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碰！”一只搪瓷茶杯擦过沐夕瑶的鬓角飞过，撞墙上被砸得粉碎。霎时，沐夕瑶洁白的额头被刮出一个伤口，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白皙的脸颊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她却感觉不到疼。

        顾倾愤怒地冲她喊道：“沐夕瑶，你该当何罪！”

        他没想到，沐夕瑶竟然会这样大胆，私会景容，暴露自己的身份，破坏了他此次的计划不说，还把他带到阿颜的面前，还让他们搂搂抱抱在一起，简直是在不要命地挑战他的底限！

        沐夕跪了下来，不卑不亢地回道：“皇上，微臣有罪，可微臣不后悔。”

        顾倾怒极，冷冷地斥道：“沐夕瑶，别是以为你是阿颜的姐姐，朕就不敢杀你！”

        “就因为我是阿颜的姐姐，我才会那么做的。”看着暴怒的君王，沐夕瑶极其平淡地说：“皇上你可知道，阿颜今天一天都未进食，身体虚弱，连路都走不了”

        沐夕瑶的话顾倾怔住了，随即，他的心中一痛。

        他和阿颜虽是夫妻，可是因为阿颜对他有着心结，总是不愿意见他，因此自己连她的身体状况都不太清楚，他知道她打小身体就不太好，可是没想到这些年来，皇宫里的锦衣玉食非但没有好转起来，反而越来越严重，难怪刚才他从景容怀里抢回阿颜后，就昏了过去．．．

        沐夕瑶质问道：“阿颜的身体这样弱，陛下身为她的夫君竟然没有察觉到，还敢说爱她？”

        “你不要打岔，这与你安排景容和阿颜私下会面没有一点关系！”

        沐夕瑶去仿佛没听见一般：“皇上就没有想过，阿颜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顾倾冷笑:“你一定又要说，是朕卑鄙无耻，拆散了阿颜和景容，要不是因为朕，阿颜现在应该和那个男人在一起，过着幸福平静的生活，不至于宫里愁眉不展，郁郁寡欢，对不对？”

        “没错，我知道这些年来，阿颜身体状况是越来越糟糕，做为她的亲姐姐，我不想看到她为情所苦日夜消瘦，我害怕她会过早的香消玉殒，就安排她和景容见面，这样说不定解开她多年的心结，阿颜也会因此快乐一些，我做错了吗？”

        对于沐夕瑶的说法，顾倾却嗤之以鼻：“你以为你安排她和景容见面，说清当年的事情，她的心结就会消除吗？”

        说到这个问题，沐夕颜底气弱了下来：“也许消除不了，可．．．至少她会轻松一些。”

        “轻松？”顾倾怒道：“你看她现在都病倒了，这就是你所说的为她好吗？”

        顾倾的话沐夕瑶沉默不语，对于阿颜和景容的关系，她是看着眼里的，当年阿颜准备抛下一切和景容私奔，她也有起了一定作用，一方面她确实是不想看到妹妹为情所苦，为情所累，可是另一方面，她也是有一定的私心的

        “看在你是阿颜姐姐的份上，朕在饶你一次。”顾倾的声音中带着不可置疑的威严：“你现在马上回去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你不许出门！”

        “看在你是阿颜姐姐的份上！”又是这句话。

        沐夕瑶心中苦涩，这些年来，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蹉跎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可是他却一点也看不到自己的好，只记得自己是阿颜的姐姐。

        那么他还记得吗？自己其实比阿颜更早遇到他．．．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寝宫休息的沐夕颜不知道什么走了进来，她美丽的脸苍白如雪，走几步路都很虚弱的样子，一见到她，顾倾的脸色就变了，急忙走上前去扶住她，关切之情溢于言表：“阿颜，你身体还没有好，怎么就起来呢？”

