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江寒羽眼眸微眯，姓柏？他心头忽然升起一抹疑虑，听说柏商行最近有个弟弟频频在各大社交场所上露面，名字好像就是叫柏春？江家虽然比不上柏家，但是两家多少会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之前在家的时候他就听他爸提起过一些他的事情，看样子他今天似乎是撞到本尊了？

        苏挽星看着柏春那张雌雄莫辨的脸直接站在原地不动了，呆愣愣的问：“学长，这是你……朋友吗？”要不是对方那一身打扮和平坦的胸，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这是你女朋友吗？

        顾寻光看着苏挽星那傻样强忍着笑意：“嗯。”

        一旁的江寒羽不满他花痴的表情，直接捏起他圆润的脸蛋把他转向自己：“你准备看到什么时候？”

        苏挽星嘶嘶的叫着疼：“疼疼疼！你快放开我！”

        柏春注意到江寒羽眼中投射过来的敌意，同为猎食者，他当然知道那个眼神代表了什么，暗沉的眸子扫过苏挽星，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抬眼看向江寒羽，长眉微挑：管好你的人。

        江寒羽眉头微微蹙起，没想到对方居然不是个善茬儿！但是身为男人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另一半对别人露出花痴的眼神，他潜意识里已经将苏挽星视作自己的私有物，不甘示弱的瞪回去，一瞬间两人身上似乎有强大的气场在暗地里互相碰撞，剑张跋扈起来，就像两个强者决不允许自己的地盘上出现比他更强的存在，谁也不肯退步半分！

        少年脸上的神情愈发的缱绻古怪，江寒羽清楚的看到那双阴沉沉的眼睛里暗藏着的危险和森然冷意，尽管他在笑着，可是在他眼中那就是个笑意病态，阴冷狠厉的疯子！他甚至都感到了不寒而栗！一时间居然有些同情起顾寻光，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招惹了这么一个疯子在身边，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这个笑容阴暗诡谲的少年正在顾寻光身边织下一张巨大的网等待着他落入网中，然后狠狠的吞入腹中。

        江寒羽冷哼了一声，不打算多管闲事，而且这也是他插手不了的，除去他身后那个强大到过分变态的哥哥不说，毕竟那个姓顾的看起来好像有些喜欢他，虽然他自己可能还没发现。

        两情相悦，怎么管？管不了。

        他一把圈住苏挽星的脖子，拖着他往前走：“走了！”

        顾寻光则注意到了两个人刚才暗地里较劲儿的样子：“你们刚才……”

        柏春扭头对他笑笑：“没什么。”

        顾寻光心想：怎么可能没什么？他又不是苏挽星那个傻子！他刚刚在一旁看到他和江寒羽的眼神碰撞在一起的时候都快冒出电火花了！那分明就是谁看谁都不爽的模样，亏得他们刚才还能一本正经的保持住脸上的笑，不去做演员真是可惜了！

        可是转念又一想，江寒羽那个家伙似乎对接近接近苏挽星的人敌意都挺强的，他自己目前还有幸是其中一员呢！这么一想他倒有些释怀两人刚才暗地里剑张跋扈的样子，只是他该怎么跟柏春解释呢？他苦恼的抓抓头发：“他就是那个样子，对谁都冷冷的，就是比较在意阿星……额，我的意思是……”好像怎么解释都不对啊！！！

        柏春右手虚握成拳，抵在嘴边低低的笑起来，低垂的眼眸里有细碎的星光在闪动，“我懂。”

        顾寻光看呆了，连自己要解释什么都忘了，喃喃道：“懂什么？”

        柏春笑着凑近他的耳朵，嗓音轻轻的：“他喜欢他。”

        就像，我在喜欢你，傻子。

        那一刻，顾寻光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他只能紧紧的握住藏在口袋里的手，攥握成拳，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柏春，想从那张笑容绮丽夺目的脸上看出什么，又或者他心里其实早就知道了什么，却不敢戳破这场自以为是的梦境，他语无伦次的笑着：“哈、哈哈…你说什么呢！”

        柏春收起笑容，挺起身姿，在他面前站好，目光深深的注视着他：“光……”

