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自从上次领校服有了交集后，王语嫣就黏上了楼温，不管干什么都要来问问楼温要不要一起，买什么东西也一定要给楼温塞一份。
“楼温，我直接可以叫你温温吗？”王语嫣剥了个奶片塞进了楼温嘴里。
奶片慢慢化开，甜腻萦绕在舌尖，楼温看着眼前笑得同奶片一样甜的王语嫣，点了点头：“那我要叫你？”
“我小名叫阿团，温温你就叫我阿团吧。”
“好。”
就这样，楼温有了高中生涯的第一个朋友。
王语嫣是个仪式感很足的人，正式成为好朋友的那天下午是没有人管束的自习课，老师们都去开会了。
班上有几个胆子大的男生打探到没老师的消息，转头就抱着篮球溜到操场打球去了，王语嫣也紧随其后拉着楼温借口身体不舒服出了教室。
走在去医务室的林荫道上，王语嫣眉飞色舞地和楼温谈起了她迄今为止发生的所有有着重要意义的事件，包括且不止于她出生的日期、幼儿园得了的小红花、小学参加合唱团、初中英语竞赛拿了全校第一……
最后一件事，她只说了两个字——林过。
这一个名字就足以概括她藏不住的少女心事。
楼温没有接她的话茬。
路上有几颗碎石子，楼温往旁边踢了一脚，石子就滚得没了影。
王语嫣好像根本不在意楼温有没有接她的话，她自顾自地又开始说了下去。
“听说林过打篮球特别厉害，好想去看看他打篮球的样子啊。”
“也不知道校篮球赛什么时候，要是抽到我们班和他们班打就好了，这样就能正大光明看他打球了。”
……
就快要到医务室的那个路口，王语嫣突然拐进了另一条小道，选择了和医务室截然相反的方向。
被带着走的楼温不解，“不是去医务室吗？”
“那只是个合理借口，成为好朋友的第一天当然要去小超市吃点好的庆祝一下了。”王语嫣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知道真相的楼温朝她竖起了大拇指，“不得不说你演心绞痛的样子太逼真了。”
王语嫣愣了一下，笑得更灿烂了，“这就叫天赋。”
饶是后来过了很久，提起王语嫣，楼温脑中第一个浮现的还是她那天的笑，以及后悔自己没能从她细微的停顿中捕捉到不对劲，要是自己能早一点发现的话，或许后来很多事情都能有不一样的结局。
小超市里没什么人，除了端着两碗泡面坐在犄角旮旯里的楼温和王语嫣外，就剩下收银台昏昏欲睡的阿姨了。
王语嫣拆了根泡面肠扔进碗里，手里叉子还没放下就开始和楼温炫耀起她找的风水宝地，“我们这个位置超赞的，可以偷偷观察到有谁进来。”
“是挺好的，到时候来老师了从侧门偷跑出去也特别方便。”楼温顺着她乱指的方向看过去，虚掩的侧门透出一条缝隙，正对着操场一角，绿色护栏网有些掉漆，那边好像是旧篮球场。
仔细听似乎还有篮球碰撞地面发出的声响。
“砰、砰、砰”
声音越来越近。
马上就要出现了，楼温不自觉提了口气。
心头隐隐期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白色身影带着球一闪而过。
是林过。
富有节奏感的砰砰声暂停了，篮球在几秒后才重新落地。
男生的喝彩声响起。
楼温知道他投中了。
“林过在打球。”楼温指向侧门，“就在这边门正对的篮球场。”
王语嫣连忙放下手中拆了一半的薯片，奔向侧门，她探头看了好一会儿，颇为失望地走了回来，“温温，你故意骗我，外面根本没有人嘛！”
“怎么会？”虽然照面只有短暂的一秒，但楼温确认自己绝对没有看错，这个学校里她最熟悉的就是林过的身影，哪怕隔着周一升国旗仪式结束后攒动的几千人她也能一眼找到林过。
楼温起身向侧门走去，她要一探究竟。
王语嫣已经落座重新拆起了她的薯片，“真的没有人。”
旧篮球场和走廊之上全都空无一人，只有几片叶子到了飘零时刻，慢慢悠悠地乘着风散落在灰白的地砖上。
楼温又往外探了探，索性走到了走廊上。
一个篮球突然从侧边的墙角滚了过来。
随之响起的是个男声，“球掉了！”
“段景去捡吧。”
“为什么是我，明明林过离球最近。”
听到林过那两字的瞬间，楼温僵在了原地。
“现在是你最近了。”少年的声音带着调皮笑意。
“耍赖往回走是吧，我也走。”
……
只有几步，只要超越转角的长度，她就能看到少年张扬嬉笑的画面。
“叮咚~叮咚~叮~……”
下课铃响了，离小超市最近的艺术楼里走来了许多人，纷乱的脚步声、说话声掩盖了少年的动静，篮球还停在楼温面前。
人群很快就踏足了走廊，熙熙攘攘地快要挤满了这条道。
