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垂下头，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沈昱川没错过这一瞬间，他方才见到殷素晖心里便一直有种异样的感觉，果不其然，这鹤年公主不似传闻中那样心地善良。

        待笈礼结束，正式开宴。殷素晖的席位在殷盛的右下首，正对面就是靖国侯和世子。她坐下时二人视线相撞，她认出来了，刚刚在外面见到的那人。

        沈昱川冲她点头示意，殷素晖颔首回礼。

        殷怀素和殷素晖同席，见阿姐过来兴奋地向她挥手，殷素晖加快了步伐向殷怀素走去。

        还没坐下，殷怀素便伸手悄悄拽住了她的袖子，探身过来小声道：“阿姐，你今天太美了，简直是九天仙女下凡，你平时也很美，今天更美。”他的声调中难掩激动。说完又一脸严肃道：“阿姐，你和沈昱川认识吗？我刚见他一直看着你，那沈昱川可不是什么好人，阿姐切莫与他来往。”说话时小眼神一直往沈昱川那儿瞟，眼底不掩警告之意。

        沈昱川不瞎，而且他眼神儿还特别好，看人也准。他当即就猜到殷怀素在说他什么。

        他心里纳闷儿，嘿，我什么都没干呢，就背地里编排我，你以为你姐是什么好东西？我还生怕她看上我了呢。

        他毫不掩饰地盯回去，冲着殷怀素挑衅地扬了扬眉。

        殷怀素见了心里更是认定这登徒子对他阿姐心怀不轨，便生出十二分的警惕。

        殷素晖点点头道：“嗯，阿姐知道了。”随即抬头看了眼对面的人，才第一次注意到了他的脸。

        对面坐着的男子正看向她，一身红色描金的长袍，一根黑色腰带束缚住劲瘦的腰身，腰带上坠着一只白色的玉佩。双腿修长，脚下同样搭一双红色描金的靴子。一双好看的眉毛微微扬起，眼尾上扬，鼻梁高挺，唇不点而朱，还带着水润的光泽，下颌锋利，笑时还有一对酒窝，给他尖锐的美貌增添了一点无害。但也只是一点，毕竟通身的气质在那儿，看起来像是一只扑腾的大花蝴蝶。

        阿怀不喜欢他，她记住了。

        殷怀素不想让阿姐的注意力转到沈昱川身上，于是伸手扯她的袖子，转移话题道：“阿姐，我另外又单独给你准备了一个生辰礼物，你猜猜是什么？”

        殷素晖闻言果然收回了视线，看向殷怀素，忍笑道：“阿姐猜不出来。”

        殷怀素丝毫没发现，一脸神秘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只木头雕刻的娃娃。

        殷素晖定睛一看，认出上面是她的脸。

        她故作惊讶道：“阿怀，这是你亲手刻的吗？”

        殷怀素看到殷素晖露出这副表情，虚荣心瞬间被填满，开心的不得了道：“对啊，我亲手刻的。”然后突然又一副蔫儿了的样子小声说道：“就是时间紧促了些，不然会更像的。

        殷素晖连忙答道：“已经很像了，而且不管阿怀刻成什么样子，阿姐都喜欢。”

        殷怀素瞬间又打了鸡血般，开心的抱住殷素晖的胳膊撒娇道：“阿怀以后还给你刻。”

        沈昱川看着姐弟二人之间气氛如此融洽，神色莫名。

        殷素晖看着因为殷怀素摇手撒娇乱晃的酒杯正准备提醒殷怀素坐好莫要乱动便听见上首传来一阵笑声，席位稍靠前的人都听到了，齐齐往上瞧去，只见殷盛笑的身子都往后仰，侧边坐着的清虚也笑的温和，看上去就是非常开心。

        俞贵妃在一旁娇声问道：“陛下，何事让陛下如此开怀？”

        殷盛一脸笑意地看向清虚，示意他来说。

        清虚颔首，弯腰拱手道：“臣昨日夜观天象，紫微星忽然光芒大盛，不复寻常，有大吉之相。而今日便是鹤年公主的生辰，定是慈航道人显灵，庇佑我大雍繁荣昌盛，千秋万代。”

        话还未落，殷素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面色苍白。眼底温和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幽暗。

        众人听闻此言，纷纷恭贺道：“天佑我大雍，繁荣昌盛，千秋万代。”

        殷盛甚悦，大手一挥，赏黄金千两投入到太清观建设中去。又赏了殷素晖大量食邑和土地。

        从清虚说话起，沈昱川便灵光一现般看着殷素晖，果然，发现了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突然对此事感兴趣起来，被所有人尊敬和崇拜的归藏道人，似乎很是厌恶这件事情。

        他一向是不信鬼神的，所以对慈航道人转世这件事颇有微词，私下里不知道多少次骂那群人蠢笨如猪。如今发现当事人似乎也是如此，突然就生出一些莫名的好感。

        殷素晖低下头闭上眼，试图忍住心底翻涌的戾气，不让自己当众失态，袖子下的一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那俩人怎么能笑的那么开心呢？他们毁了她的人生，然而他们却一无所知，甚至笑的如此开怀，在自己面前。

        毁了他们！毁了所有人！凭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受苦？

        什么狗屁慈航道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为何？为何天道偏偏待我如此不公？

        脑子里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喧嚣。

        愤怒与悲哀几乎灭顶般的传来。

        她忍着不适，声音有些虚浮，对殷怀素说：“阿怀，阿姐有些不适，想一个人先回宫歇息，你便留在这里，免得惹人注意。”说完没给殷怀素回答的机会，转身便离开了席位，直奔乾坤宫外。

        沈昱川见状，跟他爹说了声去方便，就追了出去。

        没成想就这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

        他叹了口气，失望地打算回去。他发现了殷素晖的不对劲，本想看看她出来干什么，结果哪里知道人就跟消失一样，没影儿了。

        他正准备转身，听到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福至心灵般往前走去，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却见那人身体似是止不住的颤抖，呼吸急促像是被人扼住脖颈，手中拿着那支嵌有价值连城的东珠，狠狠划向自己的手臂，裸露在外的手臂纤细白皙，一道道血痕在上面显得格外狰狞，血液顺着手臂划向手指，最后滴落在草地上，顷刻便被土壤吸收，消失殆尽。

        殷素晖感受到手臂上传来清晰的痛觉，快被戾气所淹没的神志慢慢被快意所替代，她脱力般向前倒去，跪坐在草地上，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作者题外话】：殷素晖病娇石锤了。沈昱川:嗯？带感，好像更爱了殷素晖:哥们儿玩儿的挺变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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