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殷怀素闻言蹙起好看的眉头，诧异道：“母妃你怎么会这样想？”

        俞贵妃眼神有些闪躲，勉强扯出一抹微笑道：“母妃听宫里的下人说瞧见你回来时脸色不大好，怕你在栖月宫受了委屈。不过你放心，母妃永远是将你放在第一位的。”毕竟，宫门口那会儿，殷素晖瞧着不大愿意与他们亲近。

        殷怀素怒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乱嚼舌头，在母妃诋毁阿姐？阿姐待我很好，特别温柔体贴，我亲近阿姐还来不及。”

        殿外等候的那位宫女听见皇子发怒吓了一哆嗦，冷汗直簌簌往外冒。

        俞贵妃拿起手帕擦了擦额角，干笑着开脱道：“是吗？许是眼拙看错了。”

        殷怀素见俞贵妃如此，也不好再发怒。

        俞贵妃见他不再追究，语重心长的叮嘱道：“怀素，你与鹤年亲近是好事，但是鹤年毕竟是慈航道人转世，深受你父皇喜爱，你切记凡是莫要冲撞了她。毕竟她从小在道观生活，与咱们不亲近。”

        殷怀素听了这话心里很不得劲，越想越难受。忍不住问道：“母妃，我自然不会惹阿姐生气，我巴不得天天哄得阿姐开开心心的，但是母妃你能不能待阿姐亲近些？不是将她当做那劳什子的慈航道人转世，而是当做你的亲生女儿。”

        俞贵妃闻言大感震惊，她从未想过将殷素晖当做女儿来看待，这可是大不敬。

        殷怀素说完便自顾自地扭头坐在书桌前假装翻书，不愿再与母妃争执下去。

        俞贵妃见状，知晓儿子不愿再提这事儿，便悄悄走了。

        殷怀素根本看不进书，脑子里全是方才母亲说的话，越想越难受，心里止不住的为阿姐感到委屈。

        阿姐明明那么好，母妃却这样对她。父皇也是，阿姐那么小就将他一个人丢在道观。这什么狗屁劳什子的慈航道人，分明是来祸害人的。他光听这话都觉得难受，那阿姐呢？阿姐岂不是更不好受？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大半夜，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待阿姐更好，这才勉强阖了眼。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俞贵妃，她怕因为这件事情与儿子离了心。

        翌日，母子二人均是面色不佳，眼下发青。殷怀素向俞贵妃请了安之后，早膳也没用便匆忙离去。往栖月宫的方向赶了。

        殷素晖刚在饭桌旁坐定准备用早膳，便见殷怀素气喘吁吁的向她跑来。她面带微笑的说道：“慢些跑，你来得正好，和阿姐一同用膳。”

        殷怀素坐下灌了两杯茶，缓了口气儿，脸色有些难看道：“阿姐，我有话要问你。”

        殷素晖见状，屏退了一旁伺候用膳的宫女，温声细语道：“你问吧，”然后舀了一碗小米粥放在殷怀素面前，“早上空腹吃茶对胃不好，仔细些身体。”

        殷怀素顾不上喝粥，抓住殷素晖的急切的问道：“阿姐，你心中可怨父皇和母妃？”

        殷素晖拿勺子的手微微一滞，垂眼，面不改色的吹了吹勺子里的粥，反问道：“阿怀怎么会这么想？”

        殷素晖知道，如果不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是不会知道她心里的真正的想法的。但她不想让阿怀为难，阿怀是个好孩子，对阿怀来说，父皇看重他，母妃疼爱他，如果让阿怀知道了，他夹在中间势必为难。

        殷怀素紧紧地盯着殷素晖，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他见殷素晖避开回答这个问题，一时泄了气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低头看向桌子愤愤道：“如果不是那什么仙人转世，父皇也不会将阿姐一个人扔在道观，什么狗屁清虚道长算的狗屁命格。”他越想心里越愤懑不平，阿姐还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心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殷素晖探身过去，抬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安抚道：“嗯，你说的对，阿姐很讨厌这个名号。”，她顿了下，继续道，“但是同时阿姐又很感谢这个名号。”

        殷怀素闻言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莞尔一笑道：“虽然我因为这个名号，独自一人在道观生活了十五年，但是若是没有它，你母妃便不会重获陛下恩宠，便不会生下你了。”

        殷怀素听到殷素晖原来是这么想的，那还得了，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往下掉，他一头埋在殷素晖的胳膊上，抽噎道：“呜呜呜阿姐，我一定对你好，一辈子都对你好呜呜呜，阿姐，你怎么能这么好”

        殷素晖看着面前把鼻涕眼泪都蹭在她衣服上的弟弟，笑的身子都止不住的发抖道：“这下阿姐又要换一件衣裳了。”

        接下来一段日子，百日里除去每日上太学，其余的时间殷怀素都黏在殷素晖身边。殷盛乐得见一双儿女关系亲近，什么也没说。每日夫子布置的课业殷怀素也都拿到栖月宫的书房中完成。书房里慢慢堆起了殷怀素的各种物件儿，他甚至还想搬到栖月宫的偏殿里去住，被殷素晖拦住了，为此他闷闷不乐了好久。

        日子就这样过得飞快，眨眼殷素晖的及笄礼只剩一天了。宫人们忙的如火如荼，都在准备明日的及笄大礼。礼部的官员们也忙得团团转，谁都不敢怠慢了鹤年公主的及笄礼。

        殷怀素还在为他给阿姐准备的及笄礼物做最后的收尾，之前准备的玩意儿，他后来觉得不够好，表达不出心意，于是重新准备了一个。

        十日前殷素晖便细心地注意到了，殷怀素偷偷摸摸地不知道在干什么，每日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手指上还总是莫名出现小口子，她旁敲侧击地问殷怀素，殷怀素死咬着不松口，什么都不说。殷素晖看他紧张兮兮的，便没再多问，只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朝臣也都在为鹤年公主的及笄礼做准备，礼物得准备好，不能落了档次，更重要的是，及笄礼一过，便到了可婚嫁的年龄，家里有儿子的，都恨不得在及笄礼上崭露头角，若是能被鹤年公主看上，那可是祖坟上冒青烟，积了德。

        【作者题外话】：对殷怀素来说，父皇和母妃待他有生养之恩，他不可能因为殷素晖便仇恨他们。他心地善良，所以势必会在其中为难，一方面为殷素晖感到委屈，心疼，觉得他们对殷素晖不好。一方面他的父皇和母妃对他无可指摘。如果让我设身处地的站在殷素晖的角度看，怀素是有点优柔寡断的性格在里面的，因为我会希望他无条件的偏向我。怀素是本文里为数不多的干干净净的人，殷素晖都不能算，虽然她的遭遇让人心疼，但她的心里确确实实有恶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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