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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我承认


深夜,魏楠把朋友们送到楼下,一一和他们道别。周行留到最后,搂着魏楠的肩膀,道:“明天你去支队找我,我跟你聊聊老郑的事。”

        杀死郑泽川的凶手已经被抓获,牵扯到了六年前的贩毒团伙,新案掺着旧案,凶杀掺着舆情,还涉及到了敏感的未成年人犯罪,情况很复杂。有些事情查得太深反而麻烦。但是受害者是郑泽川,是他多年的朋友,周行想给郑泽川的家属一个最大限度上的公平,所以不愿意因凶手未成年的身份而就此了却此事。他需要帮手,但值得他信任的人寥寥无几,魏楠是最好的人选。

        魏楠道:“行,你等我电话。”

        周行拍了下他的肩膀,要走,但是又被魏楠拽住了,魏楠道:“你抓点紧呐,积极一点。”

        周行知道他指的哪一桩,捏着拳头朝他肚子不轻不重捅了一拳,道:“你还敢乱说。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给你使眼色你没看到?”

        魏楠道:“你狼心狗肺恩将仇报,我那是在帮你试探童佳佳的态度。你要是不着急就尽管吊儿郎当,别等到你的孩子生出来管我闺女叫姨。”

        周行不想继续跟他混说,直接扭头走了。他找到停在路边的车,童佳佳已经坐在副驾驶等他了,他上了车关上车门,道:“不好意思,和魏楠又聊了两句。”

        童佳佳道:“没事儿,那就有劳你送我回家了。”

        周行:“还是以前的地址?”

        童佳佳:“对。”

        周行驱车上路,行驶在夜间的公路上。童佳佳活泼健谈,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周行很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况,听得多说得少,只偶尔回应她两句。车程过半时,周行的手机响了,前面恰好到了路灯,排起一溜等绿灯的车队,他把车停下才拿起手机。

        来电显示是‘孟太太’,是市局局长孟万程的妻子,也是孟徽音的母亲。他和孟家人在私下里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孟徽音的母亲突然给他打电话,让他很意外。铃声又响了两声,他才接通:“你好。”

        孟太太:“是小周吗?”

        周行听出她语气哽咽,像是在哭泣,道:“是我,发生什么事了阿姨?”

        孟太太急得只掉眼泪:“音音跑出去了,我找不到她。”

        周行道:“您先别急,打过她电话吗?”

        孟太太:“她没带手机,我给老孟打电话也打不通。小周,我只能找你了,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呀,你知道音音精神不正常,我担心她跑出去做傻事。”

        周行:“你现在在哪儿?”

        孟太太:“我在家里,我担心她又突然跑回来,家里不敢没人啊。”

        周行想了想,道:“你在家里等,我去找她。”

        他挂了电话,童佳佳听出端详,问:“你要去找谁?”

        周行不想跟她解释很多,就说:“实在抱歉,我现在有点急事,不能送你回家了。”

        童佳佳也很解人意,道:“没关系,我打个车就回去了。”

        周行靠路边停车,她下了车又弯腰隔着车窗对他说:“你可千万别急啊,要小心开车。”

        周行朝她笑笑,道:“好,改天见。”

        和童佳佳分开,周行又开车上路,分出余光搜罗着街边。长岚市这么大,找一个女人犹如大海捞针,他不能漫无目的的找。他很快想起孟徽音有几个爱去的地方,其中有一间咖啡店是她最喜欢的消遣之处。他还和孟徽音谈恋爱的时候,孟徽音屡次把见面地点定在那间咖啡店,不高兴了也会跑去闲坐半天。

        他想先去咖啡店碰碰运气,预备在前面路口掉头,却于匆忙中在街边看到了孟徽音。他熟悉孟徽音的背影,所以一眼认出走在步行街上的女人就是她,她挽着一个男人,两个人姿态亲昵,很快走进一间酒店里。

        周行来不及多想,找了个地方停车就朝酒店小跑过去。他没看错,在酒店一楼大堂登记入住信息的女人的确是孟徽音,而和她同行的男人却是季潮平。

        季潮平向周围略一张望,无意间看到了正朝这边走来的周行,就抬起手向周行打招呼,笑道:“周警官。”

        孟徽音见到周行,似乎很慌张很心虚,立刻抱紧了季潮平的胳膊,半个身子都藏在季潮平身后。

        周行走过去,看了看藏在季潮平身后的孟徽音,然后问:“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季潮平拍了拍孟徽音的手背以示安慰,笑道:“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那周警官你在这儿干什么?”