        沐夕颜却没有理会顾倾，而是拨开他的手走到了沐夕瑶面前，看到自己姐姐脸上那明显的伤口，神色更加悲伤，她转头对顾倾说：“皇上，请你不要责罚姐姐，一切都是因臣妾而起，你要罚的话，就惩罚臣妾一个人好了。”

        “阿颜，我怎么会罚呢？”顾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阿颜，你明明知道，无论你做了什么，怎样激怒我,我都是舍不得伤你半分的。”

        沐夕颜看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脸上有伤的姐姐，回头对顾倾说道：“皇上，我有一些话，想要和你单独谈谈．．．”

        顾倾明白的她的意思，示意让沐夕瑶下去了。

        沐夕瑶起身，看了看顾倾，又看了沐夕颜，神色担忧，有些犹豫。

        直到沐夕颜向她投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她才缓步离去。

        沐夕瑶了走后，偌大屋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顾倾看向沐夕颜，温柔地说道：“阿颜，你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沐夕颜闭了闭眼睛，似乎下定了很大决心：“皇上，你废了我吧。”

        “你说什么？”顾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说了一边：“你在说什么？”

        “我不适合再当这个皇后了，请皇上废了我，另寻合适的人选。”沐夕颜平静地说着，那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请皇上下废后圣旨吧。”

        顾倾好长时间才回过神，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用平静的语调说：“废后是大事，岂是你想废就能废的，即使朕同意，那些大臣也不会同意的。”

        沐夕颜冷笑：“皇上何时怕过那些大臣了？”

        “你没有犯错，朕贸然废后，会给天下人留下口舌的，何况你的父亲可是沐之衡，若是没有绝对充足的理由，即使我是皇帝，也不能废了他的女儿。”如今这个时候，他也只能抬出自己的老师了。

        “要理由，这还不简单吗？”沐夕颜看向他，眼神淡淡地：“我不守妇道，朝三暮四，这些都是铁一样的事实，就是是在平常的百姓家里，我这样的女人，也是要被休弃的。”

        顾倾咬牙切齿地说：“你让我休了你，是要景容再续前缘吗？”

        沐夕颜摇了摇头：“我是不会和景容再一起的。我们缘分已尽，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朕就更不可能休了你了。”顾倾认真地看着她：“阿颜，老师生前的仇家很多，他为了这个天下，为了朕的江山做了很多不能见光的事，虽然他早已经过世了，可以依然有很多仇家想要一雪耻辱，父债女偿，你现在是朕的皇后，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可若没有了皇后这一身份的保护，难免会有不轨之徒会想要对对不利。”

        面对皇帝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沐夕颜只是淡然一笑：“皇上，姐姐也是父亲的女儿，身上流着和我一样的血，她可是常年在江湖上行走，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仇家，那些所谓的仇家，应该早就被被皇上清理干净了吧？”

        别人不知道，顾倾略带孩子气的外表只是伪装，他已经被自己的父亲,一代铁血名相沐之衡□□得铁石心肠,完全继承了他的衣钵,斩草除根,是父亲行事作风的不变理年,想来现在也是顾倾的作风吧。

        被拆穿了，顾倾有些尴尬：“谁知道会不会留下余孽，朕不放心。”

        沐夕颜又笑了笑说：“父债女偿，天经地义，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有怨言的。”

        “不行，我不能让你有危险！”

        “皇上就不要饶圈子了，请你尽快休了我吧。”

        “阿颜，就算我休了你，可是你又能去哪里？”顾倾说道：“老师早已经过世了，相府如今也是不复存在了，你一个弱女子，一个人怎么过？”

        “皇上不必担心．．．”沐夕颜闭了闭眼睛，轻轻说道：“你休了我之后，我就会离开京城，如二娘那样，找一间寺庙削发出家，了此一生，皇上，请你放过我吧。”

        顾倾骤然睁大眼睛：“你宁愿出家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沐夕颜点了点头，她知道顾倾说了这么多，饶了这么大的圈子，无非是不想废了她，让她永远留在皇宫里，可是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受够了，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顾倾冷冷地说道：“过不了情关，如何能看破红尘？”

