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童年

探望佟奶奶的计划很顺利，在病房门口，佟尘叮嘱陆合光，见到老人了千万别叫“佟奶奶”，陆合光跑出疑问，佟尘只告诉他老人不姓佟。

        “奶奶好！”陆合光拿出了乖孩子的范，一扫在赖世明面前的嚣张气焰。

        没想到病床上的老人向佟尘投去一个质问的眼神。

        佟尘干咳两声，向陆合光介绍：“这是我外婆，姓蔡名瑶，一般喜欢别人叫她……老蔡。”

        陆合光：“？？？”没想到老人家还有这种习惯。但第一次正式见面就要他管人叫“老蔡”，他实在难开口。

        老蔡被陆合光的窘迫逗笑了，甚至把佟尘赶出了病房，对陆合光稀罕得不得了。

        “小陆啊，你是不是以为我今天要跟你说你爸对事呢？我对他们那年轻人的事可不感兴趣，我看你跟尘尘关系不一般，告诉你点他的糗事……”

        老蔡神神秘秘的，连带着陆合光也开始做贼心虚，瞟了眼病房门。

        “我看你跟小赖的关系，实在太像尘尘和他爸了……只是小赖比他爸要负责多了。”

        陆合光还在老蔡一口一个的“小赖”里没回过神来，就听老人家自顾自的往下讲，根本没空搭理他。

        没有照片，没有视频，只有老人口中模糊的童年，和数不尽的巧合。

        老人的记性也不好，语速还慢，所有故事娓娓道来，也不过四年光阴中的冰山一角，但这冰山一角，就已经让陆合光眼界大开。

        原来在肖卿把赖世明带回家的时候，佟尘的父母也给了他一个惊喜。

        原来在他跟踪肖卿和赖世明约会出车祸躺在医院的时候，佟尘正被自己亲生父母带回来的小三小四所在地下室里，没有食物，没有水，硬生生的挺了两天。

        原来他在跟父母闹别扭的时候，佟尘已经在计划着离开那个暗无天日的家。

        “小陆，也跟尘尘聊聊你小时候的事吧……”老蔡的声音颤抖，大概是提起了外孙的悲惨过去，眼眶有些湿润。

        陆合光开始回想起自己的童年。

        他能跟佟尘说些什么呢？告诉他自己初一的时候因为讨厌赖世明，给路边的一条流浪狗起名叫“赖世明”，每天放学都跑去跟那条狗吵架。

        直到有一个雨天，那条狗不见了，后来的三年他再也没见过那条名叫“赖世明”的狗，这段记忆每次他回想起来，都是灰色的。

        还能告诉佟尘自己初二的时候开始参加各种竞赛，拿了很多很多奖，可数理化总是很难及格，为此他把每张证书上的“征文”“英语”都改成了“数学”“物理”“化学”。

        他以为这样能增添自己的信心，可最后那些证书在搬家的时候都丢掉了，他的信心也丢掉了。

        或许还能告诉佟尘，他初三的时候开始了独居生活，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写作业，他经常在湖心路上漫无目的地溜达，他发现湖心路中央的老榕树有个方形的树洞，刚好能放下一张纸牌；发现傍晚的滑梯上，刚好能看见天边的火烧云；还发现湖心路的蝉鸣一年比一年热烈。

        明明他的童年也不尽如人意，但他绞尽脑汁的回忆着那些美好的瞬间。

        佟尘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把一盘切好的苹果放在了老蔡面前，给陆合光看了时间。

        意思是不早了，必须要走了。

        陆合光看了眼戴假牙的老蔡，还有些意犹未尽。

        “小陆多来看看我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看不着了……”

        “别瞎说。”

        老蔡拖着长音节的喊声被佟尘毫不留情地打断。

        陆合光现在再看佟尘，总觉得他冷冰冰的脸上是一个大写的“惨”字。

        察觉到陆合光怪异的目光，佟尘警惕的回头：“老蔡跟你说什么了？”

        陆合光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告诉佟尘实话。

        “说赖世明是个好人，让我好好珍惜他。”陆合光的回答阴阳怪气的，佟尘半信半疑，却也没再追问。

        陆合光赶紧避开这个话题，问佟尘大学想去哪儿。

        佟尘回答“南京”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但具体哪个大学，他却还没有仔细想过。

        毕竟这些年来的努力，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的目标。

        “这么巧啊，我也想去南京……其实这次的保送，没有我想去的学校。”陆合光就着路灯，掏出手机给自己和佟尘拍了张合照。

        佟尘抬起手挡脸，却慢了一步，然后就听见陆合光压着笑的声音：“我在录像。”

        “我，陆合光，两年之后肯定能考上东南大学！”

        佟尘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上了陆合光的话。

        “我，佟尘，不到两年了吧……”

        “四舍五入就是两年！”陆合光给了佟尘一巴掌。

        “好好，两年之后，一定能考到南京。”

        陆合光心满意足地收起了手机。

        佟尘估摸着陆合光应该不会再拿出手机录像了，这才给他淋了一盆冷水。

        “可是你现在数学太烂了，东南大学有点难……”

        陆合光又是一巴掌，可惜被佟尘挡住了。

        “交给你了，等我数学三位数，您就是我的再生父亲。”陆合光冲着佟尘抱拳。

        少年人的豪言壮志没有什么依据可言，只是想了，便做了，就敢说。

        晚上的不愉快也都被忘在脑后，影子被踩在脚下，谁也不管头在哪儿，反正永远不会走丢。

        但到了家楼下，陆合光宁愿自己刚才和影子一起走丢。

        “小光，这是中医给抓的药，我打你电话没人接，就给你送来了。”

        懒到赖世明的时候，陆合光示意佟尘先回去，然后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笑。

        “我妈呢？”

        “肖卿折腾好几天，回来就睡了，特意让我把药带给你。”

        其实陆合光现在看赖世明已经顺眼多了，大概是有了佟尘父亲的对比，显得赖世明高大了许多。

        “拿回去让我妈喝吧，我不喜欢喝苦的。”陆合光是真不想喝中药，光是闻着味儿都一阵反胃。

        “小卿跑那么远带回来的，你要是不收她肯定心里不好受。”

        陆合光觉得这四年来，肖卿的心里大概都没怎么好受过，也不差这一回。

        但他还是收下了药，哪怕心知肚明回去又要跟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药一起压箱底。

        还是维c好，酸酸甜甜，他现在连喷嚏都不怎么打了。

        看着陆合光把一袋子中药都拿走，赖世明才放下心来离开，至于陆合光到底吃不吃，那就看他自己了，毕竟中药的苦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他也不可能逼着陆合光喝药，再让他们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雪上加霜。

        至于四年前的答案……赖世明想，还是晚点再让他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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