        其实周行憋了很多话想质问季潮平,比如他和孟徽音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和孟徽音如此亲密?既然他和孟徽音关系亲密,那他和简月又是什么关系?他不是在和简月交往吗?又为什么会和孟徽音出现在酒店?这些问题他想逐一问清楚,但是他明白自己没有立场向季潮平发问,因为他和孟徽音早已经断了关系,他和简月也只是同事。这些事全都是他们三个人的私事,与他没有任何相干。

        所以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向孟徽音伸出手,道:“跟我回去吧,我送你回家,你妈很担心你。”

        他想去牵孟徽音的手腕,但是孟徽音遭电打了一样猛地避开他的手:“别碰我!”

        孟徽音抱着季潮平的胳膊,急切道:“潮平,赶快让他走,我不想看到他。”

        季潮平便道:“徽音和我在一起很安全,待会儿我会给她的家人打电话,让他们放心。所以请你不要多管闲事了,”

        季潮平搂住她的肩膀,想去搭电梯,但是周行突然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季潮平停下了,道:“如你所见,我们在交往。”

        听到这话,周行忍不住又问:“那你和简月又是什么关系?难道你同时和两个女人交往?”

        孟徽音闻言,仰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季潮平,语气怯怯的:“简月是谁?”

        季潮平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而是无视了她,只看着周行说:“我和简月之间发生了一些事,如果你想知道,请你自己去问她。”

        周行:“我现在问的是你!”

        他突然怒喝了一声,孟徽音被吓了一跳,脸色呈现不自然的虚白。看到周行走近,她连连后退,似乎是想躲避自己恐惧的源头。

        周行冷峻的目光用力盯着季潮平:“你知不知道她患有精神障碍?她没有分辨能力也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行为。”

        季潮平勾起唇角,笑容轻蔑:“你想说什么?”

        周行非常想朝他笑容轻浮的脸上揍一拳,但克制着自己没有动手:“和一名重症精神病患者发生性关系,你要负刑事责任。”

        季潮平又是一笑:“你以为她是被我强迫?可惜被你猜错了,事实是她很乐意上我的床,这种情况,还算我强迫她吗?”

        周行又向他走近,紧紧站在他面前,道:“嘴巴放干净一点,除非你想跟我回公安局接受调查。”

        季潮平:“调查我什么?”

        周行:“就冲你刚才说的话,我怀疑你□□没有分辨能力的精神病患者。”

        季潮平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警官,恕我直言,你此刻看起来很愤怒。为什么?因为我抢了你的女人吗?”

        周行先咬了咬牙,才能冷静地和他对话:“孟徽音不是我的女人,我现在只是以一个警察的身份保护她。”

        季潮平恍若未闻,继续说:“可是我抢了你两个女人,你究竟为了谁在愤怒?孟徽音?还是简月?”

        当简月的名字以轻贱的口吻从他嘴里说出来,周行终于压抑不住怒火,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右手捏着拳头已经抬了起来,但还是慢慢放下,没有动手。他说:“你和简月的事,我不管。但是你和孟徽音,我必须要管。我不仅要管,我还要查你,如果被我查出你利用她的精神疾病伤她分毫,我要你坐牢。”

        说完,他抓住孟徽音的手臂,用力拽着孟徽音往酒店大门走,

        孟徽音用力挣扎,回头大喊:“潮平!潮平救我!”

