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结局
最后一次浸入大海之中时，“陈晨橙”还坚信不疑地认为自己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情，这样，即使不久后会遗忘了过去，她也没有遗留遗憾。
只是，那一声“杨一芳”，是谁在叫喊呢？明明杨一芳仍昏睡在海滩上。
大脑中蕴含的氧气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继续思考下去了。
在湿咸的海水逐渐灌入她的耳鼻，眼睛被盐水刺激得睁不开时，她才意识到，这次，实在是太久了，久到足以让她体验生命一丝一毫流逝的感觉。
明明前两次她眼一闭，再睁开就能够回到现实——只不过那是基于杨一芳已死的情况下。
她就要死了么？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浮现时，下一个想法瞬间跳了出来——她这样做，值得吗？
她想着，反正在她死不了的前提下救活一个人，挺好的。
但是，此刻生命流逝时身体发出的疼痛的信号在提醒着她，这次好像……真的会死。
突然有点不甘心了，她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没有体验，就这么年纪轻轻的死去有点太过残忍了……但相比于另一个人来说，她这种人活在世界上只是一个累赘罢了，而她，待谁都秉持着一份善心的人，就应该好好活下去。
这么算来，她还算是做了一个好事。
“哈……”她的耳畔出现了一声叹息，“我想那时，我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她想张口问是谁在她耳畔说话，可是她一张口，海水止不住地涌入她的口中，她只能模糊地发出“咕噜咕噜”的气音。
接着，她看着迎面而来的一张苍白的脸朝她游来。
夜晚翻涌的海水波涛模糊了她的面部，尽管她的视线不清晰，仍忍不住往前来的那人的面上望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眸，看见的是一颗殷红的痣。
陈晨橙？
大脑空白之时，她的脑海中涌入了这么个名字——这是属于她最原始的记忆。
当生命归于零时，大脑中隐藏已久的记忆突然出现——原来，她才是杨一芳。
在十五年以前的闲暇之时，她最喜欢的，便是来到家边的海滩上，坐在沙滩上静静地听着翻涌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后来又加了一项，保管爱上钻进海水里不知寒的陈晨橙的干净衣物。
只是每次陈晨橙浑身湿漉漉的从海水里趟回，都会问她具体的时间，精确到年、月、日。虽然她不知道为何，但出于礼貌，她没有道出疑问。
还记得第一次陈晨橙趟水回来时，笑着告诉她，她能通过面前的这片大海，进行时间穿梭，回到过去。
她只当陈晨橙是肚子饿得开始做白日梦了，毕竟她的母亲似妖魅一般不吃不喝忙于自己的事情，从未给陈晨橙准备过食物。还是一年多，陈晨橙钻进她家厨房，像耗子一样偷吃她家的剩菜剩饭，后被夜起母亲发现。她的母亲大发慈悲，只当是自家多添了一双碗筷。
时空穿梭这种天方奇谈的东西，她是不相信的。
但这出自陈晨橙之口，她又不想扫她的兴，便笑着应道：“那你说说我昨日穿的袜子是什么颜色的？”
“……”这个问题可难住了陈晨橙，“你不说，谁会注意你穿什么颜色的袜子啊！”
接着陈晨橙走近了一步，贴着她的耳廓，幽幽道：“不过我倒是发觉了你昨天没有如约赶来的原因。”
那不夹带任何情感，没有音调起伏的一句话，直中她心中的秘密。
“我……”
她刚想说一句辩解的话语，却被陈晨橙的哄笑声给打断了，“和你开玩笑，你当真干嘛！”
说完，陈晨橙拍了拍她的肩膀，面上显露笑意，眼眸却没有一丝波动，就如同人为按下微笑键一般。
见到陈晨橙的这副表情，她的心咯噔一下，似乎慢了一拍，随后她在心底安慰自己，陈晨橙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怎么跟见鬼的表情一样，她那样在乎她脸上的疤痕，如若她误会了她的意思的话……
一想到这里，她连忙道歉，见陈晨橙淡淡的点头，她才放下心来。
之后家里发生了很多难以启齿的事，包括她，也包括她的母亲。
有时候她真恨自己为什么生来是个女生，因为男女体力上的巨大差异，不管她怎么反抗，最后得来的是父亲的一顿暴打，最后，是被那个男人撕扯着头发拖进废弃的猪圈里，听着隔壁房里母亲的痛哭声。
猪圈里只有沾染着猪屎臭气，染了颜色的稻草堆，不足以抵御冬日透过屋檐刮来的湿冷的狂风。
在她蜷缩成一团，半睡半醒的情况下，突然上锁的木门传来了“窸窣”的声音，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周围黑暗一片，她只能用手在地上摸索着，她记得右脚再前进几步有一块带钉子的木板，应该能和进来的男人抵御一下。
木门打开了，一个人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夹带着冬日的狂风，将她的刚刚捂暖的心脏冻得拔凉拔凉的——那块木板还没找到，人已经进来了。
那人走近了几步，她闻到了来者的身上裹挟的浓重的海腥味，还有滴落在水泥地上的水声。
她深吸一口气，问：“你是谁？”
那人惊叹：“杨一芳，你没死！”
陈晨橙！
她明明……明明在二人各自回家，分离之时说了狠话，让她有事没事别总来她家，活像只狗一样……
这话，足以惹怒自尊心极强的陈晨橙。
她们二人一连几天未见面，她以为陈晨橙真要扔下她这个朋友了。
没想到她还是来了……
之后一旦学校中，家里遇到了事情，陈晨橙就像预先知晓事情的发生一般，总是在危机关头赶来她的身边，帮她解决问题……
