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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是英雄


卡罗尔是被扇醒的。

        带着羽毛的翅膀劈头盖脸地拍在她的脸上,她实在困得睁不开眼,只好把被子拉过头顶。

        “再给我五分钟,伊洛拉,五分钟就好。”她含混地祈求。

        然而被子外的攻击从拍打变成了猛啄,隔着被子都像在往她头上钉钉子,她就又把头埋进枕头里,死活都要再赖上个几分钟。

        直到被子里的最后一丝空气消耗光,卡罗尔才毫无预兆地猛地掀开被子,像渔夫撒网般地一兜,正在执着地“哆哆哆”的猫头鹰来不及反应就被罩进了被子里。

        看着被子上激烈地动来动去的一团拱起,卡罗尔轻拍了一下发泄起床气,然后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

        八点半,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她连忙挥动魔杖。

        挤了牙膏的牙刷飞到手里,她一边刷牙一边走到客厅,昨晚散落一地的衣服听从魔杖的指挥飞进了卫生间的洗衣机里。她端起杯子漱口,脑袋上飞舞的魔法梳自动给她打理出一个简单的盘发。

        洗完脸,衣柜里的衣服已经飘出来浮空在她的身侧,她动作迅速地扣上白色衬衫的纽扣,下身依旧是方便行动的西装长裤。

        系好皮带,套上灰蓝色的羊毛开衫,卡罗尔最后瞥了眼镜子里的人。

        嗯,朴素,稳重。

        完美适配她的双重身份。

        走出卫生间时猫头鹰已经挣扎着钻出了被子,像颗导弹一样气势汹汹地朝她扑过来。

        卡罗尔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臂,一把将它夹在腋下,任凭它激烈地扑腾翅膀,轻柔又坚定地抚摸着它的后背给它顺毛。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乖乖,伊洛拉,好宝贝,是我的错,不生气了。”

        黑白色的眼镜鸮在主人的安抚下渐渐恢复了平静,到底还是心里有气,扭着脖子在卡罗尔的手背上重重啄了一口。

        有点痛,但卡罗尔没生气,毕竟本来就是她理亏。

        伊洛拉跟了她快十二年了,和她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估计才一年。而且除了休假时烦人的紧急加班通知和每年数量不多的圣诞节礼物,她平常基本都用不上它。好好的一只家养猫头鹰,混得跟只没人管的野鸟一样,天天在外流浪,吃喝全靠自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伊洛拉的身上带着点凶悍的野性,脾气更是桀骜暴躁,每次见面都要先愤怒地痛打她这个不合格的主人一顿。

        卡罗尔曾和把伊洛拉当圣诞礼物送给她的拉尔夫抱怨过这个问题,拉尔夫眼神微妙地看了她一眼,笑呵呵地说:“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什么人养出什么鸟呢?”

        卡罗尔:“……”

        不用怀疑,她就是被骂了。

        但她找不到话来反驳。

        八点四十五分,卡罗尔关上门,跨进电梯。

        八点五十分,卡罗尔从楼下便利店里买了一个司康饼和一罐咖啡。

        八点五十八分,卡罗尔疾步走进一条和昨天出来时不同的暗巷里。

        八点五十九分,灰蓝色的羊绒开衫变成了绿色的长袍,皮带变成了在后腰挂了个腰包的腰带。

        九点差三十秒,卡罗尔出现在了圣芒戈的办公室里。

        完美!

        踩点是每个上班族最倔强的抗争。

        正当卡罗尔准备用三十秒解决完手里的早餐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无声地叹了口气,她把早餐塞进了抽屉里,“进来。”

        “早上好,卡罗尔。”

        进来的是一个女人,凯瑞·麦克特尼,也是一名治疗师,在圣芒戈的资历比卡罗尔还要老一些,两人共事了十八年,交情还算不错。见到是她,卡罗尔端起来的表情变得和缓。

        她露出笑意,熟络地说:“早,凯瑞。”顿了顿,又一脸警惕,“别告诉我你带来了坏消息。”

        卡罗尔最怕的就是早上刚上班就被敲门,十有八九就没好事,要么是她不在的时候收治了病情棘手的患者,要么是患者病情恶化,又或者是最糟糕的情况,患者已经死亡。

        “放心,昨夜平安无事,连四楼那个一直大喊大叫的都安稳睡了一觉。”凯瑞笑着打消卡罗尔的担心,“我只是想问一下,戴伊·卢埃林病房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在转移到谢珀·亚斯塔禄病房后,谁是负责的治疗师?平时看护的又是谁?”

