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赖叔叔

摩天轮转了四分之一圈，烟花秀刚刚好开始。第一朵金红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映红了陆合光的脸。

        摩天轮的舱内不算小，但却只允许两人乘坐，陆合光跟佟尘顺理成章进了同一间，但此刻两人却相对无言。

        也许是鬼屋的空调太凉了，陆合光开始有些头疼，靠在船边无精打采，烟花的炸裂的光芒亮起又暗淡，陆合光却只能看见玻璃上佟尘的倒影。

        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观察佟尘的长相，佟尘不笑的时候，的确是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偏偏又格外帅气，是少年人独有的凌厉，眉眼间尽是傲气。

        借着火光，他突然发现，佟尘的喉结上有颗小痣，跟自己的刚好一左一右对称。

        “困了？”摩天轮到达顶点，佟尘终于打破了沉默。

        陆合光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囔囔不清：“好像又要感冒。”

        见佟尘又要掏感冒灵胶囊，陆合光赶紧按住了佟尘伸向书包的手，掌心触碰到温热的一瞬，陆合光甚至有些眷恋这样的温度。

        陆合光解释着自己找时间去医院看看，总感冒可能也是个毛病，佟尘这才半信半疑地收回了手。只是动作顿了顿，随即捏了捏陆合光的手指。

        “你手这么凉？”

        明明只是普通的肢体接触，陆合光却突然有些不自在，他想，大概是空间太小了吧。

        “我不仅手凉，浑身都是凉的，你摸摸？”

        佟尘的表情瞬间变得微妙，陆合光刚冒尖的尴尬被佟尘一句话按了回去：“你诈尸？”

        “你他妈才诈尸！”

        陈承和林杨的位置就在陆合光后面，此刻他突然注意到了前方的动静，顿时汗毛竖起。

        “林……林杨，刚才陆哥他们的座舱好像晃了一下……”陈承突然回想起鬼屋，觉得这个晃动带着点非自然的味道。

        “你……你别瞎说啊……”林杨也被陈承的话吓一跳，两个大男人顿时搂在一起哆嗦，还不忘发微信询问陆合光的安全。

        而陆合光因为佟尘一句“诈尸”被点燃了引线，历经了八十八回合大战，此时已经瘫在座位上不愿意动弹，看到陈承跟林杨装神弄鬼的消息，直接回了个“sb”，言简意赅。

        在陆合光战败后，佟尘偏偏又提起鬼屋的事，并且语气真诚地询问“夜盲”一事是否属实，正巧天上的烟花接二连三炸开，让陆合光回避了这个问题。

        烟花秀接近尾声，摩天轮也转完一圈，大家都各自打车回了家，只剩下佟尘和陆合光，等所有人走后，陆合光才长长舒了口气。

        “累死我了，就不去找我的小电动了，一会儿我在车上睡一会儿。”陆合光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目的地直接定在了湖心小区。

        在车上，陆合光靠着窗户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刚睡着的时候空调还有点凉，不知是不是睡得太舒服，后来竟觉得暖和了些。

        直到快下车了，陆合光都意犹未尽，还好湖心小区不是什么高档小区，愣是让保安把外来车放了进来，停在了家楼下才下车。

        回到家后一看时间竟然也十点多了，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肖女士的电话。

        “小光啊，就当帮妈妈一个忙，你赖叔叔住院了，明天妈妈有事要去趟漳州，你去医院看看赖叔叔好不好？”

        陆合光揉了揉眉心，本来就困得发昏的脑袋更疼了：“不去，我去了他能直接失血过多进太平间。”

        电话那头静了静，然后是肖女士重重的叹息：“小光，赖叔叔他没做错什么……你鼻音这么重，又感冒了吧？去看看医生吧，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就当顺便看一眼赖叔叔吧。”

        大概是怕陆合光再反驳，肖卿匆匆忙忙挂了电话。陆合光带着一肚子怨气烧了壶水，突然从阳台瞥见了隔壁的灯还亮着。

        出于好奇，陆合光往窗外探了探身子，想看看佟尘在干什么，没想到刚好跟他对上了眼。

        佟尘充分诠释了“好学生”三个字，从游乐园回来居然还有心思做卷子，抬头想放松放松脖子，没想到一扭头就看见陆合光半个身子都挂在阳台窗户上。

        “这里是十三楼，你如果想跳楼的话可能摔不死。”佟尘嘴里这么说着，却也打开了阳台窗户，探了半个身子出去。

        陆合光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回应：“那你这是要跟我殉情？明天再殉吧，我困了，晚安。”

        陆合光缩回身子关窗户关灯的动作行云流水，佟尘的晚安卡在喉咙里都没来得及出口。

        “晚安。”结果还是说给了自己听。

        佟尘坐回书桌前，对着面前的阅读理解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冷着脸收起了试卷，犹豫了一下，发出去了一条信息。

        “我明天还会去医院，你们不用去了。”

        手机那头是他爸，也是他十多年来关系混乱却始终没有支离破碎的家庭，佟尘好像并不需要他的回复，发完那条消息后手机就开了飞行模式，定下了早上八点的闹钟。

        陆合光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了，闹钟改了又改，八点太早，十点太晚，最后改来改去订了个八点四十五的闹钟，对着肖卿的对话框抱怨了半天，却一条消息都没发出去。

        肖女士明明知道他跟赖世明的每一次见面都不欢而散，尽管看上去只有他单方面不愉快，但他敢肯定赖世明心里肯定也堵得慌。而现在居然主动要求他们见面，有诈，一定有诈。

        但陆合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有什么诈，带着疑问入了眠，连梦境都不尽如人意。

        他梦见自己坐在赖世明病床边，赖世明一脸苍白，奄奄一息地嘱咐他照顾好肖卿，就在他准备答应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同样一脸苍白奄奄一息的肖卿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进来，一起进来的还有个皱皱巴巴却能直立行走的婴儿。

        再一转头，赖世明一扫先前的病态，被他用手蹭过的面部皮肤红润得能赶上福娃，笑得嘴角咧到耳根，还拍着他的肩膀让他看看地上那个皱巴巴的婴儿，那是他的弟弟。

        陆合光从床上弹起，已经是一头冷汗，闹钟还没响，一看时间才八点半。

        再睡也睡不着了，他干脆收拾收拾准备去医院，站在窗户前却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佟尘穿了件浅紫色的t恤，在楼下低着头看手机，早晨的树影清浅，温温柔柔地落在佟尘肩头。

        到了九点，陆合光的手表开始“滴滴滴”响了起来，佟尘也在这个时候离开了，陆合光这才发现自己看了太久，甚至忘了自己也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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