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引人入圣
春时，一个花骨朵都能激起心中的波浪。
雪原之中的绿洲就更是动人。
全天下都是白色，起初是洁白，然后是惨白。
唯独它有着一抹绿，一点红。
那绿叶中的花朵，犹如娇羞红娘子，一颦一笑颠倒众生。
这娇嫩姑娘好生艳丽，好生好斗，周围的叶儿都给她比下去。
一只大手将她从绿叶中挑了出来，那是一只冻得起疮的手，一个个红色小包格外显眼，与那美丽的花儿一点都不相称。
张小河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花儿，不时眨巴眨巴眼睛。
那一抹红润，在他的心里燃起火焰，慢慢地他露出了笑容。
“这还真是四季如春呢。”张小河高兴地把花儿扔到河面上。
孤零零的红花朵儿，像是水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晃晃可又仍然绽放。
脚踩着柔软绿草，他的脚底板格外舒服。
雪地虽软可却是冷冰冰的，冻人得很。
草地的柔软是带着春天的气息，站在上面，一股生机扑面而来。
人精神得很，也格外清爽。
“好久没有见过绿叶了呢。”寒雨内心感慨万千。
她把手伸入清亮的水中，捧起一碗水，里面还有嫩树叶浮在上面呢。
张小河兴致勃勃地四处逛悠，不时还一蹦一跳。
或许是在灾难之中久了，他都快忘记什么是美好。
以往的笑，都是有些麻木的，可现在他却有了一种心胸开阔的感觉。
他只要一张开手，徐徐清风迎面而来，风儿轻飘飘的，可他像是拥有了一切。
“岁月无痕啊。”武神女子坐在一颗树上，双眼微合，不由笑道。
这两孩子，倒是让她回忆起了幼年的一些事。
抬头看了看，阳光已经正正地照入裂缝绿洲。
“时候不走，该准备午饭了。”她轻飘飘落到地上，随后她的背影就在一个山洞口。
她缓缓走了进去，背影逐渐慢慢消失。
树林之中，张小河跟林寒雨手拉着手，走在草叶之间，两人的步子都很欢快。
两人就这样，一路逛了一半天，怎么逛都逛不腻。
中午，武神女子喊他俩吃饭，这才暂时离开这片美好之地。
饭后以饭后散步为由，两人又逛悠了一个下午，时间流逝得很快，一晃眼一天就过去。
第二天，第三天皆是如此过的，武神女子也没有管太多，只是在远处安静地看着他们，时而露出微笑。
又过了几天，总算是逛得腻歪。
之后的日子，他俩就再也没有出过山洞。
张小河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一张碎卡拼图。
这些天他拼出了大概的形状，但是缺了极快碎片，整张卡牌上面有三个破洞。
他眉头微皱，盯着碎卡，一看就是半天。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拼好了吗？”林寒雨听到叹气声，凑过来看了看。
“不行，还缺三块，倒是多出来一些零件，可都跟缺口不吻合。”
张小河看着碎卡旁边，一堆的小碎片，一点办法也没有。
林寒雨眨眨眼，看了看碎卡拼图，又看了看剩下的碎片，说道：“把多出来的碎片打磨一下，就可以拼上去了。”
他依旧皱着眉头，说道：“要是真是拼图就简单了，简单的把碎片拼接在一起，我看不太行。”
“试试嘛，不试试怎么知道。”林寒雨推了推他的肩膀说道。
寻思片刻之后，张小河微微点头，反正多出来的碎片也没有用，不试白不试。
决定尝试之后，他开始比照着碎卡缺口，一点一点打磨碎片。
林寒雨正好闲着无聊，帮他一起打磨。
周围的光线逐渐减少，过了些时间，洞内洞外漆黑一片。
两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小心摸索着。
三个缺口的碎片已经打磨好，现在就差拼装。
由于漆黑，他们也不敢有大动作，手掌轻轻摸索着，找到三个缺口的位置。
然后轻轻地把碎片放上去，轻轻一按，碎卡与碎卡合为一体。
漆黑的空间内，登时光芒绽放，碎卡之上的裂痕竟然在一点点愈合。
张小河的体内，一个宫殿若隐若现，比之从前，宫殿多了些金色。
道道奇异之能，顺着手臂慢慢灌注到卡牌里面，碎卡愈合的原因，就在于这些奇异能量。
“成了！”林寒雨欣喜万分，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然而碎卡在愈合之后，光芒就消失殆尽，山洞内，再次被黑暗笼罩。
她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以及一些失落。
“果然，没那么简单。”张小河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捡起地上的卡牌，放在手上仔细查看。
