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玫瑰
薯片卡擦卡擦被用力嚼碎，连带着他清冷的声音都不太真切。虞则把食物咽下去，慢吞吞拎起眼皮，稍侧头，两个人鸭舌帽的帽檐就这么不经意撞上，一黑一白，空气中逼人的气息好像带了点浑乱的情绪。
“嗯？”虞则撞进他的眼底，心脏突突撞了两下。
两个人歪头对视着，像是完全无视了周身外物。周知也见她这副懵样，扯了扯唇，忽然笑得轻佻，“我说，手拍疼了没？”
徐苏洋那孙子，既然是砸他，下手绝不会轻了。她一小姑娘就这么徒手把球挡下来了，球也没反弹出去多远，可见有多用力。
虞则松了口气，坐正回去，轻描淡写的，“不疼。”
“他那会说的话别听进去。”周知也目光略沉，声音被水泡过的清列，“他那种人，还配不上你。”
“知道，我没在意。”虞则手在身侧捏紧，故作坦然，心跳却在打鼓。
周知也点点头，又靠回去，视线落回舞台上，音乐声燥耳，气氛很燃。拧开水瓶渡下去一口，喉结滚了滚，目光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看进去没有。
陈颂和何易远那边聊得热火朝天的，聊到什么东西，陈颂倏地想起周知也，他试探着用腿碰了碰周知也，他下意识把腿旁边躲了下。
“怎么了你？”陈颂笑得茫然。
周知也拧了下眉，又很快松开，“没什么，怎么了？”
“我跟何易远在说，台上跳街舞那领头的哥们儿，怎么样。”陈颂说。
周知也敷衍地嗯了声。
“他说帅啊，但是有点眼熟。”陈颂情绪依旧高涨，“我说何止眼熟，他肯定刷到过我账号。”
周知也没意味地瞥他眼，顺着说，“跟你账号有什么关系？”
陈颂愣住了几秒，“不是大哥？他说眼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没事儿人似的？你看表演了吗？”
他不可置信地指了指台上c位那哥们儿，“这你要是再认不出来，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这两年失忆了。”
周知也抬了抬帽檐，目光重新认真落回台上，漆黑的眼底印进去些碎光，台上那个领头男生的每一个动作被他尽收眼底。姿势一动不动维持了几秒，周知也才恍惚地动了两下眼皮。
那男生，这一身装扮，和当年陈颂发在社交平台的一个视频里，周知也的穿着很相似，两个人跳的还是同一个舞。
黑色的丝带在他脑后飘扬着，伴随着台下女生激烈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像是顺着那音乐节奏渲燃起氛围。没一会，那丝带就被他紧跟的手臂动作，扯下。
下巴微抬，很欲的动作。
虞则听着他们聊天的话，并没有太大意外。她在这组一出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个领舞的男生。她不动声色往一旁瞄了两眼，周知也面不改色斜倚在那，整个人没多大情绪起伏。
“哎，何易远还是格局小了，你当年跳得比这有感觉多了。我可是观察半天了，感觉是个业余的，学了点皮毛力道不够，四肢打不开啊，状态没进去一半，完全是为了表演而跳。”陈颂毫不客气地点评着。
他之所以能这么嘴毒地评价，完全是因为当年真看多了周知也跳舞，这对比一下差距直接出来了。虽然这俩都男的，但陈颂当年是真被周知也惊艳过，这么多年没见过一个比他跳得好的。
“行了，你也知道人是表演，别说这么死。”周知也声音凉淡，不轻不重用腿撞了下他。
陈颂脸上拓下台上晃眼的灯光，顿然觉得恍惚，心头漫上一股酸意，他轻声说：“哎，周知也，你要是报个名上去试试，我跟你讲，你绝逼第二天就火爆了真没一点想法？”
有些东西成了瘾，要去戒，那就是要从骨子里根除的痛。
周知也没吭声，侧着头，毫无温度地看着他。陈颂条件反射，身体绷了两秒，立马摆手妥协，“行吧行吧，不说了，你当我刚刚放屁。”
话题到这终止，周知也懒懒撇回视线。虞则手里抓着的零食包装袋，被她虚捏着，生怕发出一点声响，那些话她就要听不见了。
余光里是周知也线条薄而利的下颚，耳边露出点红色碎发，整个人温度降了不少，连带着空气都有些凝固。虞则目光有些不受控制，没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眼底是藏不住的茫然和复杂情绪。
一整场表演，看到最后，因为毕业的氛围缓下来不少，大多是温馨而感人的，不少观众都被感染了。
那包零食被吃的所剩无几，可乐喝了半瓶，虞则打了个气嗝。主持人从台下上来，进行抽奖环节，奖品是一杯奶茶和某个商场五百元的购物券。
虞则听着主持人念那个商场的名字时，动作一滞，转而她撇过头，周知也正好在看她。
虽然没正式说过，但从虞则几次去过的经历来说，不出意外，那商场是周知也他们家的。
