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陷害
时光荏苒，冬去春来，程蕊珠十五岁了，出落得越发标志了。
程二家的面店现在也不叫面店了，叫饭馆。生意也是越发好了，店门口的筐里摆放着今天刚从树下摘下来的苹果，比去年还要大一些，还要红一些。
程二心心念念的书架，也有六本了。姐弟二人各抄写了一遍《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虽然写得很是有些稚嫩，但是程二已经是非常满足了。
程蕊珠也已经认识了“织梦诀”第一页的字，仅凭巍哥入门级的三本书，当然不能完全知道。不认识的字，她就写下来，让巍哥抄下来去问魏先生。
次数多了，魏夫子疑心巍哥在看一些杂书，后来见他功课也没有落下，才任由他多认识一些字。
修炼第一级“入梦”的第一步。按书上记录，入梦就是指自己要快速地睡着，要多快呢？如果你躺下，不论在何处何时，能够三息入睡，那就是练成了第一步。
练成了入梦最大的好处就是，无论有什么糟心事情，都能安然入睡，真是幸福啊。每天早上醒来，都觉得自己身轻如燕。
这日子真是越过越舒坦啊！
可是这世间总有那么多的不完美，所以有一句话叫做“天有不测之风云。”
这一日，程蕊珠刚洗完碗碟，正擦拭桌椅。忽见有个十二三岁的乞儿急急忙忙跑过来，见到她便向她招手。蕊娘问道：“可是今日没有讨到吃喝，肚子饿狠了？你跟我来，今日还有些剩饭剩菜，你先填下肚子。”
乞儿是附近的流浪儿，或是因为家中父母双亡，或是因为邻国战乱逃跑过来，或是因为他省受灾，逃荒而来……总之，各有各的难处。
眼前的乞儿程蕊珠是认得的，只因他常常过来讨些饭食，对他印象深刻。和其他乞儿不同，他衣服虽然破旧，但是很干净又很有礼貌，来的时候往往是等客人都走了，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弟弟。
程蕊珠心善，常常给他煮一些面，他每次都很小口地吃着，每次都将碗里吃得干干净净，从不浪费一丁点粮食。母亲文氏也会将巍哥穿小了的衣服，鞋袜送给他。
乞儿摆摆手，缓了缓气，才说话，可见是跑狠了，岔气了。
“快，快让你爹躲起来。我刚在南城门口，看见有七八个捕快，说是要过来捉拿你爹—程东，说是捉拿海贼。快跑~~~~他们最多一刻钟就要到了。”
程蕊珠听了，心里也是一紧。她家自然不是盗贼，但是事有蹊跷，来不及分辨。可是如果跑了，这店怎么办？这可是他爹娘一辈子的积蓄。
便定了定神，掏出二钱银子，对乞儿说：“还要劳烦你马上到郭典吏家，请他过来。就说我家现在有难，请他立刻过来一趟。”
郭典吏昨日曾过来，闲聊说到最近太忙，今日得闲可以在家休息一日。程二吃饭时感叹过：做官也不容易。
乞儿拿了银两，知道事态严重紧急，便立马往城里跑。地方他是知道的，他们这些乞儿最是知道哪家高门大户的饭好讨，哪家脸色最难看的。
程蕊珠转身，跑到到房里摇醒正在午睡的爹娘，说道：“爹娘快起，今日有大难了。”来不及细说，只叫爹娘将自家钱财藏好，只留一些碎银在身上。
程二夫妻俩赶忙将这些年赚来的银钱藏好。
刚藏好，便听见门口有嘈杂的声音，赶忙出去。
程二刚走出来，便见七八个如狼似虎的捕快，打将进来。
嘴里吼着：“拿海贼！”手上拿着的棍棒见甚打甚，把店里的锅碗瓢盆水缸，粮菜，打得乱七八糟，满地狼藉。
文氏一个妇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被女儿扶住，哭哭啼啼地嚷叫：“官人为何到我家来捉贼？还请说个明白。”
只见那捕快头儿说道：“从滨州押解过来的海贼供说，这里有他们的同伙，名叫程东。你们~~还明知故问？！”
捕快些见程二一家人懦弱老实，便互相挤眉弄眼看了一下，发起狠话：“你们这些奸诈的东西，家里一定是藏了赃物，我们要搜一搜！”
众捕快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起动手，恨不得把地皮也翻一层。见到喜欢的好东西便偷偷藏在身上。
程二夫妻看着被打坏，掀翻的家什，却也无法。捕快看了他们，更加耀武扬威，越发打得狠了。
正在此时，看见门口有一人踱步而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乞儿。
那人喝道：“住手！不得无礼！”
众人停手看去，不是别人，正是衙门里的郭典吏。
捕快头儿拱手道：“原来是郭典吏，来得正好！”又对众捕快说：“文书来得正好，我们要以礼相待，不要粗鲁，听文书吩咐。”
郭二郎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捕头儿拿出捉拿的凭票来，的确是海贼指出同伙，巡捕衙里派人来捉的。
