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摸鱼第1天【大修】
凌晨两点，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秦雪重滴了两滴眼药水，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
按照现在的进度，要不了半小时，她就能完成主要的工作。整个小组的效率也还行，希望三点前能够下班。
“等下宵夜？”旁边的同事问。
“不了，我扛不住了。”秦雪重摇了摇头。
加班的极度疲惫，因为高层指挥失误和客户来回变卦带来的愤怒与无力，让她的情绪和精力到了极限。
回家睡觉，就是她现在唯一的精神支柱。
她恍惚地看着屏幕上的文件，默默想，要不抽空考个清闲的编制摸摸鱼？再这么继续干下去，说不定要猝死。
话说回来，真的清闲岗位，哪轮得到自己？
这时候，领导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领导探出头来——领口皱着、头发散乱，一看就是刚刚睡了一觉。
他轻描淡写地说：“客户看了上一个版本，要加新需求，都先暂停，我们和那边开个电话会。小秦，你是组长，等下先说。”
听见这话，办公室里一片哀嚎。
秦雪重更是无语。她心里清楚，这个领导加脑子不清楚的客户，开个会至少一个半小时，更别说开完会还要重新做……
她很想站起来破口大骂，但连续两个月的加班，让她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有无数情绪在心里来回打转。
她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想要舒展一下身体。
还没站稳，她就感到一阵心悸，剧烈的疼痛像利爪一样，捏住了她的心脏。她眼前一黑，在同事的惊呼声中，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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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雪重惊醒过来。
天还没亮，窗外还在下雨。
穿越过来已经两天了，她还在做着关于加班的噩梦。
她叹了口气，起身，坐到了窗边，看着外面的雨。
密密麻麻的摩天大楼，闪耀着饱和度极高的霓虹灯光，朝地平线尽头的黑暗蔓延开去。同时，在她面前玻璃上的雨滴里，折射出炫目的光泽。
这是一间宽3米、长5米的小房间。
金属窗檐有不少锈蚀的痕迹，房间的角落还有零星的霉斑。
房间很小，厕所、厨房、沙发、柜子挤在一起，勉强留出几条可供人落脚的缝隙。唯有床边，稍微宽敞一点。
陈旧，廉价，但是整洁，反而有几分温馨。
据她对这里的有限了解，在贫民窟里，这算是一间豪宅了。
整个区域，还有一百万个这样的房间，用简单粗暴的构造堆叠在一起，形成了溪谷市北郊最壮观也最危险的城寨区。
每个房间角落，是一根大到夸张、凸出墙面的下水管道。
这些用特殊合金制成的管道，造价不菲。光是通过每个房间的那一截，价值就超过住户的全部身家。
每天早上，一百万个房间里住着的五百万人，把他们的生活废水冲进管道，像是把一片海洋压了进去。
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落入地下庞大的、不见天日的污水处理设施和附属发电装置。
听说，在那里工作的人，因为常年面对噪音，耳朵都不太好。但是，这并不妨碍那是一份人人羡慕的稳定工作。
如果是难得晴朗的早上，伴随着管道里的轰鸣，在迷宫般分布的公寓高楼间的缝隙中，太阳会短暂地照进来五分钟。
这五分钟，让房间的租金贵了20。
这里，大楼与房间的布局非常错综复杂。秦雪重穿越过来两天，其中一天半的时间，都在研究怎么走出城寨区。
虽然城寨区几乎是一个自成体系的小世界，她听说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出去过，但是，她必须要找路出去。
因为今天，是她入职联邦安保部下属治安分局的第一天。
——也许是某个未知的穿越之神的玩笑，穿越前的她在加班时暗暗想着要考个编制，结果就穿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成功上岸。
根据原主留下的零星记忆，这份工作虽然没什么晋升机会，但是很清闲，基本没什么事情，是个摸鱼养老的好地方。
除此之外，原主没有留下的其他任何的记忆，或者关于这个世界的常识。
这给秦雪重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再清闲的工作，自己要是连基本的办公设备都不会用，该怎么办？
于是，除了一天半找路的时间，剩下的半天，她在恶补常识。
终于到了今天，穿越来的打工人小秦，准备上班。
对上班这件事，秦雪重还残留着本能的焦虑，但是她必须要去。
她看过个人账户，里面只有3000多信用点。根据入职信息，自己的工资是每月5000点，要下个月初才能拿到。