一共十个中奖名单，主持人声音激昂，念出一排十一座的时候，虞则心跳停了一秒，她没有太多意外的情绪，反而是将目光茫然地落在周知也身上。
一个接一个的中奖名单被爆出来，惊呼声此起彼伏，隔着万籁喧嚣，虞则按捺着心绪，身体凑近，帽檐又撞上他的，她问：“该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吧？”
不知道为什么，就从周知也刚刚看她那散淡的眼神，她就有这种奇怪的预感。
“你觉得是就是。”周知也支着脑袋，五官都柔和下来，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了钩子。像是难以启齿，他笑得妖孽又无害，“能不能说个事儿？”
“什么”
“就是之前，滑板那次，我当时脑子一根筋，就想着让你别灰心接着玩，怕你觉得不开心没意思了怎么说，越说越不对，算了，我就是想说，不是故意不扶你，但你骂我有病也该。”周知也自顾自地点点头，喉结一滚一滚的，气息莫名温热了些许，“跟你道个歉，别生气行不行？”
冷淡的木质香顺着热流，疯狂钻入鼻息，虞则的目光和心脏一样，不受控制。
右手抵在另一边，无意识地蜷缩成一团，拇指用力掐着手心。虞则呼吸重了几分。
“那事啊。”她声音淡淡然，胸腔感觉要被人撞开，“骂完你，我就已经不生气了。”
没生气了吗，假的。那天之后，两个人几天都没有说话，说不生气完全是假的。
但虞则渐渐的就习惯了，周知也本就是那样的人，他不是故意的，就是有点死脑筋，有点直男。
现在是不生气了，她更不会去计较，只是回想起来，单纯觉得好笑又无语。
他傲娇要面子，拉不下脸开口，估计意识到之后，在手机前挣扎了多少次。
最后以这样的方式来和她道歉，也不好明目张胆给她送东西，这次抽奖的机会刚好，反而显得有诚意。
其实就是一件可以忽略的、很小的事，但周少爷好像计较得不行，钻了多少牛角尖。虞则心里漫上一种不可思议的小雀跃。
她嘴角弯起，周知也看见之后，也跟着扯开唇，笑说：“那真不生气了？”
“我没那么小心眼儿。”轻咳了几声作掩饰，虞则直起身板，还不忘毒舌两句，“不过当时，周会长的操作可真是让我大跌眼镜。”
周知也啧了声，眉目挑了下，语气薄凉下来，“别提，差不多得了。”
陈颂和何易远两个人倾着身子偷听，听到这儿，两个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虞则噗嗤了声，也跟着笑。
周知也白了那二人一眼，闷闷地笑骂出声：“滚啊。”
还挺丢人。
不过，好在人小姑娘够大度。
晚上莫约九点多的时候，晚会彻底结束，众人散场。
虞则和他们宿舍几人在岔路口分开，回到宿舍洗了个澡已经十点。
坐在桌前，对着化妆镜抹水乳，就听见对面的赵柒时不时惊呼一声，接着就是阵阵憨笑，嘴里还说着什么太绝了，好会啊的词汇。
陈嘉茹和江昭蔓安耐不住好奇，闻声已经凑过去，六双手机都盯着手机屏幕。
不约而同的几声咦。
身后三双眼睛里灼热的目光，虞则还全然未知，为了压下心底的好奇，她把脸拍得声响颇大。
“再拍就肿了。”陈嘉茹笑，伸手过去点她的肩膀。
“虞则，你快看啊！看墙上！”赵柒见虞则终于舍得转过尊贵的头颅，忙不迭地把手机递到她跟前。
虞则眨了眨眼睛，把手机接过来看。
□□的学校校园墙上，半个小时前有人投稿了一张照片。墙墙是单发的那个投稿人，一条动态里共就两张照片，一张截的是那个被匿名投稿人的求发稿消息，一张是拍的照片。
【墙墙，投稿今天晚会在前排拍的一张照片！】
【无意间看见拍下来的，这对颜值也太好磕了，什么神奇的氛围感，我好爱！】
【真诚祝福锁死！】
【墙墙，码死！】
句句都是感叹号，投稿人像是杀疯了，言语完全无法形容。
后面那张附带出来的照片，拍的是周知也和虞则，从照片上的距离来看，估摸着那人在中间的位置，而镜头角度恰好又不偏不倚，在二人正中间。
背景舞台刚好有暗蓝色的灯光打过来，虞则和周知也两个人身子都默契地微微朝对方靠近，帽檐擦在一起。
周知也身子半勾着，他个子高，稍低着头，帽檐挡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挺直的鼻梁和紧闭的嘴唇，修长的颈线连接着锋利紧绷的下颚，喉结冷淡地凸起，存在感极为强烈。
和他互相映衬的，是虞则全然露出的侧脸，刘海被压直，她眸光淡淡凝着周知也。虞则的长相是除了那双眼，颇带攻击性的，鼻子挺翘漂亮，上唇薄而微翘，灯光下她皮肤冷淡的白。长发过腰，滑落肩头，侧脸精致娇俏。
漆黑夜空，好像烧了把无名火。他们无视黑夜，无视那光。
原相机直出图，轻微模糊，清冷钓系的画风，说不出的，少年少女专有的氛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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