郭二郎看看程二，叹道：“贼指出的事情，多半出自仇恨啊！我认识程东已经好多年了，他最是善良忠厚。这定是冤枉了！”拱手向捕头：“还请你们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地照顾一下！”
捕头抱拳道：“典吏在此，我们怎么敢乱来。只是衙门那里，需要你亲自去说道。”
众人说完，便自个坐下来休息。
郭二郎吩咐程二，赶紧去置办一桌好酒好菜来。
程蕊珠便招手让乞儿过来，又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帮忙，赶紧去采买一些现成的熟肉熟菜和酒回来。自己便和母亲到厨房，又拿了一些腊肉煮上，程二去杀了一只鸡。
将打倒的桌椅重新支起来，擦洗干净。
一桌上好的酒菜便摆上了：
一盘满满的牛肉；
一盘满满的腊肉；
一盘满满的炒鸡脯；
两碗满满的炖鸡肉；
两盘红炖大草鱼；
……
摆了满桌。
郭侍郎陪着几名捕快吃了个痛快。
又让程二拿出十两银子做差使钱。
捕头儿道：“典吏的吩咐，我们不能推辞。更不能较量，就先收着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也不为难他了便是！”
郭侍郎谢过：“各位也不需要格外做什么，我只求你们缓一天，再带这程东去见官人。等我明天先去见官人，给他分析说情一番。这样就是各位的盛情了。再次谢过！”
捕头道：“好！这个是应当的！”然后就带着程二走了。
郭二郎转身看着两个弱小无依的母女，安慰道：“此事只要出钱，破费，就有说道的地方。不是太大的事情。”
程文氏啼哭着说：“此事全靠二郎搭救打点！”说完又拜了拜。
郭二郎道：“且关好店门，安心在家等候。我自有办法。”
程蕊珠出门送人，看到乞儿还在门口，便招呼他进来。
程文氏忽道：“还未接巍哥回来。罢了，罢了，不接也罢！让他看见家中光景，难受！”
程蕊珠却道：“这番光景？这番光景必然是要让他看到的！咱们家里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当官的，连一个秀才也没有，被人欺负冤枉成什么样子了。让他看看，看了以后不定能奋发图强！”
文氏听了后，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出去接人了。
程蕊珠看着乞儿说道：“今天的事，多亏你报信及时！这个银子你收下,买些吃食。或赁个房屋，也比成日在破庙里好！”说着便递了一两银子出来。
乞儿坚决不收，道：“平日都仰仗姐姐你多加接济，今日你家有事，我怎么是那不知好歹的人！”程蕊珠见他有情有义。暗自想等母亲回来以后，和她商量一下，是否能将这乞儿留下。
便留下他，说等巍哥回来一起吃饭。
两人便一起收拾这满屋的狼藉。
等了两刻钟，两人看看把客人吃饭的桌椅收拾了一下，巍哥母子二人便回来了。
看到满屋满院子的破败，巍哥很惊吓！
听到爹被抓走后，毕竟年龄太小，便没忍住，一下子哭出了声。
“娘，我们去大牢里看看爹吧！”
蕊娘见他哭得伤心，便把乞儿带到厨房，装了些吃食让他带回去。
嘱咐他明早再过来。
待巍哥不再哭了，程文氏看他红肿的眼睛心疼极了，拿了热帕子给他洗脸。三人这才开始吃饭。
吃过饭，巍哥和蕊娘依然在枣树下读书，等晚些，才又点上油灯在书房学习写字。看到书房的椅子也被掀翻，书本弄得地上到处都是，两人便挽起袖子一起收拾。
默不作声。
程文氏看了自己藏银两的地方，还好，银子都还在，心里便安稳了一两分。又想到被打坏的家舍，全部都要修葺或购买，又是一笔银子；丈夫被抓到牢里，音信全无。
心便怎么也落不下来了。
收拾了碗筷，便又到三人房间里收拾。听到儿女在外面郎朗的读书声音，心里便安稳了几分，不管怎么样，儿女还在，这也是这坏事中最大的安慰了！
经过这一年玉露的调养，巍哥的记忆力虽不至于过目不忘，但是也是其中翘楚。
巍哥将白天在学堂里的学习细细地讲给姐姐听。
等他讲完了，程蕊珠也就在心里记下了。
写完了字，巍哥睡下。
程蕊珠走到爹娘的房里，看到昏黄的灯光旁，娘正在低声哭泣。蕊娘走过去，搂住她，低低地安慰道：“娘，不要难过了！爹会没事的！会没事的！郭典吏说了，只要咱们肯花钱，破钱消灾，爹就没事了！”
文氏道：“话虽这么说。但是你爹在牢里吃不好睡不好的，想到他会受到毒打，我这心里就像刀割似的啊！”
程蕊珠道：“娘不必过忧，爹这两年身体已经大好。郭典吏人品贵重，他承诺的事，定然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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