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7剑灵
小金龙最后还是心甘情愿地跳进了陷阱里。
他发誓绝不是因为人类展示的那些五颜六色的宝石，也不是因为那把剑真的能在空中飞。
他只是单纯地不想扫这个人类的兴罢了。
即使暂时在剑里又怎样，他还是有机会再次出来，然后吞噬魂魄，消灭火龙，毁灭整个火系家族，最后就留她一个火系修士。
哼。
谈练这边看小金龙的头微微点了点，是同意的意思，心里舒了一口气，同时暗暗感到好笑。
这应该是条刚破壳不久的小金龙，见到宝石的那一刻虽然嘴上不说，但眼睛忍不住黏了过去，舍不得离开。
果然传说不欺她，金龙是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的。
但马上谈练又严肃起来。
木系的魂魄本身具有兼容性，所以成为剑灵的过程也很顺利。
而金系的魂魄虽然表面上看和金系的剑属性相同，但实际上，也有可能存在相冲突的地方。
比如，龙族的魂魄太过强大，导致剑身无法承受，最后断裂。
或者剑本身太过凌厉，反而会割伤魂魄。
果然，在小金龙和剑身融合的那一刹，剑身开始颤抖，而小金龙也似乎承受着痛苦，金色的眼睛里溢出好几点纯黑，看起来凶戾非常。
谈练的额角滴出汗来。
小金龙的神魂也在努力与剑身融合，但神魂的痛苦消耗了刚积攒起来的那一点灵力。
与此同时，庄园外他金身的气息越来越浓，进一步激发了他神魂内在的戾气。
两点暗金色的瞳孔逐渐被黑色的恶意占满，充斥着对魂魄的渴望。
…………
此时，在来庄园的那条小路上，一条火红色的身影正在四处寻找，但因为雨势过大，那股气息断断续续，寻不到确切位置。
火龙的身后跟着一个手持龙头法杖的中年男人，此时见龙神忽上忽下地飞行，想起那道没有看清的金色身影，小心翼翼问道：
“敢问龙神在寻找的是什么东西？在下可差人一起搜寻。”
火龙顿了顿，在一处庄园外围停下来。不能告诉这个家伙还有条金龙。在龙族，屠杀还未出壳的幼龙乃大忌，只是这世间除了最后两条，也没有其他龙了，他自然无所顾忌。
但为了他作为谈家龙神的一世英名，最好不要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包括这个谈家下一任家主。
就算晚上找到了，只要说是路过的恶灵就好了。
火龙继续向前飞，被眼前的庄园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庄园，看起来罕见地有果树，还有茂密的草丛，会不会是那条金龙的藏身之所？
于是火龙作势要往里飞，没有发现身后的中年男人的异样。
谈灭见那庄园的样式有点熟悉，不禁凝起一团火焰，照向大门。当看清大门上的“谈”字时，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滴落下来。
这是谈恋那个丫头的住所。
除了龙头拐杖里的龙血，他不确定是否还有其他与龙神相认的办法。如果意外让这丫头和龙神相见，也许——
谈灭此时顾不上什么恭敬，赶紧小声叫住前方那道即将进入庄园的身影，赔笑道：
“龙神且慢——在下突然想起来，这里是我们谈家一个小辈的养伤之处，此刻怕是已经安睡。而且身边的侍卫众多，若是有动静，定会被发现的。”
“天色已晚，龙神不妨先回谷休息，待我派手下四处警戒，若有动静立地铲除。”
火龙其实也没有寻到自己龙焰的气息。
而此时，庄园内的鸡棚又发出母鸡的咕咕叫声，大概是被他闪着火光的身影所吓。
雨又下得磅礴，初次出来，如果留个打扰小辈的名声也不好听，于是哼了一声，转头往熔城中心飞去。
中年男子擦掉额角的冷汗，追着火龙身影一同前去。
…………
眼看着暗金色的瞳孔即将被黑色占满，门外又传来母鸡的咕咕叫声，大概是看到了什么陌生的东西。
谈练咬了咬牙，把小臂内侧往剑刃上一划——
淋漓的鲜血滴落下来，全数流过那个半透明的神魂，从龙头流向龙尾，在炼火的包围下，牵引着它往剑身融去。
鲜血里含有浓烈的火系灵力，能够让神魂获得一定的控火之力，从而更好地与剑身融合。
大概类似于包装易碎品，现在的剑身就像个坚硬的包装盒，小金龙的神魂就像是个易碎的玻璃杯，而她的炼火就像是一层包裹在玻璃杯上的泡泡膜。
只不过这层泡泡膜本来不会持续，一旦她停止动作，泡泡膜就会消失。但现在，有了鲜血的加持，这层保护膜会更长久地存在，直至神魂与剑身完美地融合，不再互相排斥。
她本可以选择彻夜用炼火帮助融合，但外面传来了母鸡的预警声——
火系善于感知温度和风，但感知灵力和动静的能力为五系中最弱。幸好有大雨和狂风的干扰，加上她的炼火本身又不强烈，因此被外面发现的概率不大。
但如果一定有一个要被发现，那她宁愿选择自己。