贫民窟里能买到的合成蛋白与营养液，味道像是某种化学药品，一顿饭也要花掉20点。月末还有1200点的房租，这不还算水电和网络费用……
搞清楚现状的秦雪重，定下了第一个简单的目标：
活下去。
怀着复杂的心情，按照网上穿搭教程，穿上一身陌生却又合身的衣服，绕过城寨区迷宫般的道路，前往地铁站。
不是她不想打车，而是打车过去就要100点信用点数。
地铁里有些挤，每个人都双眼无神，伸出手在自己面前比划。
他们不是疯了，而是在玩这个世界的“手机”。
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赛博朋克世界，每个联邦公民，一岁时都被植入了脑后芯片。
因为芯片与神经深度融合，能让大脑读取数据。所以，人们可以在脖子后面的芯片处，贴上一张透明的“脑贴”，相当于在脑内使用手机。
那些手动得很快的人，可能是在玩游戏；偶尔划一下的，也许是在看新闻；一动不动，多半是在看视频了。
和穿越前地铁里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不太相同的是，地铁的玻璃上，正播放着各种恐|怖|袭|击和凶杀抢劫的新闻，让人有些神经紧张。
而且，这里不少人都经历了义肢改造。有些是纯纯的机械臂，有些则是五颜六色花纹奇特的生化义肢。
秦雪重甚至还看到有人的眼球都没了，眼眶里镶嵌着两个显微镜头样式的机械义眼，泛着红光。
挤地铁，账户里没钱，离发工资还有很久，昨晚熬夜很疲惫……
她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穿越前自己的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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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周围动辄两三百层高的商业大厦相比，不到一百层湾流区治安分局大楼，显得有些寒酸。
不过看上去，依然比秦雪重居住的城寨公寓先进了两个世纪。
大厅正中央的墙上，是一个巨大的圆圈图案，由一串数字0和1组成。
根据网上的说法，那是一串二进制代码，翻译成文字，意思是“守护世界的剑与盾”。
——这是联邦安保部的格言。
大厅一侧，投射着一条造型夸张的红色全息横幅：
《联邦安保部溪谷市湾流区治安分局新人报道处》
秦雪重压下心中的紧张，用网上的教程与现场的指引相互应证，认证脑后芯片信息、复核生物特征、填写报道表格。
很快，一切顺利办妥。她就在接待室里坐下来等待，说是有部门的同事来接她。
接待室的屏幕墙上，播放着分局吴局长的讲话。
“……我相信，随着脑域开发技术的推广和普及，人类文明将会迈向新的高峰！”
“诸位，世界发展日新月异，这是时代给我们的挑战，也给我们带来了新的机遇。我很高兴，也很期待，能和新老同事一起，开创溪谷市的美好未来！”
听见这番熟悉的虚空画大饼，打工人小秦扶额——不同的世界，同一张饼啊……
这时候，一个清脆可爱的声音在她身边说：“是秦雪重吗？”
“啊，是的。”
她连忙转头起身，看见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
“我叫金安安，分析科的办事员，”金安安微笑道，然后瞟了一眼吴局的讲话，“吴局就这样，天天吹脑域开发，习惯就好。走吧，我们回办公室。”
“好，谢谢。”秦雪重跟上，也默默将“脑域”之类听不懂的话记在心里。
金安安顺着吐槽：“现在溪谷市犯罪率那么高，脑域开发最大的作用就是让局里更好抓犯人，跟他的成绩挂钩的……”
然后她压低了声音：“反正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只管摸鱼！”
听前半句，秦雪重还担心，在一个罪犯横行的城市里，执法部门的人会很危险。
但金安安一说摸鱼，她原本忐忑的心，还是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如果能有一份清闲稳定的工作，能负担生活成本，至少能让自己被996摧残得千疮百孔的心休息一下，就足够了。
社畜的愿望，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说话间，两人已经坐电梯到了地下三层，停在了一间办公室门口。上面的标牌写着：芯片数据分析科。
这是一间不大的办公室，空间里是明亮的暖色调。
很安静，空气干燥且清新，虽然一个窗户都没有，但也不觉得沉闷。
长长的办公桌被分割成几个工位，上面散乱地放着各种零食、饮料、解压玩具和全息头盔。
只有一个工位有人，还戴着一顶巨大的头盔，完全遮住了脑袋。头盔上的logo与花纹，提醒着外面的人，这人正在玩游戏。
另一个工位上，是夸张的全息投影，没有声音，但看得出来，正在播放一场大型演唱会。
秦雪重心中震撼。
虽然原主的记忆里说这个部门很闲，可这……实在超出了她对“很闲”的理解。
不过，这也或多或少地冲淡了一些她身处陌生世界的不安。
见秦雪重好奇地在看，金安安期待地说：“你看过岳照的演唱会吗？很有感染力，等下我共享声道给你，一起听！”
一时间，秦雪重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哦？小秦已经来了？”身后一个沉稳温和的声音传来。