“但你还是死了……死了一遍又一遍。”女孩坐在杨一芳的面前，没有表情地道出了这个事实。好像在她的眼里，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能左右她的心情。
“我不知道自己穿越了多少次，自杀，被火烧死，被药毒死，被车撞死……你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在我面前死去。”
“我问我妈，如何才能让你活着。她道，你的生死日期早已写进阎王爷的《生死簿》里，就算我让你免遭这些意外，你还是会死亡。”
“接着我妈问我，为什么这么执着？我和她注定在活在这世界上活得要比你们长，而我，只不过是借用了你的妹妹的躯壳而已，又不是真的与你有什么实际的关系。我想，或许是借用你妹妹的躯壳产生了不可割舍的联系？但是你妈死亡时我却觉得可笑。”
“又或许，那只是一时冲动？过了十几年后，我就会慢慢淡忘了这件事。”
“为了这一时冲动，我自愿放弃了自己的性命，并改变了你与我的命格，这样，阎王爷便不会取走你的性命——只不过副作用，便是会导致你的记忆出现短缺。”
杨一芳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在她忆起从前，苏醒过后时，便与眼前的这位女孩呆在了一片纯白的空间内，在她们的面前，正实时播放着外面发生的事情。
这位女孩，不，应当称她为陈晨橙。
“所以你现在是来回收我的性命吗？”杨一芳听见了实时画面中她所谓的母亲说的话语，她穿梭时空什么的，说到底还是她们布置的一场骗局。
只不过她出于好心，扰乱了这个计划，让本该死的自己救活了过来……
所以，这时隔十五年的相见，是一场鸿门宴。
她突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她这十五年，一直盗用着她人的姓名生活着。
十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回想起来，她并不是一个人在向前行走。她有过友情，也有过爱情，只不过都因她该死的记忆，都被她遗忘了。去过几座繁华的城市，也没有苛待自己，买了自己喜欢的衣服，吃了不同种类的零食，也满足了。
她张开双臂，微笑着：“来吧！”
陈晨橙缓缓走了几步，拥住了杨一芳，只不过她十三岁的身材在杨一芳面前，显得娇弱极了，她将脑袋埋在杨一芳的胸口，她的右手化作利刃，在杨一芳的胸口比划。
她迟疑了，“我想知道，你得知我死亡，被我母亲收留，还被她教唆着拿滚烫的火钳烫伤自己的脸，是怎么想的？”
“我想带着你的那份活下去……尽管当时每日黑夜中再见你在海滩上的背影后，我用刀子划过手腕，想和你一起死去……但一想到你死了，如果我也死了，那你岂不是白白地将我救活了？”杨一芳说，“凭着这份信念，我第二天还是照常醒来了。”
怀里的人没有说话，许久，她才淡淡地说：“那就继续凭着这个信念，活下去吧，杨一芳！”
杨一芳不解：“你什么意思？”
但她低头，发现自己怀抱的人将手中化作的利刃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怀中的人身体逐渐透明，在最后消失之时，她道：“就是觉得自己……认定了的目标，应该继续进行下去，我……不后悔。”
纯白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以及一本带锁的黄皮日记留存着。
她最开始屋里发现的那本，是她自己杜撰的，而这本，才是真实的吗？
日记本的锁是打开着的，里面记载的与她穿越在十五年前翻阅的，多加了些内容：
【嘴角向上弯三十度，是回应杨一芳的表情。】
【与杨一芳同行时她牵起了我的手，转移心里的暴虐，在心里默念十遍《百家姓》，目的地就到达了。】
【不知与杨一芳如何谈话，将今日的吃食的菜品的做法叙述一遍，她自然能将话题带起。】
……
【她死了……】
【她又死了。】
【死了。】
……
【为什么想要她活着呢？大概是因为她是第一个对我展露笑容，对我伸出手的人吧……】
【杨一芳，要好好活着，连带着我的那份。】
海滩上，杨一芳惊坐而起，她拭去眼角残留的泪水，站起制止了那所谓的母亲与白霆远他们的争端。
站立在海里的女人见到她还活着，先是一愣，随后喃喃：“是吗？布置了这么久居，真没想到最后她竟会放你一马。”
“算了，既然她不想，我也不强迫她，你们回去吧。”
杨一芳朝女人深鞠躬：“谢谢您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在临走前，她斜眼瞟了一眼海里的女人，女人虽然面上平静，但眼眸中水光颤动，似有一滴泪流经面颊，但很快就被她拭去了。
白霆远不安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杨一芳冲他莞尔一笑，她走近了些，牵起他的手，道，“我在想，今晚要吃些什么，要填饱我空空的肚子。”
一旁的柳生医道：“白老板，请吃火锅吧！”
杨一芳附和：“那就吃火锅！”
“在吃火锅之前……”白霆远停下了脚步，双手将杨一芳捞起，抱在怀中，“你这脚得先上个药。”
“我这脚，是不是你捣鬼的？”
“……对不起！”
“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今晚可得请我吃顿大餐，才能平息我的怒气。”
……
杨一芳没力气和白霆远吵闹了，她回头，看着不远处月光下的粼粼海面，心想着，那个身着南城中学校服的女孩，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而她，要带着她的那份，好好地活下去！
https://www.biqivge.com/book/98958177/2587128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