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西市

京城，西市。

        “哥，我要吃糖葫芦！”

        一袭黄裙分外娇俏的小姑娘正拉着兄长的袖子娴熟地撒着娇，少年拗不过妹妹，只得连声告饶，从怀里摸出钱袋买来糖葫芦换回自己的衣袖。

        婉婉撒起娇来令人招架不住，可哄也是真好哄，一串糖葫芦就能让她安静一整个下午。

        过几日便是祁婉的生辰，祁澜答应了妹妹带她出来逛京城的集会。

        不过祁府管教甚严，若是按正常的跟祁太傅报备由管家安排出行的话，那基本上没得玩了，一路都得被塞在马车里，入眼皆是丫鬟侍卫和密不透风的帷幕。

        祁澜可不希望自己的妹妹是个在京城长大，却连京城的路都不识得，京城的集市都不曾逛过的，被束缚的大家小姐。

        所以他乘着皇上寿辰将近，祁太傅忙于公务的时机，偷偷地，带着妹妹溜了出来。

        他跟裴钰打听过，大姐去年回门给小妹带的那条广袖流仙裙便是在这西市集会上从代国商人那淘的。

        代国有一半国土皆在江南，那里盛产胭脂水粉华贵服饰，还有一切女儿家喜欢的东西，一切都带着一种江南独有的水乡风情，在各国高门显贵的夫人们那都广受好评。

        婉婉对那条裙子爱不释手，但可惜小姑娘身量长得快，去年穿着将将好的裙子今年便穿不得了。

        祁澜心细如发，看着妹妹闷闷不乐，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记挂此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当然不会错过。

        每月初七，西市集会，代国商人也会来此。

        西市的集会与别处不同，别处多是早集，偏偏西市要到黄昏渐近的时候才开集，眼瞅着天色还早，祁澜就在旁边的茶水摊叫了壶茶水，一边等婉婉吃糖葫芦，一边坐上与店家唠嗑。

        闲谈间，祁澜听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

        “您是说，代国的商队有几个月没来了？”

        这个点茶水摊几乎没什么生意，店家也坐下来跟祁澜闲聊。

        “对，看公子您这样子是要去买代国的胭脂水粉和服饰吧，这些现在可都是紧俏货，现在集市里的货色都陈，价格还比往年高上了不少。”

        说到这，店家抬起头，看见祁澜点头，又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登时凑近跟前，右手手指一笼，低声道：“您要是想买，小的这也有渠道，小的姐姐家开了家成衣铺和胭脂铺，年前收了不少代商的新货，物美价廉，只要您这个数。”

        说着店家手指头伸开给祁澜笔画了个数字，见祁澜不为所动，又欲劝，祁澜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对去二倒贩子手里倒腾胭脂水粉不感兴趣，他的注意力全被代国商队几月未来所吸引。

        代国？

        如果祁澜没记错，之前他打探到外祖父家收购的那批劣质粮草最后的去向便是代国边境。

        这两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如果被联系在一起，那么

        代国出事了。

        电光火石间，祁澜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你可还记得，代国商队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这几个月前的事，小的哪记得清楚。”见祁澜对自己的推销毫无兴趣，店家登时换了副面孔，再不复先前热情。

        祁澜扫了他一眼，哪里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随手丢了块碎银在桌上，店家拿起来咬了咬，登时眉开眼笑。

        “让我想想啊，应该是年前的事了。哪个月来着？”店家挠着头，一脸思索的样子，一边斜着眼睛瞄祁澜。

        啪－－，又是一块银子被扔到桌上。

        “腊月！是腊月！不会错。”店家肯定地点点头，还提出佐证，“我还送了那商队领队一块刚熏好的腊肉呢。”

        祁澜盯着那店家好一会，见店家眼神没有躲闪，心下便信了几分，他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回府佐证，当下也不再多言，拉着还吃着糖葫芦一脸懵逼的婉婉就要离开。

        没走几步，祁澜像是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店家见状下意识按住了桌上的银子，他还以为祁澜是来要回拿被坑的银子的。

        祁澜的脸僵了一下，也不欲与这店家多说，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晚些时候把你姐姐家先前收的服饰和胭脂水粉全都送到城东祁府去。”

        “啊？全要？”

        “祁府？哪个祁府？”

        城东城东？莫不是当朝太傅的府邸？

        这店家登时脸色一变，急匆匆就要追出门去，可门外早已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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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将近，漫天晚霞从云间探头，煞是好看。

        只是此刻却没人有这份闲情逸致欣赏这幅美景。

        长公主府邸的正厅里，祁澜端坐在乌木太师椅上，但不停端送茶水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可有殿下消息？”

        不过小半个时辰，祁澜已经问了三次叶珂的消息。

        春雨伺站在一旁，一边为祁澜满上茶水，一边回话到：“已经又派人去催了，暂时还没收到消息。”

        祁澜去父亲书房核对账本的时候意外翻到了祁太傅置于暗格的几封密函，内容经过加密，祁澜只能连蒙带猜。

        这几封密函都反复提到了代国，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多次出现的词，结合那一批批运往代国的粮草，祁澜推断那个词是－－旱灾。

        代国有变，祁澜顿感不妙。

        叶珂的封地近一小半位于齐代边境，一旦代国出事，首当其冲的便是她的封地。

        祁澜当即前往长公主府想要告知叶珂此事。

        可好巧不巧，叶珂此刻恰好不在府中。

        她去了西郊军营。

        军营重地，非有调令不得入，祁澜也只得在府中等候。

        等到黄昏渐近，催促的人已经派到第三波时，叶珂才满身风霜姗姗来迟。

        而与她一同进府的，还有顾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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