        季潮平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眼神诡暗。

        酒店大堂的保安见一个男人强行拖拽一个女人离开,连忙上前干预,几个人挡在周行面前,让他放开女人。周行习惯性在外套胸前口袋里摸了两下,没摸到警官证,便道:“让开,我是警察。”

        孟徽音用力捶打他的肩膀:“松手啊!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几个保安见状,更不信周行是警察,认为这是一场三角恋引起的纠纷,全都嚷着让周行松手,其中一个人还说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警察的确来得很快,出警的是陈志国和徒弟小吴,但是紧跟着两个警察进来的人是简月。简月穿过旋转大门,就看到周行被几个保安包围,紧紧抓着一个女人的手腕,女人不停的挣扎,还对他拳打脚踢。而季潮平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旁观着发生的一切。

        她只往里走了几步就停住了,也选择观望。

        陈志国接到的警情是一起打架斗殴,看到当事人是周行,他吓了一跳,问周行的第一句话是:“你动手了?”

        周行道:“没有。我来找人。”

        陈志国放下心,这才发现被他紧紧抓着手腕的女人是孟徽音,便问怎么回事。周行道:“她从家里跑出来了,她妈妈托我帮忙找她,结果我发现她被人骗到酒店。”

        陈志国:“谁骗她?”

        孟徽音忙道:“他胡说八道,没有人骗我,我是自愿的!”

        小吴把季潮平带过来,陈志国打量他两眼,指着他问孟徽音:“你认识他吗?”

        孟徽音:“他是我男朋友!”

        陈志国又问季潮平:“你是她男朋友?”

        季潮平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她说是就是了。”

        周行又问他:“那简月是你什么人?”

        季潮平不说话了,双眼看着简月,脸上露出毫无内容的微笑。

        简月霎时被几个人盯着,无法再置身事外,于是抱着胳膊慢慢走过去,低垂着眼睛谁都不看,道:“我和季潮平已经分手了。”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孟徽音坐上警车被小吴送回家,周行怀疑季潮平□□没有任何证据,陈志国盘问他一通也只能把人放了。季潮平在路边一杆路灯下找到简月,简月紧紧抱着双臂站在光下,像是盹着了似的低着头,一道阴影落在她挺秀的鼻尖。

        简月察觉到有人走近,稍抬了下头,但是眼睛还是向下望着,道:“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她来的不是巧合,孟徽音被周行强行带走又被保安拦住时,季潮平给她发了消息,她恰好在附近闲逛,就连忙赶来了。

        季潮平:“你知道孟徽音和周行的关系吗?”

        简月:“知道。”

        季潮平:“那你不问我和孟徽音是什么关系?”

        简月摇了摇头,语气淡漠:“我现在什么都不想问。”

        季潮平顿了片刻,道:“我也很抱歉,我终究还是没帮上你的忙。而且还需要你圆谎。”

        简月勾了勾唇角,自嘲般笑道:“没关系,我很擅长说谎。”

        季潮平走了,简月又在灯下站了一会儿,转过头往回望,看到周行和陈志国站在酒店门口说话。她穿过马路,路对面是临江而建的一片小广场,由于天冷了,江边没有多少人,只有几个年轻人在滑滑板。简月一路往下走,在通往关水台的一层台阶上坐下,面前几级台阶下是一片可散步看观水的缓台,沿水边搭建起一圈防护栏,厚墩墩的石柱子串着三根铁链,像是士兵手持这锁链把浩渺的江水锁住了。

        身后有人走近,她不回头就知道是周行,今晚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是一定会找她细说分明的。简月率先开口:“你想问什么?”

        她的声音对周行来说好像是一个“此路不通,禁止前行”的符号,他便在简月身后三四步外的地方停下了,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说:“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简月皱眉,其实她不很清楚:“你想问我和季潮平的事吗?”

        周行不语,等着她继续说。

        简月突然很累,累得恨不得就势躺倒,暗自叹声气,道:“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那你走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周行:“你什么都不想跟我说?”

        简月认真想了想,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嘟囔:“有什么好说呢。”

        怒意酸意霎时兜上心头,周行咬咬牙,转过身一走了之,但是走了几步又像是被人迎面当头一棒,敲得他脑袋里隆隆响了两声,地转天旋了片刻,又折身往回走,还是站在刚才的位置上,看着简月说:“简月,你还记得我说过我喜欢你吗?”

