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那天晚会举办得格外顺利，就是耗费的时间有些长，所有节目结束已经将近晚上十点半，全校晚自习放得最晚的高三楼都变成了一片漆黑，只剩下了楼下的路灯还亮着。
观众们离开报告厅仍是意犹未尽，三三两两结伴边聊着今晚的节目边向寝室楼而去，手里的荧光棒在报告厅外的黑暗中汇成了一条五彩斑斓的河随着欢声笑语而涌动。
厅内，段景正在报各组工作人员的名字。
“……楼温、王语嫣。”
原本和后勤组其他人一起在台下座位间隙清理垃圾的王语嫣一听到自己名字忙撒下了手中的活，推着楼温向台上走去。
因为超时的缘故，原本最后的感谢工作人员的环节被切掉了，为了弥补遗憾组织活动的老师便提出了要在最后来张大合照。
台上已经站了一排人，是晚会最后环节评选出的最受欢迎奖的获得者们，林过一身长衫赫然在列，而且还被人推到了最中央的位置。
楼温能看见林过，王语嫣自然也看见了，她在楼温耳边轻声说了句：“冲。”也不管楼温有没有异议就推着她挤向二排中间的位置。
“我还是算了。”楼温摇摇头，抓住了王语嫣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这里的空位刚刚好。”
他们前面半跪着的是段景，段景再过去两位是林过。
今天晚会本来就是为王语嫣而来的，楼温希望今晚王语嫣能够过得圆满一些。而两格的空位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是非常足够的距离了。
楼温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绝无站在林过身后的那个可能。
因为阮思思在。
不等楼温靠近就有人先一步起哄说给阮思思留了空位，人群哄笑还伴着几声不嫌事儿大的口哨声，一时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阮思思身上。
意外的是阮思思拒绝了，她找了个边缘的位置站着，礼貌回应着起哄的人群：“我不站那边，别闹啊……”
大家显然将她的推脱理解成了羞涩，哄笑声更大了，舞台上是此起彼伏的“哦~”。
就连老师们也被喧闹的场景吸引，在台下举着相机有些不耐：“阮思思你站那么旁边干嘛？中间有个空位。”
另一个老师会意指了指林过身后的位置，朝阮思思接着吩咐道：“那旁边容易拍不到，你站这里。”
老师都下令，阮思思自然不好再推脱。
众人心满意足，见阮思思缓步而来，还不忘夹道鼓掌迎接。
老师不懂年轻孩子们突如其来的阵仗究竟是为了什么，喝止了两声都被人声鼎沸盖过，到最后也放弃了弄清状况。
还是临拍照前，林过称不上和善的一声“别闹了。”终止了肆无忌惮的闹剧。
“三、二、一……”
就在老师喊起“一”的刹那，一股来自身侧的力量向楼温倾倒而来，重心不稳的楼温向祸乱来源看去，阮思思正和自己一样向前排倒去，很快两人都摔倒在了不同人的身上。
阮思思被林过稳稳接住，楼温则砸在了前排李未的身上，和毫无防备的李未一起摔在了舞台地板上。
“哇！”
“小心！”
“没事吧！”
……
这是楼温第一次被那么多人的惊呼和关心包围，几位老师也快步冲上舞台，紧张地拨开人群想要查看楼温和李未的伤势。
“你能起来吗？”离楼温最近的李未拍拍身上的长衫，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朝仍在地上的楼温伸出了手。
“谢谢。”楼温拉住了李未的手腕借力也站了起来，除了膝盖磕到地板仍有些酸痛，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大碍。
倒是被林过一手接住的阮思思穿着高跟鞋扭了脚，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快送去医务室。”老师眉头蹙得像座小山，对老师来说最麻烦的就是学生在校一不小心出意外受了伤，遇到好沟通的家长还算是幸运，但凡遇上一个不讲理的那能一个星期都烦得睡不好觉。
“不用了老师，我通校的，我爸爸在校门口等我，我晚点直接去医院好了。”顿了顿，她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得麻烦来个人扶我去校门口。”
老师看了眼男生们，正要发问，一边的段景先把林过往前推了半步：“老师让林过背阮思思吧，他认识阮思思爸爸。”
“那就你吧。”老师自动忽视了林过给段景的一记眼刀，指派了任务。
在伤患阮思思被背着走出大厅后，留守原地的其余老师逮出了后排的幕后推手好一顿教育，最后的大合照也没能有个完美的结果，草草又拍了张后，老师遣散了所有人。
“你腿真的不疼吗？要不我去和班主任请假让我妈带你去医院看看？”王语嫣小心扶着楼温，她是听到楼温摔在地板上发出了结结实实的“咚”地一声的。
“不疼。”楼温推开王语嫣扶着的手，往前快走了两步后扭头看向被落在身后王语嫣，“你看，我好着呢，我自己回寝室就好，你个通校生快回家吧，然姐在校门口估计也等了挺久了，而且再晚点学校夜市收摊你可就赶不上和刘叔订明天中午的烧烤外卖了。”
膝盖那一块其实还是疼的，不用撩起裤脚楼温也能猜到那里起了一大片淤青，楼温清楚王语嫣和她妈妈都是热心肠，从来没把自己当作麻烦来看待过，要是知道自己受伤腿疼肯定要陪着自己去急诊，但大晚上的为了自己让王语嫣一家折腾来折腾去她还是不好意思，所以只好装作无恙将王语嫣哄回去先。
