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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上位者的低头


穿堂门下,鹅毛大雪落在705万的水墨油纸伞上,与伞面的山水丹青融汇勾勒,伞下傅京辞与拙言正在闲谈。
  “拙言,你知道沈六爷为什么会被柳三千金甩吗?”傅京辞修长的黑色西装裤下,步履从容。
  拙言思忖三秒,“因为沈六爷太舔了。”
  “嗯。”傅京辞神色矜怛,“记住,在恋爱中不要太主动。”
  拙言不禁有些疑惑,“所以……我们不去接少夫人了?”
  “当然接。”傅京辞眸色深黝,俊眉透着倨傲,“但要说只是路过。”
  拙言恍然明悟,金丝框眼镜下的目光如炬,“明白!”
  恰巧此时,冬日风雪夹着一缕淡淡的玉兰清香吹来,景稚三人说说笑笑的回来了。
  傅京辞停下脚步,垂眸看着走到他跟前的小狐狸,“就回来了?”
  景稚眸光流转,眼底漾着一丝不解,“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傅京辞缓缓压眉,声线低沉:“没事。”
  鹅毛大雪落在檀竹撑的油纸伞上,伞下景稚伸手提了一下身上的旗袍外套,柔声酥甜:“我还以为你是准备去接我。”
  拙言率先替少爷开口,“少夫人,少爷是……”
  “说对了。”傅京辞悠然打断,伸手拿过拙言手中的伞,声音温沉又细腻,“只要你喜欢,我天天出来接你。”
  “天天?”景稚黛眼一扫,目光掠过傅京辞线条突兀的喉结,“你这么忙,出来接我不是耽误时间?”
  傅京辞大手绅士而温雅地牵过景稚的娇手,引着这小手挽在自己撑伞的手肘间。
  “这算什么?”傅京辞古典气派的脸上眉眼如钩,睥睨而矜贵,“喜欢一个人,就得争分夺秒的对她好。”
  他话里的恣睢与傲慢,完全就是滔天权势培养出来的上位者,慵懒又不疾不徐。
  景稚敛目一笑,眼角和鼻尖被风吹的微微有些红,又增了几分娇媚。
  傅京辞牵着景稚往回走,油纸伞微微往右偏了些,半边身子上都沾染了风雪,却将他挺阔颀长的身影衬得更加高贵迷人。
  身后众人抿唇缄口,只有傅萦念扶了一下额,微微摇头失笑地说出众人所想,“恋爱脑真是我二哥的绝杀武器。”
  王府里一沾雪,就像是回到三百多年前的清朝,对于景稚而言,这种历史韵味有致命的吸引力,可惜,她还是对下雪天有阴影。
  景稚的目光从琉璃瓦上收回,抬眸正巧注意到傅京辞撑的油纸伞,挽在他手肘间的手不禁一动。
  “承策,这把油纸伞是出自明代书画家文征明之手吗?”
  “嗯。”傅京辞垂眸微微俯身,伸手提了一下景稚旗袍裙摆,“抬脚。”
  景稚闻声敛眸看了眼脚下,走上台阶后,目光落在放下她裙摆的那只手上,“你怎么会把这种古董直接拿出来用?”
  傅京辞思忖短瞬,“因为下雪了,而它是把伞。”
  “昂?”景稚侧眸,确认自己没听错,“你是不是都没把这把伞当回事?”
  “不是。”傅京辞将伞给了门边小官儿,“我从来不用入不了眼的东西。”
  景稚讶然了一秒,缓缓收回眸,一时想不到该接什么话。
  庭院内堆着厚厚的雪,傅京辞亲自带着景稚走完了整个合院,最后两人进了书房。
  看完书房那一墙的古董,景稚脑中想到了在合院各个角落位置看到的宝贝,目光渐渐锁在傅京辞的脸上……
  果然,傅京辞的颜值和审美都是极具震撼人心的,他用的所有东西,如果不是电子产品或电器,就是价值不菲的古董,而且极具美感。
  整个傅家其实都是这样,但傅京辞作为掌权者,用的更为奢侈、极品。
  不过他本人知奢侈但不在意,比如此刻,他坐在黄花梨木椅上,和景稚对视着。
  良久。
  “等你嫁进来,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傅京辞看着半天不愿意来他怀里的景稚,耐着性子哄道:“能不能先来我怀里?”
  景稚陡然瞪大双眼,“你竟然想娶我?”
  傅京辞眉心缓缓拧紧,“我没有资格,是吗?”
  “不是……”
  景稚缓缓消散心里的震惊,声音弱弱的,“我没有想过你真的会娶我……”
  “……”
  整整一分钟,整个书房寂静得像是没了人。
  “我带你回傅家,是为了什么?”傅京辞温声引导景稚的思路。
  “见家人。”景稚乖乖地回应道。
  “祖母当着众人的面,送你龙纹玉簪,是为了什么?”傅京辞伸手,轻轻揽过景稚的细腰。
  景稚被揽到傅京辞怀中,顺势坐在他的腿上,“你说了,是祖母想让你娶我。”
  傅京辞眼底漾着满意,继续问:“家里长辈送来的那些礼物,是为了什么?”
