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直到那盏灯黯淡，冷烬才启动车子。
周淼坐的位置正好看见迎面而来的冷烬。“哥，你回来了！”她旁边坐着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生，正在和主位上的周静薇聊天。
闻言，聊天声戛然而止，女生红着脸偷偷看他，周静薇看她这幅模样笑了笑，显然对她很满意。
周淼看见好友的一幅害羞样，想着给他们创造点独处的机会，“哥，你吃饭了吗？我去厨房看看。”又给女生使了个眼色。
冷烬坐到单人沙发上，解开了衬衫最上方的一颗扣子，他叫住周淼，“你和你朋友上楼玩吧。”
周淼没有觉察到冷烬眼中隐藏的极好的不耐，领着人回房间说话去了。上楼的时候，女生还在看冷烬，周淼打趣她，“想当我嫂子光看是不行的。”
女生脸更红，“淼淼！”又软又糯。
周静薇不动声色地看向冷烬。从知道他回来的那一刻她就心存诧异，他名下的房产很多，如果不是有事，老宅他一月只回一次，这里倒像是快捷酒店。冷烬的西装还穿在身上，腕表也没有摘下，嘴角残留着方才同周森说话时的笑意，莫名渗人。
气氛说不出来的诡异。
冷烬漫不经心地弄着袖口，“您还真是心急，家里的外人就没见少，还真是热闹。”
周静薇保养得极好，他话里讽刺意味太重，她面色一僵，一条细纹冻在眼尾，“哼，你要是早点找个正经女人生个孩子，我也不至于心急。”
“哦？”冷烬弄另外一只袖口，“那妈您觉得，什么样才算是‘正经女人’呢？”
这么多年，周静薇依旧摸不透她这个儿子的心思。她抿了一口养颜茶，各样花瓣在深色的茶水中沉浮。
“样貌端正，工作正经，文化程度不能太低，至少要对你的工作帮得上些忙。”
“就这样吗？”冷烬迭起双腿，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周静薇听出他话里有话，不满地蹙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我还以为您至少会说‘你喜欢的’，啧，还真是没默契。也是，我喜欢的，您看不上。”
杯沿就要触唇，又被端开，“你喜欢当然也重要。”
周静薇小抿一口茶，目光聚焦在冷烬身上，“有看上的了？”
冷烬笑笑，“有啊，非常符合您的要求。”
“噢？”
“您见过的，”冷烬微微垂头，眼底的阴翳不露，语气泛寒，无法掩盖，“可惜，被您拆散了。八年前，你不会忘了吧？”
“你这是在怨我？”周静薇脑海里想起一张女人的脸，母子难得相处一室，没有半分温馨，倒像是修罗场，气氛焦灼。
“不敢。”视线刺向周静薇，“只是提醒您，未免过界了。”
周静薇怎么听不懂冷烬的意思，他已经起身打算离开。周静薇将杯子磕在桌面上，大理石桌面上水迹斑驳，“她和冷氏，你只能选一个！”
讥讽、不屑迅速在冷烬眼里扩散开，他轻哼一声，从鼻腔里溢出的漫不经心的气息飘在空旷的老宅中清晰可闻。“您未免把冷氏、把您自己太当回事了。”
褪色的花瓣零碎惨白，在水中飘浮不定，搅得周静薇心神不宁。
酒精是极好的安眠药，尤麦却早早就醒了。
雨是后半夜下起来的，一开始淅淅沥沥，像是空调外机淌水的声音。雨势渐大，伴着几声响雷，温度一下降了下来，加上空调开得低，尤麦晚上被冻醒了好几次，早上醒来时鼻塞得不行。
她调了杯感冒冲剂，皱着眉一口喝完。冰箱除了两个鸡蛋之外什么也没有，即使不喜欢，她还是煮了，逼着自己嚼碎了往下咽。照例一杯黑咖啡，她拿起伞出门。
空气是烦闷的，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都有雨。尤麦挤在早高峰的地铁车厢里，低头看脚下的泥泞。鼻子堵得厉害，那股冷气中混着各类早餐的味道，交织形成怪异的网包围着她，感冒对此丝毫不起作用。
到站，她随着匆忙的人群离开车厢，闷热才稍稍得到舒缓，扶梯一级一级往上挪，湿漉漉的黑伞还在往下滴水，她看着鞋上印着的泥印，说不清在烦什么。
早到的几个护士在聊娱乐八卦，其中一个见到她和她打招呼，尤麦点点头，扯了扯嘴角。
护士并没有多在意她这个过于客气的回应。“这个梁淮诗合作过好几个奶油小生了，就是火不起来，啧啧啧。”
尤麦凑上去一看，可不就是她么。护士见她过来，问：“小尤医生，你粉她吗？”
尤麦轻笑摇头，“不认识，不怎么了解。”
窗外的雨似乎一直在下，尤麦的心情似陈潭古井，平静。甚至有些麻木，一直到看见屏幕上的那个热悉的名字，似是有人往里抛了颗小石子，水花很小，落下时却涟漪圈圈。
沉默。
……
下班后，理查德来接她去吃饭。连续几天的雨把原本的划浇了个彻底，也只有晚餐不太让人失望。
“我的公主，为什么你的眼睛不会说话？”
她眼里的光彩过于黯淡，所有的色彩从她眼中一掠而过，太冷清了，谁都没有映到她眼里，谁又能成为她眼里的明亮？
“我是没有水晶鞋的灰姑娘。”她从包里掏出烟盆，在理查德面前晃了晃，听声音，里面估计快空了。“介意吗？”
理查德耸肩。雨滴堆在沿街的梧桐叶上，终只是片刻的停泊，豆大的雨珠“咚”地砸在尤麦的黑色伞面上。
理查德接过打火机帮她点燃，薄薄的烟雾被风卷进雨帘里，很快被雨打散，她的声音缥缈而苍白，“理查德，你还记得我回国的原因吗？”
“为了你的闺蜜。”
尤麦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了哪里，理查德觉得她什么都没在看。
她轻笑一声，摇摇头，“不仅是为了她，还为了一个人。”
尤麦想不起来不久前的那半个小时是怎么度过的，她甚至会躲避他的眼神，那双如墨的漂亮眸子，里面应该装满了恨意。
“他是你孑然一身的原因吗？”理查德的声音有些落寞。
“也许。”
“那么，“他顿了顿，“你会经常想他吗？”
“不会，也不敢。”所以她让自己忙个不停。
她似乎知道理查德接下来要问什么，“回国之后我们见过面，我是他的医生，他是我的病人，我们甚至没有别的交流。也许他身边早就没有我的位置，我们之问只剩下他的恨意或是我的执念，我究竟还爱不爱他，我只想要答案。”她说得太快，一下有些喘不过气。烟燃到尽头，被她丢下，彻底被雨熄灭。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理查德偏头看她。“爱。”
尤麦突然笑出了声，她在想他口中的“love”是动词还是名词。
“嘿，美人，我在感情这方面总是很精通。去找他的答案，也给我一个答案，你知道，我是一个坚持不懈的人。”他朝尤麦眨眨眼。
尤麦挑挑眉，没再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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