王语嫣看楼温脸色确实如常，走路步子也没有什么怪异，又她经提醒，看了眼时间快晚上十一点，正是学校附近最出名的那家刘叔烧烤快要收摊的点，再晚怕是订不到明天中午的外卖，再一想到自己前两天是和楼温打了包票要让她明天尝到刘叔烧烤的，这才没再坚持和她告了别。
楼温眼见着王语嫣一蹦一跳往校门口方向没了影，才松了劲儿找了个有路灯照着的花坛坐下，为了装那么一下腿比一开始更疼了，无奈楼温只好撩起裤子，在原地用手轻揉小腿，舒缓伤痛。
“你腿伤到了？”
一道称不上熟悉的声音从花坛另一侧的暗处传来，楼温循声望过去，和林过穿着同款藏青色长衫的李未缓缓现身于光亮。
“有点淤青。”楼温放下堆积在膝盖上的裤腿。
他刚好在楼温裤腿放下前瞥见了那一大块泛紫的淤青，看起来有些吓人，一点也不是她嘴上说得那样云淡风轻，再向看楼温小身板坐在花坛边越看越像个小可怜，心里更是升起了挥散不去的同情，眉头一紧就把别人刚给的云南白药递了出去：“这个给你吧。”
楼温对这突如其来的善意有些不知所措，摔倒的不止自己一个，李未手上的显然是他自己的药，她不能收。
于是楼温拒绝：“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被拒绝的李未也没放弃，转而选择了另一种思路:“那要不我先给你用药喷喷？你把裤腿堆上去。”
“这不好吧……”李未的热情超出了楼温的想象，让她有些尴尬。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腿都伤成这样了。我先给你上药然后扶你回寝室。”李未满脑子都是‘帮助弱小，义不容辞’，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楼温：“……”这个李未好像有些神经大条，根本察觉不到别人弯弯绕绕的细腻心思。
在楼温反复的坚决的拒绝后，帮忙给腿上上药这样有些过于亲昵的动作被免了，原本要背着送她回寝室也被改成了李未一只手扶着，楼温单只脚跳着。
两人共同前行的画面实在滑稽，光是看投在地上的影子就逗得人想笑。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应该是报告厅最晚出来的一批人，一路上都没碰到其他人，知道如此搞怪的画面不会有第三个人注意后，两人都默默松了口气。
“楼温！李未……”
刚松的一口气，在听到身后熟悉声音的瞬间又提了起来。
林过正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灯光微弱，楼温看不清他的脸，只隐隐觉得他好像有点生气。
“林过不是通校生吗？难道迷路了？”身边的李未小声嘀咕了句后得出了结论，于是加大嗓门朝林过喊道，“林过，校门是反方向这边是寝室楼方向。”
“我知道方向。”林过走近，楼温看清了他的五官，眉头微蹙，眸间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愠气。
李未也察觉到了他在生气，有些摸不定，只好回道：“哦……”
“很严重吗？”林过盯着楼温那只没着地的脚。
此时的林过和往常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林过很不一样，凌冽气势压得人不敢说谎话。
“有点。”楼温乖乖回答。
李未晃了晃手中的药，安抚此刻不同以往的林过：“你别担心，我会把药给她，晚点送她回到寝室后她抹点药就会好起来的。”
楼温也在一旁附和地点点头。
林过神色复杂地看了两人一眼，终于，他的眉头不再蹙起，愠气和凌冽也都消失无踪，取而代之地是颓然，如同算了无数遍答案却最终无果，只能放弃的遗憾。
“那你们路上小心。”他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转身准备离去。
楼温喊住了他：“林过，谢谢你的过敏药。”
他回头深深看了眼楼温，她一只手正抓着李未的手臂，虽然隔着厚厚的衣物，还是看得人很不爽，明明他们今天才认识为何可以如此亲密？
出口的回答也成了赌气的答案：“不用谢，刚好有就顺手给的。”
说完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赌气有点丢人，不知躲什么地跑了。
“过敏药？”李未摸了摸下巴，略一思忖想到阮思思，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低声同楼温分些，“前段时间周围就只有阮思思皮肤过敏欸，林过借给你的药看来是之前给阮思思用的。”
楼温叹了口气，对这个真相也没感到很意外：“原来是这样。”
李未对她淡然的表现很不满意，继续安利道：“阮思思和林过在我们班可是一段佳话，我看他刚刚一身气肯定是因为看到你的伤想到阮思思摔了的场景，你没在旁边没看到林过看向舞台上那个手欠人的眼神简直能杀人……”
楼温发誓，她下次再也不要和话太多还坚持不懈的李未同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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