上上下下看完之后，他的心里出现了比林寒雨还要深的疑惑。
“怎么会这样？”
这张卡牌跟之前张小河有的卡牌，基本上没有区别，至少外形上来说没有太大区别。
可是根本使用不出来，宠兽更是无法召唤。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空壳而已。
“奇怪，明明是完整的卡牌，为什么没有一点反应。”
万般苦思之后，依旧没有一点想法。
他们的身后，武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她轻轻说道：“你这小玩意，缺了神。”
张小河吓得小手一抖，卡牌落到地上。
“武神祖宗，你吓死我啦。”张小河拍着胸脯说道。
“你也缺神，神足是不会被惊动的。”武神咚咚两下敲着他的脑袋说道。
“总之想让你的卡牌活过来，需要画龙点睛，赋予他神采，才能栩栩如生。”武神说完，人就消失不见。
张小河坐在地上，满脑子问号，他看向林寒雨，问道：“你听明白了吗？”
林寒雨摇头。
夜晚看不到东西，他们遵循着人们最原始的规律，天黑就睡觉。
他们时不时聊着天，慢慢进入梦乡。
次日，光线逐渐充足时，张小河缓缓睁开眼。
一起床，他就拿起那张没有神的卡牌，盯着卡牌发了会呆，随后起床。
走到洞口，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精神饱满地看向四周。
习惯性地，张小河把目光投向河流边上的一块地。
看到武神在练武之后，心里多出一些自然。
武神每天都会练武，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雪，总能在河边找到她的身影。
时间不定，有时候她一练就是一天，有时候刚起手摆了个动作，就收手。
他开始很困惑，于是询问了武神。
武神告诉他，练武也要顺应自然，有的时候练起来自然而然，一练就是一天，有时候没有丝毫感觉，就算连再多，也只是打花架子而已。
起初张小河不动，慢慢地他懂了一点，然而现在他又不懂了。
就在张小河遐思的时候，忽然河边的武神身上，升起来一股气势。
站在老远处的张小河，心有所感，立刻聚精会神看了过去。
只见武神站在原处，身体放松，双眼微合。
某种气势在暗中凝聚，虽然看不到，但张小河总感觉，她身周有某种东西环绕着她。
随着手起拳出，那股气势稳步横推。
霎时之间，树静鸟肃。
那一拳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轰出，看似缓慢，实则内力无穷。
这暗中的劲道不知道有多大。
当拳头伸展出之后，在不远处的石壁之上，多了一个深坑。
张小河目光一滞，这个深坑竟然是千万的拳头轰击出来的。
石壁像是软的一样，她轰出一拳，没让石壁有一点损失。
施展完之后，武神松开拳头，慢慢放下手掌。
回过头，一个微笑看向张小河。
随后，她的身影原地消失。
树叶的沙沙声又有了，鸟儿也接着鸣叫。
阵阵微风吹拂而过，吹到他的脸上，吹得他发丝摆动。
他慢慢转醒，发现武神已经离开之后，转身回到洞内。
他盘坐在地上，眼睛一直盯着一个地方，像是在寻找，更像是在发呆。
武神的一拳格外质朴，可他却能牢记在心中，那千军万马的气势，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当时武神仿佛一人成军。
似乎只要她一个人，就足以阻挡一支军队。
张小河的内心已经被颠覆，从前的某些想法，也被那一拳彻底改变。
他坐在原处回想着，一动也不动。
这一坐就是半天，直到中午，他才从那股意味气势之中回味过来。
张小河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
这时，一旁的林寒雨走了过来，说道：“哟，你可算醒了，我都以为你变成木头了。”
刚刚林寒雨，怎么在他眼前晃悠，他都没反应，整个人像是瞎了聋了一样，对她一点也不搭理。
她一生气，就坐到旁边跟他对峙，他倒好从早上坐到中午。
见她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张小河立刻拉着她的手，问道：“啥事呀？”
“刚刚你怎么了？”林寒雨虽然有些生气，但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刚刚啊……”张小河思索着，然后惊讶道：“我忘了，刚刚我咋滴了？”
林寒雨生气地甩开他的手，任谁听到这么敷衍的回答，也会生气。
她走到一边，转过身一句话也不说。
“别生气嘛，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就是……想不起来。”张小河挠着头说道。
