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章

芸娘在老槐树上，一直等着。寅时刚过，魏博的车马尚未有动静。但是，不一会儿只见一女子，轻装简行，头戴帏帽遮脸，快马加鞭的出了城门。是那位妇人自行先走了？

        所行之地定是魏博！

        “我得赶紧动身去魏博，不能比她太晚。”芸娘心里暗想着，飞下槐树。她不能如官家命府可骑驿站好马快行，去买头代步的小驴是可以的。

        而那昨夜，连夜狂奔的磨镜少年，今早也被带到了一市集驴棚前。

        “徒儿，你看，为师呢，也不是有意的，只是喝醉了这么一点点，就一点点。”一个道袍凌乱的老道人，拉着磨镜少年说着：“这个，这个，但是伤了人家的牲口，还是要补偿的。你，你就替师父把这驴钱付了！”

        “师父，我……我哪有啊！”磨镜少年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情。

        “你，你没有，嘿嘿嘿，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我还不知道吗？”邋遢的老道人狡黠一小“你这小子，走街串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人家看不出门道的玩意儿，你还看不出？磨镜这个手艺，的确是个好幌子，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老道人，抠了抠乱蓬蓬的头发，再搓一搓脚上的泥。

        “师父，你这就不对了，我那叫慧眼识珠，谁叫那些人既不识货，还舍不得掏钱买我镜子，以物换物，是他们心甘情愿地。我可一没诓骗，二没占他们便宜。”磨镜少年郎，紧紧捂着磨镜挑担的一处，那里面是个小机关，藏着的都是他走街串巷以物易物换来的宝贝。

        “你这小子，是那破铜烂铁重要啊，还是你师父我重要啊！”老道长眯着眼睛问了一句。

        “你这师父，是你那酒重要啊，还是我这徒儿重要啊！”磨镜少年还了一嘴。

        “你，你你……”师徒两人说着直接动手撕扯了起来，全然没有师徒的样子。

        “喂，我说你两个道长，别在我这儿装样子，赶紧赔了钱，走人，我还要做生意呢。”

        骡马行的商贩走上前来，催着他们二人。

        “拿来吧？”老道人伸着手：“你那些个，铜片什么的，随便挑一个，都够了。”

        “我说什么，我说什么，我就是个倒霉悲催的命，遇到你这么个师父，除了喝酒，就不会别的。教了我这手艺，好不容易饿不死，还要成日给你买酒，给你还债，现在你伤了人家的驴，还要我赔！”磨镜少年，很不情愿地抽出货担里的机关宝匣，翻找起来。

        “这个汉岫玉钩，体态粗直但不是汉赋霸气，不行；这黄玉笄（束发的簪子一种），看起来蜡黄，变圆长条形，没有什么纹饰，实则是商朝制式，通身光素无纹，是难得的黄玉佳品，不行；这……”

        “什么这呀，哪呀的，我看这个铁牌就够了！”老道长直接从一堆东西里，抓出个灰土土的令牌，要那个商行老板做赔偿。“我说你，你，你，没有道心！这都是凡俗之物，有什么舍不得的！”

        “哎，不行！”磨镜少年一把抢过了令牌。

        他一眼就看出了，那不是他的东西。他所有置换之物，都是经过他反复查验的，每一个物件，每一处特征他都了如指掌。这个令牌，眼生得很，根本不是他的东西。

        “莫非，是小娘子赠与我的？”磨镜少年突然想起了昨晚芸娘的话“见者有份！”内心暗自欢喜。虽然这是不义之财，却也是小娘子所赠。

        “嗯……”他沉思一会儿，大笑三声：“哈哈哈，见者有份，得好好收着，赶明儿再去还给她。这不由多了个由头吗？”

        “你小子魔怔了。赶明儿要去干什么？还不给人赔钱，我两师徒一会儿就要去见三清老祖了。”老道人一个巴掌，拍去磨镜少年郎的后脑勺。

        “就它了！”磨镜少年郎，从报下中拿出一颗沾满油垢的珠子，拿衣角揉搓了一番，露出油红的光“这颗红玉，价值千钱！”

        骡马行老板，找人拿去辨认一番“好好看看真假！”

        “好珠子，好珠子，价值千钱，却也中肯，小道长好眼力！”鉴别之人的赞叹，让墨镜小少年又得意又懊恼。

        “这么好的珠子，就换一头死驴，太不划算了。老板，你把余钱照给我吧！”

        “小道长，咱们可不兴什么找余钱，你并非拿真金白银与我交易，咱们也只当是以物易物而已。还要什么余钱！赶紧走吧，你师父醉酒，在我这胡乱打一通，死了驴一只，伤我伙计二人，就此作罢！”老板让人放行，磨镜少年却不肯走。

        “这个买卖，不成。我师父那是得道高人，既然能伤你伙计，打死蠢驴，今儿个就算不赔钱，我们也走得出去。不过，我们修道之人有修道的涵养，既然答应已经赔钱，也应当按照市价来论。你可不能欺行霸市。这个理，我告上官府，也是赢定了。”

        老板看着磨镜小道长不是那么好糊弄，就说：“市价，可以，那你就牵一头驴走！”老板心里很清楚，驴卖了还能有，便宜着呢。这宝贝是不能退的，钱更不能往外掏。

        “得了，我老道，现在有坐骑了。啊哈哈哈……”老道长，掸了身上的灰土，从驴蓬里牵出了一头黑驴！

        “师父……，我这还没讨价完呢，你这胳膊肘子，也拐到城门外去了吧！”磨镜少年一把握住老道长牵驴的手。

        “你确定要钱不要驴？”老道眨巴眨巴眼，看着徒儿。

        “要钱！”磨镜小少年气鼓鼓地看向他。

        “你看到吗，那边还有一头白驴，这一黑一白，是否好看？像不像一阴一阳太极两仪？”老道长指了另一个篷里白驴，白驴通体毛色白亮，非常显目。

        “什么太极两仪，我没钱了！师父……！”磨镜少年郎虽然被那白驴惊艳到了，但是赶紧捂住了手里的匣子。

        “不要你买，一会儿会有个姑娘进来买走！这个姑娘吧，红莲蔓枝多波折，莲心无暇向明台，跟你还有几分机缘！”老道长还挑了一下眉，示意一番。

        “姑娘，买白驴，我，买黑驴，一黑一白，一阴一阳……你看中这头驴，非得胡诌出这么个荒唐由头吗？你可是道长，道长……！”磨镜少年长长地换了师父一声道长！

        “老板，我要买一头驴！”人群外一个女子，说道！

        磨镜少年郎，立马回头望去，是那个胡姬小娘子，码头买莲蓬的清丽佳人，昨晚翻墙入院的夜行衣小盗贼！此时，她是个身着青碧道袍的道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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