        卡罗尔了然。

        凯瑞掌管五楼的魔咒伤害科,她得确认斯内普是继续由生物伤害科负责,还是转到她手下的治疗师里。

        想了想,卡罗尔说:“主治治疗师由我负责,日常看护的话,现在实习治疗师人手紧张,让琼安和杰罗姆轮换吧。”

        凯瑞有些意外,“如果是担心我们忙不过来的话,我这里还剩六个治疗师,排班还有些余裕……”

        再说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也增加不了多少工作量,相对治疗师来说,压力主要还是在实习治疗师的日常看护那块。

        卡罗尔摇头,“不是,是我对斯内普的治疗方案有一些想法,所以还是划到我这来比较方便。”

        凯瑞看了看她,点头道:“我明白了。”

        一个不喜欢刨根究底的同事总是叫人喜爱的,特别是她的工作能力还很强的话。

        卡罗尔微笑道:“斯内普不是还没转病房吗?你怎么想起来要问这件事?”

        凯瑞:“刚好看到报纸,又路过你的办公室,就顺便问一下。”

        “报纸?”

        “昨天哈利·波特不是来了吗?回去的时候被闻风而来的《预言家日报》的记者堵在门口采访了。”

        卡罗尔皱眉,又松开,“内容和斯内普相关?”

        凯瑞:“没错。波特说他是来看望斯内普的,记者便问他斯内普不是食死徒吗?波特说——”她停了停,神情复杂,“说他其实一直都在为凤凰社办事,是个英雄。”

        英雄。

        卡罗尔在心里重复这个词。

        她不动声色地说:“依我对《预言家日报》记者的了解,他们大概不会喜欢这个说法。”

        凯瑞轻轻点头,“如你所说,记者对波特的话表示了怀疑。‘伏地魔第一次倒台之时,幸运的斯内普被邓布利多亲自保了下来,伏地魔回归的时候,他杀了信任他的邓布利多投靠旧主。现在伏地魔终于彻底失败了,我们的救世主又说他是无辜的。或许只有在正直善良的救世主眼里,才存在反复更换阵营、双手沾满鲜血、狡猾却又无辜的刽子手吧’——这是报纸的原话。”

        这是在暗示斯内普心机深沉,用狡猾的手段蒙骗了“天真单纯”的救世主。

        一片阴云掠过卡罗尔的眉心,她沉默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说起来,你比我大两届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是斯莱特林学院的。”

        斯莱特林学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身份,包括现在,或许还要延伸到以后。

        凯瑞顿了顿,说:“对。”

        “那你跟斯内普是同一届的同学了。”

        “是的。”

        “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

        凯瑞奇怪地看了卡罗尔一眼。

        在她的印象里,卡罗尔不是一个会在工作时间里,和同事闲聊与工作无关的流言八卦的人。

        她想了一会,摇头说:“我上学的时候性格懒散,除了上课,就是在寝室里睡觉,跟他几乎都没说过话。再说,都二十年了,我连当时的室友叫什么名字都拼不出来了,更别说他了。”

        确实。别说同班同学,卡罗尔连自己上学时交往过的男朋友叫什么都几乎全忘了。

        见卡罗尔没说话,似乎担心她觉得自己是在敷衍,凯瑞又补充道,“如果非要说我个人对他的粗浅印象的话——”她斟酌了一下,“让人不太舒服。”

        卡罗尔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凯瑞又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放弃,“说不清楚,想不起来什么关于他的事,只剩一个模糊的感觉。”说着一笑,“你好像对他好像很有兴趣?难道上学期间你们有过什么交集吗?”