天地良心，他是真不记得啊。
“是是是，在你眼里我就是空气。”林寒雨说着气话，看都不看他一眼。
张小河连忙凑到她身边，道歉道：“我真不知道，你要是不相信，我天打五雷轰。”
“谁要你天打五雷轰啊。”林寒雨转过身，埋怨地看着他。
“嘿嘿。”张小河傻笑着。
林寒雨露出笑容，但他没有轻易放过张小河，“你说吧要怎么跟我道歉。”
“道歉这辈子是不可能的。”
她脸色一变。
“下辈子我再道歉。”林寒雨锤了他一下，随后又笑了出来。
“花言巧语。”
……
在另外一个山洞中，武神将他们的对话，尽皆收入耳中，听着听着忍俊不禁。
午饭是几个山果，武神本身不需要吃太多东西，一天一个果子都算是多的。
两人倒是天天都吃不饱。
山果这玩意，味道不错，也能进解渴，但是不管饱。
吃完果子，根本就没饱，饥饿感时刻充斥着他们。
看到石桌上摆着的果子之后，张小河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低声嘟哝道：
“这些吃不饱的，我快要饿死了。”
林寒雨倒是没有抱怨，拿起果子开啃，时不时还推几下趴在桌子上，不吃东西的张小河。
“饿不死。”武神脸上时刻挂着微笑，那是和煦的笑容。
“我饿……”张小河呜呜道。
“你想着恶就会很饿，你不想就不会那么饿。”武神说道。
张小河忽然坐了起来，说道：“武神祖宗，您是神仙，我是凡人，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他很担心自己的生存问题，一天两个山果，怎么看都是不够的。
再挨上几天，说不定要饿趴下。
“宽心，我不会骗你。”她用手擦了擦山果，然后递到了他的嘴边，说道：“你这孩子嘴碎，吃吧。”
张小河决定用果子堵住碎嘴，一口一口地吃起山果。
他的手一直没动，是武神把果子放到面前，他才不情不愿地吃下。
投喂过程中，她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张小河。
等他吃完之后，才收回手。
短暂的一餐结束，他们回到两人一起住的山洞。
不得不说，裂缝绿洲之内的生活十分平淡，平淡到有些枯燥。
每天就是一顿饭，其余时间都坐在山洞内发呆。
张小河无聊到在地上打滚，卡牌暂时没有办法，待在这里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要说在这里游玩，不必考虑，他们早就熟悉绿洲内的每一个角落。
再逛下去，准得吐出来。
“我受不了了。”张小河哀嚎道，什么是神仙生活，这就是真正的神仙生活。
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安逸，也没有传说中的奇妙，更不比志怪中说的那般有趣。
孤独才是神仙的生活。
张小河万般无聊之下，跑到了武神的山洞，去找她。
走进她住的山洞，张小河发现她在洞内打坐，整个人巍然不动，像是一块石头。
“嘿呀！”张小河在她面前晃悠了一下。
她没反应，像是没有发现张小河一样。
“武神祖宗。”他坐到她面前说道。
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张小河实在是想不清楚，一个人是怎么枯燥地活过漫长岁月。
她一天似乎只有三件事，练武吃饭打坐。
不，应该说她一年只做这三件事。
“武神祖宗？”张小河刚想伸手摇醒她。
就在他手掌要碰到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动了，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
然后，张小河就被死死按在地上。
“放开我。”张小河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老鼠，挣扎一番无果，他就当我挣扎，缩成一团睡了过去。
等了很久没等到张小河，林寒雨出去找。
看到了武神把张小河按在地上，而某人睡得正香，正要去抬开她手掌的时候。
她的另一只手，把林寒雨也压在了地面上。
挣扎一番，武神手掌纹丝未动，她看了看熟睡中的张小河，也睡了过去。
等武神醒过来的时候，这才发现了两只被压制住的小老鼠。
轻轻唤醒了他们，“你们两个，要是觉得闲，就学着我一起修炼，要么睡觉也可以。”
张小河直摇头，“不行的，一个人哪里睡得了那么多。”
“这里只有这两件事可做，要么我送你出去。”
“不要。”说什么张小河也不敢出去，现在出去就是找死。
“好吧，睡觉。”张小河失落地低下头，跟林寒雨一起回山洞睡觉。