        沐夕颜拢了拢头发，淡淡回道：“皇上，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

        “哦，为我好？”顾倾浅浅笑了笑，却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将书桌上的所以物件都扫落在地，血红着双眼大吼：“你要离开我，怎么是为我好！”

        沐夕颜叹了口气：“皇上，你是皇上，君临天下，富有四海，这天下有多少女人仰慕着你，你何必把心思浪费我这样一个女人身上呢？”

        顾倾抬起头，眼圈发红，这一刻的他，竟然犹如茫然无措的孩子：“就算我是皇上，君临天下，富有四海，可是若没有你在我的身边，我、我还不如那些一无所有食不裹腹的穷人。”

        沐夕颜有些动容，眼中隐约有湿意：“皇上，你这是何苦呢？这些年我对你如此，你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我们何必再这样互相伤害，还是就此了断吧，从此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不、不行，阿颜，你不要离开我．．．”听沐夕颜这么说，顾倾失去了一贯地冷静，他一把拉过她的手，将她拥如怀中，他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只要你不离开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真的真的不能失去你！”

        这一次沐夕颜没有挣扎，她闭上了眼睛，任由眼泪滑落，帝王的这份深情，也许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可是她真的已经承受不住了，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在那一年，父亲临终前答应他的要求．．．

        ．．．

        之后，沐夕颜就在他的怀里昏了过去，顾倾把她抱到床上，小心的为她盖好被子，她的眼角尤带着泪痕，顾倾伸手轻轻地为她抹去，痴痴地望着她美丽的睡颜，是的，只要她在自己的身边就可以了，他不能失去她！

        忽然听到一丝轻微的响动，顾倾眼中的柔光尽退，喝道：“谁在那里？”

        一个白色身影从阴影处走了出来，顾倾微微眯起眼睛：“你还没走？”

        “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不放心我会伤害她？”顾倾苦笑着说，“今天的事，若换成别人，以朕的自尊心定会叫他生不死，可她是阿颜，朕就算是伤害自己，也绝不会伤害她。”

        沐夕瑶看着塌上沉睡中的妹妹，淡淡地说道：“皇上以为自己这样做，是对阿颜的情深意重，殊不知，这只会加深阿颜心理负担而已。”

        “我知道。”顾倾勾起唇角：“可那又如何，难道真的要让我放了阿颜吗？”

        “皇上为何不试试呢？”

        顾倾没想沐夕瑶竟然会这么说，顾倾怔住了,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没有尝试过吗？我不知道尝试过多少次了，她对我那么冷淡，总是不愿意理我,我是个男人,即使再爱她，我心里也是有气的，我也想冷淡她，想要忘记她，可是没有办法,没过几天,我就想她想得受不了,阿瑶,我已经认命了,这辈子,我都是离不开她了．．．”

        听着皇上那样深情的告白,沐夕瑶却落下泪来,她哽咽着说：“阿倾，我真的不明白，小的时候，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可是你为什么偏偏会爱上阿颜，我真的、真的差她很多吗？”

        “你醉了．．．”顾倾冷冷地打断她,他闻到她身上淡淡地酒味，想必是来之前喝了一些酒，已经微醉了，否则，以她骄傲的性格，是说不出这些话来的。

        毕竟还没有醉到不省人事，沐夕瑶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擦干了眼泪，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潇洒淡然，她对顾倾做揖说道：“皇上，微臣失礼了，微臣告退。”

        顾倾没有阻止她，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黑夜中，心中百感交集。沐夕瑶对他的感情，也许一点都不比他对阿颜的少，可是，他这一生注定是要辜负她了。

        他转身走到了床边，看着沉睡中的阿颜，眼神变得温柔起来，沐夕瑶也许永远不不会知道，其实他遇到阿颜时间，比她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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