        风急了,晚风卷着江水的湿气一层层往岸上扑,简月打了个哆嗦,抱紧自己的胳膊,不说话。

        周行道:“我喜欢你,是真心的。我不强求你接受,但是请你正视我的真心,不要轻视。”

        周行是个坚定柔和的性子,说什么话都只求言简意赅言辞达意,之前所谓的告白清清寡寡淡如水,简月听了后至今都是迷迷蒙蒙云里雾里。她知道周行但凡说出口就万万不会轻率,但是心里缺杆秤,掂量不出周行到底有多少真心,也是她心虚不敢深究,心里始终抱着一分侥幸、一分回避、一分搁置、七分三心二意。只是她的三心二意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周行一贯都是很坚定的,只有她跟自己玩起了狡兔三窟,现在狡猾的兔子终于被猎人捉住耳朵从洞里拽出来,无处躲避,只能现行,才发现自己闷头盖脸上蹿下跳的样子有多傻。

        她脸上发红,是羞愧所致,底气不足地辩解:“没有轻视你。”

        周行道:“对,你没有轻视我,你只是不把我当回事。”

        他知道自己情绪着实太坏,而他不想对着简月发泄情绪,所以着意停下来让自己冷静。他本准备了很多话和简月对峙,但是他冷静下来后就不愿意为了一时口舌之快而刺伤别人,更何况这个人是简月。他长泄一口气,顿时无比气馁,望着平静漆黑的江面,道:“我不跟你争了,吵赢你又能怎么样。我只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他往前走了两步,想走到江边去,但是简月在他前面坐着,他只好停下:“我知道你已经拒绝我了,我现在不是在纠缠你,我是想说喜欢你这件事,我很认真,在告诉你之前,已经在我心里藏了好几个月,我一点都不后悔向你表白。如果你没有坚决的拒绝了我,我一定会追求你,但是你没有给我机会,我只能对你死心。你和季潮平的事,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过问,但是好歹你为了他拒绝过我,你和他匆忙的在一起又匆忙的分开,让我感觉我被耍了,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玩滑板的少年踩着滑板滑到他们近前,滑板轮骨碌碌响个不停。周行停下来,耐心等少年又踩着滑板远去了,才接着说:“我本来想让你给我一个解释,但是现在我不需要了。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喜欢过你,真心喜欢你,我把心捧到你面前给你看,就算你不想要,也不能把它抓起来扔到泥土里。”

        简月一动不动地朝水面看着,觉得自己就像一座破破旧旧的房子,钢筋泥柱全都被一根根抽出来,房子剩了个摇摇晃晃的骨架,周行三言两语砸过来,把个地基也震了几震——原来寡淡的人稍微热烈起来,威力如此之大。

        周行说到做到,话说完了就不再逗留,转身就走了,

        简月道:“我和季潮平是假的。”

        他走得不远,听到简月在说话,但她声音太低,听不清楚,于是他折回去几步,问:“你说什么?”

        简月还是一动不动地望着江面,蜷缩着的身体像是用孤独二字铸的石塑,道:“我和季潮平是假的,我在骗你,我没有和他交往过。”

        周行听清楚了,他很平静,平静到有些疲倦。他走到简月面前,蹲下身,看着简月的脸,轻声问:“为什么?”

        简月不看他,微茫的目光绕过他,看着望着江面良久,她低头一笑,笑容苦涩,又缓缓抬起头看着周行,眼神柔软而宁定,“我刚才在想,跳进江水里和承认我喜欢你,哪件事更难做到。”

        她的眼神,百转柔肠,静水流深,周行才知道,原来她如此深情。他突然很想触碰她,所以温柔地把她垂在脸侧的一缕鬓发挽到耳后,问:“有答案了吗?”

        简月看着他的眼睛,眼眶陡然湿湿热热,无法言喻的酸涩和温暖在心里柔漾,突然之间泪流满面,像一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小女孩儿:“我承认,我承认我喜欢你,我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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