山洞内，他们的草铺各自在山洞的一边，隔了很大一段距离。
虽然他们一口一个“老公”“老婆”喊得热切，但两人都害羞得很，并没有做创造生命的运动。
就这样，他们俩天天睡觉，武神贴心地把果子喂到他们嘴里，每天都会定时投喂两个“冬眠”的人。
最开始，张小河是不怎么能睡着的，说实话以前担惊受怕，睡觉都怕被吃掉，因此也没有睡多少安稳觉。
更多的时候，是睡不着的。
现在有了闲工夫，呼呼大睡起来。
刚开始的几天，不怎么能睡着，后来越来越困，越是睡觉他们就越困。
那天他躺在小窝中，困倦地询问道：“为什么我之前睡不着，现在这么困啊，武神祖宗。”
她温热地手，抚摸着张小河的脑袋，轻轻说道：“之前担惊受怕，心不安宁自然睡不着，现在你心宁静了，自身隐藏的疲惫就全部出来了。”
张小河轻微嗯声，“原来，原来我这么累的。”
他慢慢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一个月过后，张小河窝在被窝里，再也睡不着了。
林寒雨也跟他一个状态。
两个隔着一段距离，大眼瞪着小眼。
最后张小河先从窝里钻了出来，说道：“我睡不着了。”
“我也是。”林寒雨坐了起来。
“我们去找武神祖宗吧。”
“嗯。”
他们立刻起身，走到了武神面前，这时武神刚好结束修炼。
张小河像是一个撒欢的小兽，贴了上去，说道：“武神祖宗，我不困了。”
张小河的精神格外爽朗，脑子比以往清醒好多，脑海里也没有那么多杂绪。
“你还觉得枯燥吗？”她微笑着问到。
张小河摇摇头，说道：“不了，我觉得还有些意思。”
以往他根本坐不住，现在他就算窝在被窝里一天，也不会感觉无聊。
“你的心已经平静下来，神也充足，你这才能时刻感觉舒适。”
“现在你们两个，就是两个完美的胚子，像更进一步，跟我一起坐着，排除杂念，精神内敛。”
她说完又开始打坐。
两人立刻会意，一左一右，坐到武神旁边。
“排除杂念，精神内敛。”张小河默念着，慢慢地他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
一种从来没有的舒适感萦绕他的心间。
慢慢地，他感觉能看到自己，之后他保持在这个状态之中。
在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进入修炼之中。
慢慢修炼着，张小河的宫殿也在不断的蜕变。
不用按照以往的办法，如今只要跟着武神说道修炼，宫殿就在自行进化和蜕变。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并不困难，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真正的修炼其实并不是枯燥的，因为真正进入修炼的人，不会觉得枯燥。
都是平平淡淡，自然而然。
这一坐，两人整整坐了一个月，这个月内他们滴水未沾。
这天张小河心有所感，缓缓睁开了眼。
在不知不觉之中，他的宫殿已经修炼至二阶，能够制造的卡牌阶位上限，也提升到二阶。
“我想，我知道什么是神了。”他的声音没了以往的斑驳，变得格外平淡。
“总算是醒了，你这小东西坐了一个月。”
身边的武神柔和地说道。
“寒雨还没醒。”张小河看了看林寒雨，她仍然在修炼的状态之中。
“小姑娘已经第二次修炼了，她定然是在偷偷想你，睡觉的时候没有睡够。”武神笑着说道。
“这样啊……我一定监督她好好睡觉。”见识过那一层之后，张小河内心淡泊了许多。
以前害怕的一些东西，现在竟然不怕了，以前会被一些东西惊动，现在也不会了。
他知道这是他的神充足，可以说现在他的神的水平，经过内敛储藏之后，已经超过普通人。
“来，你看这个。”武神伸出手，慢慢推出一张，那是千军万马的气势。
“这是千军，你来试一试。”
张小河看了看手掌，没想多少，按照她的做法，轻飘飘地推出一掌。
内藏的神，瞬间调动，一掌自然而然地带上了千军之势。
“咦，我可以了。”他有些讶然。
但是这个月储藏的神消耗掉了，他有些心疼。
“这是你的修为，用掉就没有了。”武神说道。
“总算是知道高手为什么不轻易动手了，原来用掉的都是修为。”他恍然大悟。
武神微微点头，说道：“你知晓便好，所谓武，止戈方为武，不斗便是最强。”
“那要是有人非要打我呢？”张小河挠了挠脑袋。
“傻孩子，你觉得是生存重要，还是修炼重要？”
“生存重要。”张小河毫不犹豫。
“对嘛，但是要注意生存，也有内心的生存，和身体生存。”
“身和心都不能死。”
“嗯嗯。”张小河肯定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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