楼温逆着人群将篮球护到了自己和墙壁之间分出的安全区域，隔着错乱的身影她看到了在外围东张西望的林过。
应当是打完篮球洗了把脸，稍长的刘海儿都被打湿了，发尖分成小小几络，太阳移了位置，正投在他那块儿，光透过他额头还未拭去的水珠和他墨黑色的眸子，他抬手遮了遮，指缝间的光便又零散地布在他高挺的鼻梁一直到唇角。
有的人生来就适合在光中，站在那儿就胜过千万人。
而楼温是在角落里不起眼的小配角，是林过隔着来往的人永远不会注意到的那一个。
人渐渐少了，林过背过了身，换了个方向找球。
楼温弯腰捡起球，想要送还给他。
刚拿住球，王语嫣就悄无声息地从后面出来拍了她的肩膀，“你怎么还没回来？”
本来就带着一丝心虚的楼温吓得手一抖，球抓住空隙，从楼温手中掉落了。
“砰、砰。”
球撞到了一旁搁置的旧课桌，滚进了最里那张桌底。
发出的声响吸引了林过，他转了过来，终于找到了球。
“那是林过的球啊。”王语嫣的手掐住了楼温的手臂，语气颇为后悔，“要是现在跑过去和他说球被我们捡到他还会信吗？”
林过已经伏底身子长手一勾，捞回了球。
“错过了。”就和之前数次被中途打断的机会一样，她也没能如所想那般安然将球递过去。在某些事上她已经开始相信宿命论的存在，比如林过和楼温之间就只有错过。
楼温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抬脚就转身往回走。
“谢谢你。”
林过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楼温脚步一滞，王语嫣没松开的手又掐重了几分。
“下次给你买点猫粮。”
原来不是和她说的话。
楼温偏过身看过去，林过正蹲着和课桌底下一只橘白花纹相间的流浪猫相对，光影将他们一分为二，隔着彼此的楚河汉界。
那只猫有一双金色的眸子，懒懒的趴在地上，一点也不怕生地盯着林过，反倒是林过似乎有些怕猫，只敢隔空伸手佯装摸摸，光洒在他的发梢将他笼在金色的光芒中，光影衬托下甚至可以清晰看见他的睫毛，长长的仿佛也变成了温柔又耀眼的金色，衬得他眼底灿烂笑意愈发盛大。
“捡球怎么还和猫对上了？你不怕猫了？”从原先转角走出了三个男生，是林过之前身边的朋友，发问的是个子最高皮肤有些黑的男生。
紧随着戴黑框眼镜的斯文男生也开口了，“你小时候被猫抓的阴影被治愈了？”
“这只猫帮我找到了球。”林过朝那只猫做了个挥手的动作，“是只好猫。”
“报恩不急于一时，你要不现在考虑一下请我喝点什么，明天我让我妈匀点我家崽崽的口粮带给你。”听声音是之前和林过打闹的那位段景，个子不高但是长得挺白净。
林过站起了身，右手揽着球，一阵穿堂风袭来，吹起他满身落拓，“小超市就在旁边，随便拿。”
“wow！！林哥大气！！”一时三人开始了起哄，拥着他就往小超市来。
他们并未注意到侧门附近的楼温和王语嫣，他们一心只向前方，擦身而过也不过是无数次上演的普通路过。
只有楼温会记住，彼此错身时林过脸上的清澈笑意和差半米就能触及的距离。
王语嫣摇了摇头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我可喜欢猫了，林过居然怕猫，我又不可能为他戒了猫，所以还是不喜欢他好了。”
她笑着看了眼身边的楼温，说完向那只猫走过去，还没来得及靠近，猫就转了方向，轻盈地绕过她来到了楼温的脚边。
“喵呜~”它用头蹭了蹭楼温的脚踝。
毛绒的触感让楼温心里软了一块，不由蹲下身用手轻摸起它的头。
它发出连连的咕嘟声，一脸餍足。
王语嫣凑近，很是羡慕道：“温温你是招猫体质呢，看来未来一定要拉上你和我一起开猫咖。”
“好啊。”楼温的手心被猫蹭着，很开心。
“它这么喜欢你，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啊？”
“叫白手套怎么样？”楼温指了指它那一双不杂其他颜色，纯白的前爪。
“噗哈哈哈，挺形象的，就是不知道它自己愿不愿意？”有楼温在一边，王语嫣也能混水摸鱼地撸上几把。
“喵~”它颇有灵性地应了一声。
“看来是答应了。”楼温捏了捏它的爪子，又用一种人与人握手的方式郑重地朝它打招呼，“你好，白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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