  开始一进正厅,入目便是几十个不一样的古董珠宝首饰摆放其间,她还好奇这是干嘛,傅京辞便解释这是家里长辈送给她的见面礼。
  景稚不是不明白意思,她侧首直视傅京辞,款语温言地道:“不是,承策。”

  被叫名字,傅京辞本能的“嗯”了一声。
  景稚清醒地说着:“我知道祖母有让你娶我的意思,还知道傅家人因为你,所以对我十分尊重,甚至不敢反驳你娶我的意思。”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也知道你喜欢我,喜欢到有娶我的想法。”
  “但……我不觉得我们会有一个圆满美好的结局。”
  短暂的安静。
  傅京辞眉宇微微压下,看着景稚的双眸,藏了很多情绪。
  “为什么这样想?”
  “因为门不当户不对。”
  傅京辞听了这句话,反而眸中的情绪消散了许多。
  “在我这里,这不是问题。”
  景稚知道傅京辞不会在意这个,也没反驳,而是温声陈述自己的观点,“人生不是只活到结婚这天,也许你只是一时兴起,未来如果你不喜欢我了,后面几十年我们都会很痛苦。”
  傅京辞眸底泛起几分可笑,“我在你眼里,是会一时兴起,冲动而为的人?”
  “喜欢这件事,谁都说不准。”景稚不看傅京辞的眼睛,垂着眸,将眼里的情绪藏起来。
  她心里是希望和喜欢的人能够幸福一辈子的,但他没奢望过傅京辞,所以尹昭宁说自己还有机会抢走傅京辞,她连反驳都懒得反驳,因为这是事实。
  谁知,傅京辞刚要开口,如鲠在喉一般,他咽了一下,喉结一滚,声音沉郁:“你心里真的没我?”
  景稚抬眸,“有你。”
  “但我不敢沦陷太深,我怕这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况且,还有几个月我们就满一年了,时间到了,我们都好好想想,看看自己的内心。”
  起初只是包养,他一步步让她沦陷,但门当户对永远是对的,她再不清醒点,恐怕以后惨的是她。
  傅京辞听完,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周身的气压却渐渐下降,仿若快压制不住心里的情绪。
  倏忽后,他冷笑了一声。
  “干脆把我气死算了。”
  从来,他说往东,她表面上应的好好的,实际上心都飞到西边去了。
  他说他喜欢她,她表面上说相信,实际不信这份喜欢会长久。
  他就算把她弄到手,让她天天陪着自己,她这一颗心也不会完全交给他。
  景稚垂着眸,长睫翕动,娇娇软软的令人舍不得发脾气。
  傅京辞盯着景稚良久,然后手上力气一松,沉音简洁:“我一个人冷静一下。”
  景稚点点头,“那我出去。”
  傅京辞握了一下她忽热的手,“外面冷,你在这里待着。”
  景稚抬眸,眨也不眨地看着傅京辞。
  傅京辞把她扶起来,起身拿起西装外套往外走,“等我冷静完,我还有话要说。”
  ……
  景稚看着关上的门,垂眸将傅京辞背影敛入眼底。
  地板是昂贵稀有的花斑岩,冬暖夏凉,加上书房内开了空调,暖和得令人犯困。
  景稚坐在椅子上,心情有些郁闷。
  忽然,她就注意到身前的黄花梨透雕木桌上放着一个相框,她微微探身,有些好奇。
  这是一张全家福,傅京辞的母亲和父亲都在,他的样貌很像她母亲,顶级的样貌都是雌雄莫辨的,不管是男相还是女相都是惊为天人,而他父亲搂着他的母亲,很绅士很儒雅,矜贵与生俱来。
  小时候的傅京辞已然能看出他天之骄子的贵气,只是眼神比现在的要温柔,没有恣睢、冷冽。一家六口,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景稚想到傅京辞现在的家庭,忽然就有一种伤感涌上心头,他这么好的人,但却有个不太完美的家庭。
  哎,睡觉!