        “好了春！我们快走吧！”顾寻光突然出声打断了他，就这样吧！别再说下去了！他不敢也害怕听到他会说出的话，无论是什么样的，别戳破它，别戳破它……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柏春站在原地，面色阴沉如水，方才所有的绮丽明媚仿佛都化作了飞灰，只剩下阴沉灰暗的海，无声的翻涌着暴戾肆虐的浪涛，吞噬着他所有的情绪。

        他为什么要逃？

        他怎么可以逃？

        柏春望着那道身影，死死的锁进自己的视线里。

        他不能！也绝对不可以逃！！

        一行人匆匆出发，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10点多了，苏挽星把那见鬼的导航也不知道导在了哪里，他们好像来的是一个偏门的位置，找了一圈愣是找不到上山的路，没办法又在山下晃晃悠悠了大半个小时，这才找到通往山上的一条小路。

        苏挽星喘着气：“不行了！这还没开始爬我就不想动了！”

        顾寻光白了他一眼：“那到底是谁说要来的？”

        苏挽星尴尬的笑笑：“嘿嘿，是我。”

        前面已经有不少人陆陆续续超过他们了，可是又爬了还没到五十米，苏挽星就像一只累瘫了的死狗瘫坐在石阶上：“歇会儿！我、我爬不动了！”这才走了多远，他就感觉心跳气喘的，血气都翻涌上了脑门，头昏脑胀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真害怕自己会随时昏厥过去！“我真怀疑我等会儿会不会被抬下山！”

        顾寻光望着前面早已远超过他们的那些人都不见了人影：“你这样我们什么时候能爬到山顶？”

        江寒羽一把捞起地上的苏挽星：“走吧，我拉着你。”

        苏挽星这才哼哼唧唧从地上爬起来，像个七旬老叟吭吭哧哧继续往上爬，嘴里还断断续续念叨着：“哥！还是你好！”

        江寒羽则心猿意马的拉着他的胳膊，软软的，好可爱。

        山上的树林繁茂，遮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偶尔吹进来的风驱散了些许的燥热，但四人身上的汗水还是不停的往外冒。他们走走停停两个小时才爬到了半山腰，身上的汗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到最后苏挽星干脆坐在石凳上不走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爬山了！我真是脑子瓦特了才来爬山！你说好好的七天长假我去哪里不好？偏偏要来这里找虐！”

        顾寻光也好不到哪儿去，累的直喘气：“那歇会儿吧！”他坐在石凳上从背包里取出水分给他们，轮到柏春的时候却有些心虚的不敢去看他，递出水瓶的那一瞬，柏春的指尖掠过他的手背，温热，带着些许湿意。

        顾寻光被他触碰过到的地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抬头看了他一眼，少年白皙的脸上红扑扑的，挂着一层浅淡的汗水，可是脸上的神情却云淡风轻的，他找着话题试图打破两人之间一直以来的沉默：“我怎么感觉你好像都不累？”

        柏春将手中的水喝掉了一大半才停下来看着他，眸色平淡一如往常：“累啊，可是越慌张反而越累，不如沉下心来，一步一阶慢慢走，反而就不会那么累。”

        顾寻光点点头，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看向他身后一路蜿蜒看不到尽头的山路：“你说我们还要爬多久？”

        柏春：“照这样的速度可能还得两个小时。”

        顾寻光几乎要哭笑不得：“那不是还要很久。”

        柏春沉静的眸子望着他，其实他很想说：如果你累了，我也可以拉着你。但是顾寻光对他的靠近总是格外在意，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等下把你的背包给我吧。”

        顾寻光这次没再拒绝：“行！”

        一阵阵清爽的山风吹过，身上的燥热粘腻终于稍稍淡去了许多，苏挽星舒坦的靠在江寒羽背后：“这风吹得太舒服了，我都不想走了！”

        这时从后面走上来一家人，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在前面走着，她身后还有一个比她更小的小男孩儿，他们的父母就在跟在身后。

        顾寻光冲苏挽星喊了一声：“哎！你看看人家小朋友都比你强！你一个大男人还能不能行？”

        苏挽星脸上一烧，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开玩笑！丢人绝不能丢在小朋友面前！当即拉起江寒羽：“扶朕起来！朕要接着爬！”

        顾寻光哈哈大笑，对柏春说道：“走吧！”

        柏春修长的胳膊挡在他跟前：“背包给我。”

        顾寻光一愣，只好把背包递给他。

        爬到一处的时候，有商贩在山路边摆起了摊子，有吃的，也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顾寻光买了一个晴天娃娃风铃，上面写着小梧桐海拔692米。

