甩了，当时他说什么来着？早恋不靠谱？

        “你要谈什么？”江温靠近书桌，随手抽了本书，漫不经心翻了翻页。

        程琂歪头凑到他面前：“江温，你今天有生气吗？”

        江温叹息：“没有。”

        程琂低头沉默，今天发生的小事情和曲筱筱无意的话，无疑给她敲响了警钟，她也知道，自己心态不算健康，很容易陷入情绪的漩涡里，而他，虽然什么都不说，可也一定有所顾虑。

        亦或，是有道无形的鸿沟，横在他们之间。

        她开始意识到这样的情况下去，也许走不长远，渐渐后悔自己的鲁莽，贸贸然向他袒露心声，一脑热的举动，却没想过会不会给他增加负担，不顾一切，这几个字仿佛充满了勇气，反之，确实有些自私了。

        江温抿紧唇盯着她脸色的变化，心里不禁涌出烦躁，好赖判刑，给个准话行不行？

        “你想什么？”江温将书一盖，拉了下她的衣袖。

        程琂迷糊抬起头，脱嘴而出：“我们现在，是不是不该在一起啊？”

        江温冷冷盯着她，倏然松了手，把书随手一扔，无声笑了：“程琂，你真玩我呢是吧？”

        好似这一天，早晚都会来，这种心理暗示真不好受，是不是要学学人家那哲学，既然抓不住，不如早点放？干净利落，也不用像任人宰割的鱼，在垫板上来回蹦跶，何况还是条没尾巴的臭鱼。

        “我没有。”程琂斩钉截铁否认。

        “那你什么意思？”江温露出一副''你编，你再编，我看你编出什么话来框我''的神色，

        程琂默不作声，斟酌该怎么跟他说。

        她让他心寒渐渐到底，他不禁自嘲一笑，那会不正是因为知道她还不懂才拒绝的吗？小姑娘啊，青春期的感情宛如春天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哪能是他想就能抓住的？

        江温装作大方，不想为难她，无声开玩笑：“行了，我知道了，就当我拿了张恋爱体验卡，你去睡觉吧。”

        分手，两个字太重了。

        程琂皱眉：“什么恋爱体验卡？”

        “你非要把那两个字说白了，是吗？”江温敛起笑，淡淡看着她，无奈：“行，你赢了，分吧。”

        程琂不敢置信这段感情这么快没了：“为什么突然要分啊？”

        “你再装就没意思了，你说不出口，我帮你说也不行，是吗？”江温那颗心像被碾压了一般，稀碎了一地，又悄悄扫到一边，像个以前一样，跟她开玩笑，无声：“真看不出来，你还挺好胜啊。”

        程琂的心好似被堵了块石头，忍不住倾身上前，手还没碰到他，便让他侧过身，偏头一躲，笑了笑，唇动无声：“别啊，我们这关系不明不白的，还是保持距离，对你我都好。”

        程琂一怔，定定看着他那张脸，倏然笑了。

        “江温，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你能帮我分析吗？”程琂从没想过要放弃，她在想，要有一个支点，才能撑起这段复杂的关系。

        江温依旧保持避开的动作，眼底满是疏离，无声：“你说来听听吧，我也不是什么都会。”

        比如怎么抓住一个人什么的。

        “嗯，好啊。”程琂重新调整了心态，坐的板板正正的，保证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我今天想了很久，要不要报考心理学。”

        “心理学有很多方面，你想主攻哪方面？”江温面无表情，淡淡督了她的脸，思维挺跳跃啊，程同学。

        程琂装作想了想：“犯罪心理学？”

        江温：“”嗯，不光思维跳跃，人也跳跃。

        “你别这样看我，我觉得我蛮有天分的。”程琂笑了下，不禁把手伸过去，触碰到凉飕飕的眼神，又缩了回来：“江温，我跟你开玩笑呢。”

        江温：“好笑吗？”

        “不好笑？”程琂其实挺紧张的，想缓和下气氛，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程琂歪着脑袋，大着胆子再次伸手过去，话先吐出来：“你推开我，我就要生气了。”

        江温低垂眼帘，推了推她的手，注定的结果，没必要多纠缠了吧。

        “江温，我真的要生气了。”程琂刻意强调，装着装着，便真的生气了，一股脑把话都倒出来：“江温，是我太鲁莽了，不顾一切要跟你在一起，看着很有勇气，其实是自私对吗？”

        江温不悦皱眉，无声：“我没有这么认为。”

        “好，我最后再问一次，以后都不会再问了。”程琂提起一口气，下了面对的决心：“你会不会觉得跟我在一起很恶心？”

        江温猛然盯着她，气极反笑，无声：“程琂，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也很清楚在做什么，是你不知道，江温，你不知道我有多怕你会觉得我恶心。”程琂被他自带的气势唬住，弱了几分，却很坚定挑破：“一个害了你没腿没声音，甚至让赔上自己前途和你后半生的人，你跟他的女儿在一起，会不会反胃？”

        江温抿紧唇，怒气难以自控，无声反问：“那你呢？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因为愧疚想补偿我？用喜欢我的借口来可怜我？你被我碰会不会想吐？”

        “不会。”程琂毫不犹豫，看到他抛出的那些问题，压得她几乎窒息，哽咽：“我喜欢你，不是愧疚，可能，我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只是，我不知道那是喜欢，我知道你，很小就知道你，正式见你，是在初中，我常常在校园的各个角落看到你，那个时候，你还没有加入篮球队，江温。”

        “偶尔，我也会想，如果，如果我们遇见的时候，我没有那么狼狈，那是不是可以堂堂正正跟你说一句，你好呀，江温，我是你的同桌程琂，你知道吗？”程琂避开江温伸过来的手，不禁后退了些，撇开小脸，眼泪涌出，可唇角还带着笑：“可是呀，我跟你太远了，不是两条巷子的距离，是天和地之间的距离，我躲在暗处，而你活在光亮的地方，我怎么可能坦荡跟你说那句话呢？我有什么资格来跟你说这句话呢？没有的，没有资格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人心这么冷漠，也没想过自己的父亲是真的想让我死，更不敢想，是你，你扑上来救了我，出事之后，我一直想，为什么是你啊，为什么要是你啊，我真的很后悔认识你。”程琂哑声自言，倏地喝住他的举动：“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让我说完好不好。”

        江温的心像被撕碎一般，扯得生疼，单凤眼尾泛了一抹猩红，顿住伸出的手，无声张唇：“好。”

        “我很害怕你在可怜我，是真的很怕，怕你说我自不量力，也很怕你会怪我，可是你说，你不怪我的，为什么不怪我呢？我害了你啊，你为什么还要教我啊，为什么要帮我啊，我真的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人对我这样好。”

        “筱筱说，是喜欢，你喜欢我，对吗？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喜欢我，江温，你怎么会喜欢一个这样的我呢？支离破碎的害人精啊。”

        “我试过赔命给你的，我不止一次想死，我也以为我会死的，但是我做梦都没想到，是你爸爸把我捞了出来，带我去医院，我是在你的房间醒来的，跪在他们面前，求他们原谅我，我知道，他们不会原谅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原谅这样的人，所以，我答应了他们，不会再靠近你了江温。”程琂缓缓捂着心脏，几经喘息：“我不能再靠近你了江温。”

        “程琂，别说了，吃药，我们先吃药。”江温慌乱爬起来去翻药，拄着拐杖去倒水，半跪在地扶着她，无声：“乖，我们先吃药，来，吸气，呼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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