  景稚趴在桌子上,郁闷了会儿然后阖上了眼。
  ……
  彼时,傅京辞在外面,接了个周淙也的电话。
  拙言站在一旁,就这么干看着傅京辞眉心紧拧,面带愁虑。
  “喂?你三妹妹真的……”
  电话里传来周淙也仰天苦叹之声。
  “她是个厉害的人,众所周知。”傅京辞声音平静,目光落在庭院雪地上的一处,静静看着雪落下。
  周淙也长叹了一口气,“我为了让她开心,从砚知那里截胡了那串鱼惊石佛珠,特意跑来送给她,我问她明不明白我的意思?她说明白。”
  傅京辞单手插在西装口袋里,神色没有波澜:“她向来聪明。”
  “她说她明白我是在暗示她!暗示什么?暗示她婚后少管我的自由,佛系看待我婚后出轨、包养情妇的行为。”周淙也的声音发着颤,显然被气的不轻。
  傅京辞伸手接了一下雪花,“她是个清醒懂事的女孩。”
  “我说……我不会出轨,也从来没包养过情妇。”周淙也怅然的声音里带着真诚,“她说……她愿意相信,也会一直相信。”
  “她心里是有你的。”傅京辞摩挲了下拇指上的雪花,“一点点。”
  “可我还是看到了她抽屉里放的那份礼单,上面全是拟给情妇的见面礼。我问她为什么还留着?她说扔了以后还要重新想,怪麻烦的。”周淙也苦笑两声,犹如碰到了这辈子都解不开的难题。

  傅京辞重新将手插回口袋,“那一点点,是她装的。”
  “够了。”周淙也冷声道,“我对她的喜欢也是装的。”
  “那现在都不用装了。”傅京辞仰头活动了一下脖子,“事情的发展尽如人意。”
  “京辞,我的爱情果是苦果。”周淙也悲戚地叹了一声,“作为兄弟,你的爱情果也一定会和我的一样。”
  傅京辞垂眸,沉淡的语气里透着认真:“我们可以重新考虑一下关系,不做兄弟也可以。”
  “你做梦。”周淙也敛去悲戚,“没了我,你身边还有时序、砚知、兰泽、听肆……咱们这几十个,谁也别想先跑到前面。”
  “够了。”傅京辞冷眸睇了眼手机,“我的小宝要我进去陪她,别再打扰我。”
  不留一丝反驳余地,傅京辞直接摁了挂断。
  还没熄屏,微信就弹出来周淙也的消息。
  [她会主动要你陪她,我明天就改姓傅]
  傅京辞唇线绷直,冷漠回了条消息。
  [随我妹妹姓?我们家可不待见赘婿]
  发完,傅京辞把手机扔给了拙言,面色冷沉地进了书房。
  ……
  景稚睡觉轻,傅京辞推门而入时,哪怕动静很小她的听见了。
  傅京辞进来看到她趴在桌上缓缓直起腰,愣了短瞬,然后向她走来。
  景稚揉了揉眼,正要起身,傅京辞走到她身旁,忽然俯身抱住了她。
  西装上沾染的风雪传来凉意,景稚猛地打了一个哆嗦,睡意全无。
  傅京辞看景稚打了一个颤,直起腰将外套脱了放在原处。
  景稚乖乖地看着傅京辞,等着他要说的话。
  谁知,一番话还未说,傅京辞大手擒着她的柳腰,将她抱起,让她坐在了透雕木桌上。
  桌上除却电脑以外还有很大位置,只是放的一些文件因此而坠落在地上。
  “承策……唔……”
  景稚话未说完,傅京辞便以吻封唇。
  强大的魄力伴随木质墨香侵袭而来,景稚怔愣短瞬,随后感受到这个吻中,强烈的占有欲。
  “一定是我做的不够好,你才不敢轻易接受。”
  “但没关系……”
  “小宝,没有我做不好的事。”
  “喜欢你这件事上也一样……”
  傅京辞磁沉的声音在耳畔缱绻,这几句冥顽之声自带上位者的禁忌感。
  景稚被随之而来的吻缠绵得浑身酥软,细白的手不受控制地勾住傅京辞的脖子,似是忍不住回应了这个吻。
  ***
  室外大雪纷飞,但却巧合的在室内缱绻结束时停下了。
  傅京辞穿好西装外套,将景稚的旗袍外套拿起,走到景稚跟前帮她穿上。
  细长的手指扣着盘扣,忽然温声提起,“一会儿的小年夜饭,家里子弟都在,我会牵着你,不用紧张。”
  景稚抬眸,对上那双温情未散的深情眼,乖巧地点了点头。
  出不染尘书房时,拙言与其他小官儿已在外面侯了许久。
  拙言颔首恭敬道:“少爷,荣宁堂那边已经差不多了。”
  那是一座宏伟庄重的五开间厅堂,也是王府后花园中最主要的建筑,它在园中澄池、迎月台、水榭、大戏楼等建筑的簇拥下,显得富贵堂皇,景致优美,是傅家荣宁王府名字的来源,也是傅家人重要节日的晚宴举行地。
  傅京辞“嗯”了一声,侧眸看向景稚,眸光温柔缱绻,“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景稚有些意想不到,随后眸光流转,盈盈一笑时,灵狐眼中闪着期待的光。
  傅京辞伸手摸了一下景稚的头,随后回眸,眸中温柔散去恢复了以往的冷冽与倨傲,他牵着她往荣宁堂走。
  暮色降临的光辉打在两人侧颜上,琥珀色的光衬得五官线条立体分明,从容又矜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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