龙魂不稳，发出动静，远比她本人被发现的后果严重得多。
而一旦龙魂入了剑身，只要它不出来，剑身就可以完美地充当庇护所，掩盖住所有的龙灵气息。
到时候即使她被发现，也可以用其他说辞推托掉，比如穷到没钱只好试着挖矿炼矿来卖。
毕竟是火系修士嘛，顺便兼职下炼金怎么了。
果然，外面的母鸡逐渐停止了咕咕叫声，这边小金龙那两点发黑的瞳孔也逐渐变回暗金色，整个神魂顺利地融入剑身。
经过一晚上提着灯漫长的寻找，以及长时间的精神集中，加上这一波失血，脆皮火系法师谈练终于支撑不住，抱着剑柄倒在了矿石边上。
黑暗的地窖里，一人一剑看似都没有动静，但实则人在浅浅地呼吸着，剑也像有生息般发出微不可见的颤动，好似一条小金龙睡着时频率。
大雨依旧淅沥地下着，庄园内却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
黑暗中，小金龙的确睡着了。
这是自他破壳后第一个安稳的夜晚。
从破壳起，他就一直活在失去和死亡的恐惧中，即使是在这个庄园的草丛里，他也无时不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马上清醒。
他对火充满着惧与恨，不只是火在身体里燃烧带来的痛苦，还有那火背后的主人传递过来的深深恶意。
所以尽管这庄园里的火系修士对他很好，不会主动来打扰他，还会给他喂好喝的水和清凉的果子，但因为内心对火的排斥，他还是谨慎地保持着距离。
可是当他终于放下些防备，想要更近一步时，身体里的那股龙焰再度把他拉回现实。
他只是一条神魂终将燃尽的金系幼龙而已。他无法像火龙那样给背后的火系修士带来强大的庇佑。
他的存在甚至会给这唯一一个和他相识的人类带来麻烦。
想起那个充满恶意的火红色身影，他终于作出决定。
不就是为了夺取他的金身吗，就像对他的上一辈那样。
那他就主动抛弃这招来觊觎的一切。
果然，失去金身后，他也失去了顾虑，一向脆弱的金龙族神魂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强悍，不灭的恨意支撑着他的神魂不散。
尤其是吞完那只秃头鸟的魂魄后，他感觉自己变成了另一种生物。
像魔一样依靠吞噬而存在的生物。
但就连魔也大多是有身体的，他连身体都没有。
所以他大概连魔也不是，而只是一个龙灵。
或许，在那些人类的眼中，吞噬魂魄，更是邪恶的龙灵，是恶灵。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既然与世不争也会招致灭绝，那他干脆主动出世，毁灭这火系的世界。
当然，只留下来那个脆弱的火系女修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那个他眼中的脆弱人类，却在这一刻无比坚定，脸上一副要狠狠惩罚他的样子，嘴上也说着不客气的话，但实际上——
却用比新生之草还柔软、比初露晨曦还柔和的火把他笼罩起来。
他像回到了自己的金色蛋壳里，虽然知道外面的危险，但仍然能够安心地躺在那里，静静入睡。
…………
谈练又做了一个梦。
场景和那一晚的一模一样，但后续有了改变。
那条纸一般的小金龙逆着风向她艰难地飞来，暗金色的瞳孔熠熠闪光。
然后她抓住了它——
把它囚禁在无尽的蓝色焰火里，看它委屈地想要挣脱，四只小爪爪徒劳地在空中挥动，却偏不放它出来。
甚至拿着各种颜色的宝石在它面前引诱它，又不给它玩，以作为对它偷偷离开的惩罚。
然后小金龙就生气了，像是动画片里的守护蛋那样，头上和脚下凭空出现了两半金色的蛋壳，然后在她面前变成了一个暗金色的蛋。
暗金色的蛋转了个身，背对着她，但圆润的样子，看上去比小金龙还要可爱。
谈练看见梦里的自己蠢蠢欲动地伸出手去……
然后惊醒。
啊，她这是个啥梦，梦里的自己好像有点变态。
谈练从地上爬起来，锤了锤酸痛的脖子和肩背，又一次体会到脆皮法师的弱点。
如果是钟黎槿，凭她那个体质，在树林里啥也不铺睡一晚根本不会有事，第二天还能精神抖擞地砍一百只野怪。
但她不行，她要睡床，要盖被子，要吃好吃的，不然没有力气炼器。
抱起怀里的剑，谈练仔细地感受了一下剑里的动静，满意地点了点头。
剑身微微颤动，仿佛里面的小金龙还在沉睡，而且是那种充满生机的沉睡。
谈练内心深处开始蠢蠢欲动，然后——
趁着小剑灵还在睡觉，叭地亲了宝贝剑一口，亲在剑柄的位置。
哼，她们炼器的就是这么变态，对自己做出来的武器也能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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