        “谈不上什么交集,”卡罗尔耸肩,把心里的费解表现在了语气里,“可你至少应该记得他总是被格兰芬多的那一帮人针对吧?”

        “格兰芬多的那一帮人?”凯瑞恍然,“你是说掠夺者吗?”

        卡罗尔眨了下眼睛。

        凯瑞云淡风轻地说:“掠夺者我当然记得,天天惹是生非,令人印象深刻,在我毕业前恐怕没有比他们存在感更强的人了。不过他们在学校里捉弄过的人太多了,斯内普也是其中之一吗?”

        其中之一。

        卡罗尔扯了扯嘴角,“也许吧。”

        一个被霸凌的人,在别人的眼里原来也只不过是给霸凌者增光添色的战绩之一。

        两天后,始终没有清醒的斯内普被转移到了谢珀·亚斯塔禄病房。

        拉尔夫听说了这事,抬起褶皱深刻的眼皮瞟了卡罗尔好几眼,见她一直装傻,他只好主动开口。

        “你打算动用你的能力?”

        “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了,先试试再说。”

        “鲁莽。”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卡罗尔是个严肃冷漠,理智谨慎的人,然而拉尔夫知道,这不过是她刻意营造出来的表象,方便她拉开和别人的距离。

        他叹了口气,缓声劝说:“如果事实真像哈利·波特所说,西弗勒斯·斯内普一直是个游走在凤凰社和食死徒之间的双面间谍,那他的精神世界绝对比一般人要危险百倍。治疗隆巴顿夫妇对你的精神负荷已经很大了,再接手情况不明的斯内普,恐怕会影响到你的精神稳定。”

        见卡罗尔张口要说什么,拉尔夫加重语气,“卡罗尔,你愿意牺牲自己来治疗病患的心情值得称许,也让我钦佩,但目前来看他的病情并不严重,没有急迫到需要你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如果因为他危害到你的身体健康,耽误了你治疗其他的病人,不是因小失大吗?隆巴顿夫妇现在正在逐渐好转,我建议你先集中精力治愈他们。”

        卡罗尔沉默不语。

        在魔法界,除了最基本的施展魔法的能力,极少数幸运的小巫师还天生就拥有奇特而罕见的魔法天赋。例如天生的摄神取念师、预言师、蛇佬腔,这些天赋能力有的来自于血脉遗传,有的则是像中奖一样随机抽取。

        卡罗尔就是一名中奖者。

        除了拉尔夫,很少有人知道她拥有一项特殊的能力。

        她能进入别人的梦境。

        卡罗尔很晚才意识到自己有这个能力,因为进入别人的梦的前提条件是要和睡着的人有身体接触,所以小时候她只偶尔进过阿莎丽姨婆的梦,醒来后还懵懂地以为那是她自己的梦。发现不对劲还是在她某次上魔法史课时和同桌都睡着了,两人的胳膊靠在了一起。

        但在那以后她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与众不同,她不喜欢和别人亲密接触,更不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这个能力对她来说还不如魔药课上的龙皮手套有用。

        直到她成为治疗师,她才发掘出了这个能力的真正用途。

        “‘因小失大’,”卡罗尔开口,目光直视着拉尔夫,“拉尔夫,在你看来,生命是有大和小,轻和重的衡量的吗?”

        拉尔夫温和地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卡罗尔当然知道,所以指责的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抿了抿唇,“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

        拉尔夫笑了下,有些好奇,“你好像急着想要斯内普醒过来,为什么?”

        卡罗尔犹豫了一下,说:“这几天的报纸你应该也看了,很多人都认为波特对斯内普的看法不可信,是斯内普用特殊手段迷惑了他。斯内普不是英雄,而是诡计多端的奸诈小人。”

        拉尔夫吃惊地看着卡罗尔,“所以你想让斯内普醒过来自证清白?”