        蓦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捏过他手上的风铃，还轻轻晃动了两下，发出一阵叮铃铃的声响，顾寻光扭头看到柏春饶有兴趣的拎着手里的风铃，唇边噙着笑：“你喜欢这个？”

        顾寻光一愣：“不是，打算买回去给妹妹做纪念品。”

        柏春点点头：“你还有妹妹？”

        “嗯，十六岁了，还在上高中。”

        柏春没再说什么，却也没将手里的风铃还给他，顾寻光眨眨眼：“那个送给你吧，我再买一个。”

        “嗯。”柏春顺势就收下了。

        “什么？！我们累死累活爬上来的居然还是一座小山？！这里是小梧桐！还有一座大梧桐？”苏挽星在一边和江寒羽挑选着纪念品，顺便和摊主聊了两句，没想到他信誓旦旦一句要爬就爬最高的山，结果因为导航走错了位置，爬上了一座小山……

        谁知道下一秒他居然叉腰大笑起来：“还好tm是座小山啊！不然我还不得爬到天黑！哈哈！我瞬间感觉我又可以了！”

        顾寻光：“……”下次还是不要跟这种傻子一起出来玩了。

        一行人爬最后的时候，可以说是靠意志力在往上抬起腿了，顾寻光慢慢找到了方法，抬起脚的时候要放松腿部的力量，轻轻踏上台阶，再用力拖动身体向上，每一步要稳中求进，不能着急。

        因为他们选的这条路比较偏僻，最后一段要到山顶的路已经没有台阶了，只能靠一些坑坑洼洼的乱石当台阶爬上去，江寒羽先爬到了上面把苏挽星拉了上去，底下还剩下他们两个，柏春率先一步在他前面登了上去，然后朝他伸出手，顾寻光一愣，感觉自己这个时候如果再拒绝他就会显得很刻意，于是只好将手递给他，柏春紧紧回握住将他拉了上来。

        一到山上清冽的山风就一阵阵吹过来，凉爽惬意，拂去一身疲惫和炎热，望着山下的风景，顾寻光忽然想到一首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现在看来苏挽星的那句爬山就要爬最高的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蓝天白云，群山环绕，远处笼罩在白云下的城市看起来离他们那么遥远，又那么渺小，颇有种井底之蛙看清了世界的真面貌一样的感觉。

        柏春站在他旁边，平静的望着山下的风景：“在想什么？”

        顾寻光轻笑着摇了摇头：“我突然感觉人类太渺小了，在大自然面前。尽管他们努力扩张着自己的领土，建造起钢筋水泥的城市，可是当你站在这至高的地方去俯视它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徒劳无用，但是最后他们又必须回到那座牢笼里，混迹在忙忙碌碌的人海里，拼搏着自己的一生。”

        风吹动流云变幻莫测，消散又聚集，柏春嗓音轻轻的：“所以你以后会去哪里？”他没有问你想去哪里，而是你会去哪里，他知道顾寻光是个不愿被束缚的人，他看似柔软温和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倔强坚毅的心，他会按照自己的步调去做事，即使他让蓝斯用强硬的手段把他带到自己面前，他也没有抱怨过，反而用自己的方式将这突发的一切处理的很好。

        顾寻光突然正视着柏春，他觉得自己确实是个没有太大志向的人，如今也更能看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我不想被困在那座牢笼里，我想我会回到父母身边，接手过他们的果园，一辈子做个平平淡淡的人吧！”这大概就算是他未能给出的回答，柏春就像是天上的白云，是他生命里吹拂而过的一阵清风，而他终究属于地上，他不能也不敢去肖想天上的云朵，与其终究有一天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眼前消散，他宁愿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偷偷仰望着。

        柏春没说话，星眸微眯，半响他露出一个魅惑人心的笑：“我可以去你家果园摘果子吃吗？”

        顾寻光愣愣的看着他：“你、你要去我家？”

        柏春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当然，我们是朋友，我想去你家做客你不会拒绝吧？”

        顾寻光甚至已经在心里做好了道别，他想他会退回到原有的位置，掐断那悄无声息的萌芽，却没想到这个人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渗入到他的生命里。拒绝？这下怎么拒绝？他好像有种退无可退的感觉。“当然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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