秦雪重转过头，看见了一名穿着精致得体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好奇的微笑。
男人先对金安安说：“安安你先去忙，我来跟小秦说。”
“好。”
离开去“忙”着看演唱会之前，安安用眼神示意秦雪重，等下可以一起来看演唱会。
“欢迎你。我叫薛知时，分析科的主管。”薛知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邀请秦雪重往里走。
秦雪重心里惊讶，因为她有点社交困难，面对陌生人总会紧张。但是，薛知时的动作和神情，让她很放松。
这老帅哥……有点东西。
“按照入职流程，我作为主管，应该再和你沟通下……”
听见这话，秦雪重心里一紧，难道要过了这关才能真正入职？
似乎看出来秦雪重有些不安，薛知时立刻安慰道：“别紧张，不是考验你，就问你一个问题。”
小秦点头。
“很简单，为什么选择我们科室？”
秦雪重心里——我也不知道啊……
她突然想到，原主记忆里说这里很清闲，又看到办公室里游乐场一般的景象，大起胆子回答：“因为……比较闲。”
“不错，”薛知时笑得更真诚了些，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
接着，他伸出手在眼前划拉了两下，应该是在看眼睛里的资料，“啊……我看到了，你哥哥刚刚在湾流区换了个新房子，离你们两个的办公室都不远。”
秦雪重：？？？我还有个哥哥？
没等秦雪重说话，薛知时满意地总结道：“我们算是个保密部门，有额外津贴，钱多事少离家近，我懂了。我有预感，你会很适合我们办公室，欢迎你的加入！”
虽然很多事情还不明白，但秦雪重意识到，自己真的有了一份看上去很闲编制工作！
她真诚地回答：“谢谢主管。”
“诶，叫什么主管，和大家一样，叫我老薛就行。”薛知时的态度热络了不少，“我先把入职文档发给你，不用着急看，今天不算正式工作，你想待一会儿的话，可以和金安安看看演唱会，想走的话，随时都能走，明天按时来就行。其他的……后面慢慢了解，不着急。”
上班第一天，部门主管告诉你，不用工作、想玩就玩、想走就走的时候，到底该怎么反应？
一时间，秦雪重懵了。
“这样，”似乎看出了秦雪重的窘迫，薛知时立刻做了手势，让秦雪重等一等，转头对金安安说，“安安，我给你填个外出办公，你今天和小秦一起早点走吧，反正时间也不早了。”
秦雪重下意识瞟了一眼办公室墙上的全息时钟。
上午十一点二十分。
这……就是时间不早了？
我到底进了一个什么神仙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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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脸理所当然的金安安领着秦雪重出了办公区。
路上她还安慰道：“别担心，我们科经常这样，让我陪你出来，也是怕你自己走会忐忑，老薛日常体贴的。明天有空再一起看演唱会！”
金安安似乎也顾虑到秦雪重不习惯，没有过多纠缠，就礼貌地聊了几句，开心地走了。
秦雪重没走，反而留在原地。
现在回家？回去了也没什么事情做。
或者找个地方逛逛？问题是，她根本不了解这附近有什么。
正在犹豫，她收到了一条消息。
[from：秦怀归]
[上班第一天辛苦了！新家已经准备好，下班先过来？我们商量下什么时候把你的东西搬过来。]
[定位地址：湾流区9号环形公寓73层005号]
[秦雪重的屋主权限已由秦怀归为您开通]
信息的后面还附了一张图片——一间宽阔的平层公寓，大落地窗，外面风景很好。总之，比她的贫民窟公寓好一百倍。
即便天上是黑压压的积雨云，下着雨，但窗外飞行汽车与全息霓虹组成的灿烂天际线。与屋内简单却温馨的装饰交相辉映，看着让人安心。
她在通讯录里见过“秦怀归”这个名字，没想到，居然是自己的亲哥哥。
一时间，居住在贫民窟的凄凉感一扫而空。
穿越过来，不仅有了个能摸鱼的铁饭碗，还会搬进新家，看样子，哥哥也很关心自己……
一切简直像做梦一样，幸福得不可思议。
她迫不及待朝地铁站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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湾流区不愧是中心城区，哪怕是一栋档次并不高的环形公寓，周围的环境和人，一看就比贫民窟好了很多。
这，就是自己的新家吗？
打开家门，看见明窗净几和微笑着的哥哥，秦雪重心中一暖。
——被人照顾的感觉，真好啊。
她有些忐忑，期待地笑着，还没来得及开口，“哥哥”脸色一肃。
“副组长辛苦了！这一次卧底计划很成功，我们一共有十三位同事进入了溪谷市的各个治安分局，都是跟主脑相关的岗位，恭喜！”
秦雪重瞳孔地震。
对美好生活的所有期待，在这一刻，啪，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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