        卡罗尔移开视线,盯着地毯上的花纹出神。

        她淡淡地说:“我只是觉得,每一个和黑暗斗争的人,都不应该被破晓的光辉遗弃。历史必须给予他们公正的铭记,人们也应该赐予他们应得的荣耀。否则,我们该怎么告慰那些埋葬在黑暗深处,不为人所知的……无名英雄呢?”

        拉尔夫沉默了片刻,终于点头,“我好像没有阻止你的理由。不过你最好记得量力而为,不然我就要动用院长的权利,做个蛮横不讲理的老人了。”

        卡罗尔大声地叹气,“魔法部那群尸位素餐的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制定劳动法,规定退休年龄。”

        拉尔夫装作没听到。

        离开拉尔夫的办公室,卡罗尔先去杰纳斯·西奇病房看了眼隆巴顿夫妇。

        他们正在睡觉,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但其实是因为给他们使用了药剂。从进入圣芒戈的第一天起,在不服用魔药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没办法一夜安睡到天亮,而是刚睡着就会尖叫惊醒,然后陷入惊恐的歇斯底里。

        卡罗尔进入过他们的梦境,亲眼见过那番可怕景象,所以她完全能够理解他们的恐惧和疯狂。

        换成她,可能也没办法在那么可怕的折磨下保持清醒。

        畜生!

        一群披着人皮,抛弃了良知和人性的禽兽!

        在心里激情辱骂了一番,卡罗尔转向这个病房里的另一个病人。

        吉德罗·洛哈特。

        表情和心情都瞬间变得复杂。

        这个有着漂亮脸蛋和波浪一样金色头发的男人在睡着时都仿佛笼罩着一圈金光,仿佛是一幅描摹希腊神话中沉睡的美男子的油画,让每个看护过他的治疗师都对他格外的怜爱。

        然而同样进过他的梦境世界的卡罗尔表示,如果不是出于治疗师的职业道德,她真的很想对他放弃治疗。

        怎么会有人在失去所有记忆的情况下,都能在梦里把自己塑造成沐浴着鲜花和掌声的王子?甚至给自己安排了凄惨动人的身世、曲折离奇的冒险经历和卓越的成就——最后当然还要收获一个美貌动人的公主老婆。

        呸!

        居然还代入了她的脸!

        卡罗尔当时就把那个美梦变成了噩梦,让他永远不敢再梦到她。

        关上门,卡罗尔跨进了隔壁的病房。

        不知道是因为病房里只有一个病人而显得空旷,还是避开了洛哈特的光环影响,周身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幽寂而冷肃。

        床上躺着的人和洛哈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浓黑的头发,惨白的皮肤,突兀的鹰钩鼻在脸颊一侧打上了暗淡的阴影,眉心和两腮上深刻的纹路使他过瘦的脸看起来就像一块逐渐被风沙侵蚀的贫瘠岩地,似乎留下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奥古斯特已经对斯内普反复做了无数遍的检查,非常肯定他的身体和大脑都没有任何问题,信誓旦旦地保证他的沉睡绝对和生理上的病症无关。

        那么,他为什么不醒呢?

        是被噩梦困住了,还是贪恋美梦?

        卡罗尔注视着他,想起了自己向凯瑞提出的问题。

        对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印象。

        狼狈。

        这就是她对他的印象。

        在她为数不多的几次注意到他的时候,他似乎总是处在麻烦的境况下。

        彷徨,愤怒,窘迫,痛苦,一片狼藉。像一只找不到出路的困兽,迫切地渴望撞开牢笼。

        对这样的人来说,凝视似乎都会成为一种冒犯的压迫。

        所以她本能地避开了对他的关注。

        没想到,兜兜转转二十年,她还是要避无可避地靠近他了。

        卡罗尔挪来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喝下了准备好的生死水,然后把手轻轻盖在了斯内普的手背上。

        这是一只枯瘦且冰冷的手,尖锐的骨节硌在柔软的掌心里,像裹着几个坚硬粗粝的小石子。

        没有再多想,她趴在床头柜上,闭上了眼睛。

        是噩梦还是美梦,她马上就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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